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剑骤得巨款心情很是不错。他先是在床上歇足半日,直到下午时分记起还要给娃娃们上课这才匆忙起身出了大门。
授课的地方便在寨子靠山一侧的空地上。去年夏天苏剑指挥寨子众人引水下山时顺手便让他们在此处挖了一方大水池。用青石铺底,里面种满荷花,还用多余的石料打磨了一张石桌数个石凳。故而此处也成了乡亲们闲暇时的聚集地。
按说传道授业之处万不该是这嘈杂热闹的场所,但一来玛伽寨目前颇为贫困,根本没有多余且足够大的房舍用做学堂。二来这些学读书写字的孩童其实也都是各自家中的半个劳力。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生民极为不易,举家劳作能保住肚皮不挨饿已是难得,又哪能养的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所以每日里的学习其实也就是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教教大家认识些基本的字,能写自己的名字而已。定在此处,倒是方便召集。
苏剑今日出门其实是略早了些的,不过等他走近后才发现,那些学字的小娃娃们全都已经来了。个个都带着工具正热火朝天的扫雪。他不由的心中一暖,感觉自己的苦心似乎没有白费。老族长扶着拐杖笑眯眯得来回踱步,倒像是个校长,见苏剑出现便缓步朝他走过来。苏剑赶紧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扶着老族长到那石凳坐下。石凳早有懂事的娃娃铺上了厚厚的茅草故而并不太凉,还算舒服。老族长开口道:“小剑啊,听说你今早练武都把自己累趴下了?这可不好,让你娘担心。年轻人练拳是对的,但不能把身子累坏了。你说的那事,老头子我知道严重已经让苏山出门了,我让他带上了寨子里所有的钱,好多买些粮食回来。到时候寨门一封撑个几年应该没问题。你就不要太着急了,慢慢来。”
苏剑心中苦笑,但又不能明着告诉这位老人。他说的天下大乱可不是三年五载便能结束的,而是要整整持续几十年。封锁寨门终究不是个好办法。于是只好点头应下,请族长放心,他以后一定顿注意。说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几颗来之不易的玉米种子和地瓜塞给老族长。老族长不明所以,拿着那两样东西翻来覆去查看,直觉上感觉这是一种粮食,但以他这把年纪,在地里刨食了一辈子竟然还有没见过的庄稼,便又有些不确定。于是看向苏剑问道:“这是?”
“哦,这是两样粮食,黄澄澄的叫玉米,胖乎乎的叫地瓜。都是好粮食,产量很高。老族长种了一辈子地肯定比我这小娃娃强,就由您老帮忙育苗吧,这好东西可别让我糟蹋了。”
“咦,真是粮食?老头子怎么从没见过?这名字也没听人说起过。”
苏剑挠挠头道:“爷爷就不要刨根问底了,我只知道这两种粮食十分高产,咱们这里从未有过。您不认识也是正常。今早起床时便发现放在我的床头,也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这事虽说有些奇怪,有些说不通,但就像我昏迷好几年还能再活过来一样,或许有些事就是解释不清的对不对?说不定我还真有个神仙师父?”
老族长心中一惊,虽然关于苏剑的种种传闻在寨子中传得五花八门,他也没少听。但不论如何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没少抱过,所以就算之前表现出各种古怪他也没太多惊讶。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似乎算是苏剑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有可能是神仙子弟了。由不得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神仙中人据说都是看破红尘,斩断七情六欲一心只问大道,喜怒十分不易捉摸,自己玛伽寨若是不慎触怒了那位仙人搞不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喜的是自己玛伽寨祖祖辈辈土里刨食,苦得不行,如今竟出来个神仙弟子,岂不是以后寨子的生活就要越来越好了?
想到这是仙人馈赠,老族长慎之又慎的把那两样粮食端在手里细细打量,边看边啧啧称赞:“看,果然神仙的粮食都跟咱们凡人的不一样,黄澄澄的,跟金豆子似的,看着就就珍贵。咱们这穷山恶水的能养活么?”
苏剑笑着说:“爷爷也不用太上心,我之前好像吃过。这玉米其实并不好吃,比麦子差的远,只是它耐寒耐旱耐贫瘠十分适合在咱们玛伽山这种地方种植。而这地瓜倒是好吃,但不顶饿,做不了主食。寻常人家一天吃个几十斤都不会太饱。它也是不娇贵,什么地方都能种,用不着好地。这两样都有一个好处,就是产量高。玉米一亩能产个十多石,地瓜就更多了,种得好亩产两百石都有可能。有了这两样粮食,咱们寨子至少可以保证在以后的年月里不会饿死人。”
老族长听得如遭雷击,双手禁不住开始哆嗦起来。苏剑忙上去帮他贴身收好,又说:“这两种庄稼就像咱们山里人,命贱,好活。除了那地瓜有些怕冷不能冻着,当然也不能太热否则会提前发芽。等过几天开了春随便找个地方种下就行了。玉米可能还需要等个两三年让种子多存一些,地瓜估计明年咱们就可以敞开吃了。”
老族长站起身把所有正在扫雪的小娃娃们喊了过来,让他们一字排开要给苏剑磕三个头。苏剑哪敢答应,坚辞不受。但老族长觉的受了这么大的恩惠,自己这寨子却一穷二白什么都拿不出。他自己到了这年纪已经觉的活够了本,什么都不怕。即使苏剑说起自己是神仙弟子,也不过是让他惊喜了一些,但谈不上有太多别的情感。只是这事却不一样。如果这粮食真的如苏剑所言,那简直让玛伽寨世世代代都摆脱了饥馑之忧,是造福万代的大恩德。莫说是小娃娃们要磕头,他都打算等粮食长出来的那一天,自己带着全寨子的人给苏剑磕头谢恩了。所以他措辞严厉地让小娃娃们立马磕头,还拽着苏剑不让他跑开,这才让苏剑接受了这份淳朴的谢意。
今日授课开始得早,讲完苏剑自己删减过的三字经后太阳还未落山。这会儿进山打猎的猎人队刚好返回村寨,其中几个年龄与苏剑相仿的半大小子旋风般冲了过来。领头的一个浓眉大眼身材粗壮,正是苏河二伯家中的小子苏大牛。他冲到苏剑眼前当胸便是一记黑虎掏心。苏剑此时全身肌肉仍是有些酸胀,咬着牙将身子一扭,堪堪躲过。那苏大牛不依不饶左手又是一拳打出,口中还念念有词,“降龙十八掌!”不料,拳还未到,头上便着了一棍。他疼的双手抱头哇哇大叫“谁敢偷袭我!”话音刚落,又是几是几棍落下,原来是老族长正怒气冲冲得用自己的拐杖在使劲敲打。边打边说:“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小剑今天把自己都练趴下了嘛,还对他动手动脚。你们几个赶紧把他送回去!”一众少年便嘻嘻哈哈的架着苏剑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