袁家的族堂近几年已很少开了,一来袁老太爷在世时一向看不太上这些旁支,且暗地里多有打压;二来,袁家一脉辈分最高的是袁文羽的父亲,算是袁老太爷的叔叔,只是他俩一向不合。
是以,这袁家的族堂除了袁老太爷的嫡长子与长媳去世时开过外,已有十多年没有开过了。
族堂的里室放着的是袁家嫡系一脉的牌位,外厅就是袁慕此次办丧事的地方。
屋内焚着上好的香,屋外的阳光打在地面的灰砖上,留下了一道道林林立立的影子。袁氏一脉本家和旁支的主事几乎都到了场,袁慕这丧事的规格不低了。
袁家那位辈分最高的老祖宗依旧是没到场,代表他到场的是仍然是袁文羽。袁清和按照礼数走了一番过场之后,去偏厅随意捡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今日袁清和穿了一身黑色绣了金边的行衣,秀发高高束起,趁得越发英姿飒爽。这是她回北沂城后参加的第二场丧礼,本来她也是要收拾袁慕的,有些人翅膀硬了便不想受本家的管控了。想要自己飞,还要毁了本家,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只是在她看来,这人呐有一条命活着总归是比死了要好一些。
她在等,等元川的消息。
“清和孙女,不介意我这个老头子也在这偏厅坐一会吧?”袁清和正手撑着头颅作闭目养神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且随意坐在了她旁边的是六老爷袁文付。
这位袁家六老爷,生得可比袁老太爷好看太多了。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如果不说,外人绝对想不到这位看起来文弱儒雅的老头子会和凶名在外的袁老太爷是一母同胞。
“自然,六爷随便坐。”袁清和轻飘飘的应道。
“嗯,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祖父。”袁文付似是有些不满袁清和的冷淡,“只不过现在你是袁家的家主了,我们这些仰仗着本家过日子的旁支,自是没了分量。”
“六爷过谦了,您和祖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现在依旧归属在本家一脉,还算不上是旁支。”袁清和温声解释道。
所以您可千万撑着别死,您在就还是属于本家一脉,若是您撑不住去了,那子孙们可就是旁支了,至于袁文付说的旁支是仰仗着本家过日子这句话,并没有否认!袁文付双眼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接过下人端来的茶水,恍若无事的喝了起来。
元川并没有让袁清和久等,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无锦就捧着元川给的消息进来了。袁文付在,元川自是不方便露面了。
小丈崖那无故出现了一堆乱石,行驶中的马车撞上了石堆继而翻了下去。更奇怪的是袁慕除了车夫,竟然一个随从都没带!
他是去见谁了?要搞这么神秘。
“关于袁慕的死,可是有消息了?”袁文付询问道。
闻言,袁清和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了袁文付,“特别像一次意外的事故。”
“怎么?有什么疑点吗?清和孙女是怀疑这袁慕是他杀?”
袁清和轻笑了一下,“我比较好奇的是,袁慕去见了谁,以至于连随从都不带。慕叔父和我们可不同,他是实打实的文人,不曾习武,所以出门从来都是带着随从的,生怕在他人手上吃了闷亏。这次深夜晚归,除了一个车夫外,不曾有一个随从跟着,您不觉得奇怪吗?”
“袁慕随我,都是文人。只是我们文人出门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会带着随从的。”袁文付皱眉说道,“只是这个车夫,可查过了?”
“仵作的验尸结果是这个车夫当夜饮了不少酒,极有可能在马车行驶的过程中他本人失去了驾驶的意志。”所以即便没有那个石堆,袁慕也未必会安全驶过小丈崖。
这就是袁家的力量,衙门尚未有结论的事,他们不但拿到了线索,还知晓了来龙去脉。
就在袁清和与袁文付分析交谈的时候,一身孝服的女子闯了进来,嘴里还不住哀嚎着,“家主,家主,你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候在一旁的无锦一惊,忙着伸手去拦。无锦手上的功夫也不弱,拦一个女子自然不是什么难事。眼看女子就要被推出门去了,袁清和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这位是......”袁慕的夫人她虽然不熟但也见过,眼前这位显然不是,难不成是......
得了袁清和的指令,无锦将人放了进来。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妾名唤香涵,求家主为我家老爷做主。”
“香姨娘?”袁清和一瞬间明了过来,原来是刚给袁慕生下小公子的香姨娘。难怪,刚生下儿子,这夫君就没了,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还不是任由正室夫人拿捏了。
“一个妾室跑到家主面前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袁苏氏呢?”袁文付大声呵斥道。
他口中的袁苏氏正是袁慕的夫人,袁文付自诩文人,有些看不上这青楼曲馆出身的香姨娘。
原本在外面忙着的苏氏,听得袁文付呼喊,急忙赶了过来。一进偏厅就看到了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香姨娘,苏氏的厌恶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六老爷和家主还请息怒,我这就把香姨娘带下去。”
“不......老爷死的冤枉,求家主为老爷做主。”香姨娘不依不饶的哭喊着,已经引得院里的人不停的往偏厅张望了。
“怒不怒的,我倒是没什么。”袁清和玩味的说道,这苏氏虽是看起来两眼红肿,一幅伤心过度的样子,可眼神里却是一点忧伤都没有呢。“只是可怜香姨娘这一片赤诚的心意了。”
苏氏讪讪的,“夫君刚刚过世,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说着说着眼泪眼看就要掉出来了。
“行了,赶紧把人带下去吧。”袁文付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苏氏赶紧把人带走。
苏氏闻言立即招了下人来,不由分说就将香姨娘绑了起来,嘴里塞上布条,彻底堵住了声音,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