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海风清凉湿润,搅动着发丝吹拂过脸庞,初晨的阳光提醒着人们离别在即。
在岛屿东南面的青崖边上正凌空悬浮着一艘通体莹白的巨大船只,此物正是乱云宗用来接引新弟子的云台飞舟,内核嵌以下品风灵石,主要用来进行较远路程的运载。
“诸位,送到这里便是,路途遥远,飞舟需在两日内抵达,还请见谅。”
李艾朝着青崖上送别的人群行了一个道门之礼,随后便掐了一道法决打入飞舟之中,一阵青色光芒后飞舟便缓缓离去驶入云霄,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爹,你说哥哥在那会过得开心吗。”越舒窈抬头望了望那云彩密布的天空,又转身对着父亲说道。
“他有自己的路,如何能期望他能在岛上陪我们过一辈子。”越老头自顾自的说了些越舒窈没能听懂的话,然后便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开了,不过这与那位大人的意思是否相违背他便不知道了,是鸟儿总是要回归天空的。
送别的人群很快就各自离去了,只留下空荡荡的青崖,崖边长着一颗大柳树,由于风雨的侵蚀树的根部有一半都暴露在崖壁之上,但上百年过去了它依旧是坚挺的生长在那里,仿佛在等当初那只将它带到这里的鸟儿,人们总说流火岛的春天是从青崖开始的,那风会吹过整个流火再吹向远方的人。
“诸位今后便是同门,待回到宗门登记造册后便可以入外门正式修行,这番机缘对于大家来讲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提,接下来的两日我们将乘坐此舟横跨死亡之海以及南屏大陆等地,遇到地势较高的地方诸位可以在安全范围内观赏一二,今后修行的岁月除非师门有任务安排,否则很难有这样出远门的机会。”李艾说完后便带领着船上的新弟子进入了客舱内。
看似只能容纳百人的飞舟客舱却是大的出奇,客房、休息区应有尽有,这种场面在凡人世界中是不可见的,之所以里外区别如此之大正是客舱内空间阵法的作用,唯一不足的是食物需要自行备好,这里只能提供一些饮用水。
大家在李艾的带领下熟悉了各个区域的功能后便各自寻了一间客房安置行李去了,越潇洋则是找了一间靠近船尾的房间。
“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坐上商务舱,爷的幸福生活要开始咯。”
一脸享受的躺在床上,越潇洋不自觉的哼起了八爷的《loser》,看上去十分快活。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他对修真者有了更多的了解,如果说武道是对人体的极致开发,那么修真则是对灵力规则的研究与使用,两者之间似乎也有着某些共同之处,如夜征说二者殊途同归皆是以修仙证道为目的,如此看来倒也解释得通。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可以看到外面的“窗户”,但仅仅是从里面向外面可以看见,在登上飞舟之前越潇洋是仔细观察过的,整个飞舟并没有任何窗户,仅仅只有一扇进入客舱的门而已。吃过一些干粮后,越潇洋觉得十分口渴便去水房接水。
“诶,你不是那天的最后一名吗,怎么着,找关系买进来了?”
迎面走来一众人,为首的那个锦衣少年看到越潇洋过来接水便挡在了其面前。
旅途无聊自然不乏爱找事之人,这种小集体里最容易出现两种人一种是依托特殊地位拉帮结派的人,另一种则是被集体针对的人,很显然越潇洋这样的很容易就会偏向于后者。
“请让下,你挡到我的路了。”
这种校园欺凌的现象他倒是见过不少,没想到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越潇洋并没有在意这少年的话,而是示意他让开。
“听说你很能打,有没有兴趣做我手下啊?”
那少年依旧是横在那里不让越潇洋通过,他心中盘算着,若是今天越潇洋服软了,便是证明这最能打的人也要在他这里屈服。
如果越潇洋来硬的,那就更好了,这五十多人里明面上的跟班就有十来个,之所以他会如此嚣张原因很简单,他姓李名青正是李艾的同胞弟弟。
“没兴趣,麻烦你让下,不要惹事。”
越潇洋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虽然如今的他看上去只有十六岁,但却有着一颗二十几岁的心,这种高中生才玩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笑话。
“一个花了他爹棺材本才进来的玩意,也配在我面前装蒜,哈哈,你们觉得好不好笑。”
李青依旧是不依不饶,那天越老头到李家走关系时恰好他也在场,这也是为什么他找越潇洋麻烦的原因之一。
“把话讲清楚,我爹怎么了!”
这种嘴欠的人就是从小欠收拾,他一把抓住李青的领口,提的李青差点喘不过气来,边上的人怎么拉也丝毫动不了越潇洋半步。
“放我下来,不然让我哥把你扔下去!”
李青依旧是在威胁越潇洋,有李艾在船上就算是越潇洋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
“说,那天我爹夜里去你家干什么?”
越潇洋一把放下了李青,这家伙一个没站稳瘫在了地上,边上的人赶紧上去服他起来。
“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爹那天可是跪在我哥面前求他给你一个名额,还硬塞了两百星币,要不是我哥看在你爹一把年纪不容易才勉强答应给你这个破格名额,你能有机会站在这里?知道了就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们李家可是你的恩人。”整了整衣服,李青依旧是那股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过他讲的倒也是实情。
“你是说你哥让我爹下跪,还拿了我家所有的积蓄?”
越潇洋很显然已经被这句话点燃了,若不是顾及到现在的处境,他早已发难。
“不不不,是你爹为了感谢我们李家的大恩主动要下跪磕头,至于钱,那也是你爹自愿的。”
李青笑了笑,他看的出来越潇洋是在忍耐,但在这里他自认为没有人敢对他出手。
紧握的拳头捏出了汗,但越潇洋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只是将面前的人拨到一边,径直去接水了。
“武功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孬种,算了算了没意思,大家散了吧。”越潇洋背后传来李青的嘲笑,还有一众人的附和声,此时他的面色变得十分冷漠。
下午的时间越潇洋一直都在房间中休息,其实他并没有睡,反复在想着他爹为他做的这一切。
一把岁数了给人家磕头,还把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就为了这么一个名额。若是五年之后,越潇洋并没有成为内门弟子回到岛上又该如何面对一家人,如何面对这个风蚀残年的老人,越潇洋不敢想。
以前的他总在逃避现实,逃避父母的期望,逃避那些善意带来的压力,那么现在他不想再那样窝囊的活着。
随着飞舟不断地前进,窗外的白天也变成了黑夜,房间里越潇洋正手持洞箫吹着那支被称作《不念》的曲子,不得不说越潇洋在音乐上的天赋是极高的,如今的他已经掌握的很熟练,闲来无聊时都会拿出来解闷,虽然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但好在没有走音。
看着窗外的无尽的夜空,他不觉也有了一些睡意,思来想去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在乱云宗能有一番作为吧。换了身衣服,越潇洋便准备歇息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正在睡梦中的越潇洋被连续不断地雷声所惊醒,由于飞舟是在云层之上行驶,倒是不必担心会受到雷电的干扰,他揉了揉眼睛向着外面看去,却是看不到什么异常,漆黑一片的云层在星空之下忽明忽暗。
应该是到了什么特殊的区域了吧,越潇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出了门,此时船舱中的人倒不是很多,闲逛中的越潇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舱门处,这扇门上的灵力波动很明显,门框边缘精细刻印着一些古朴的花纹。
走出舱门越潇洋发现原来大多数人此时都在甲板上欣赏夜景,一些人偶尔路过他身边的人大都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但似乎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是自己又变帅了?越潇洋很是疑惑,如果此时有镜子他还真的会去照一照。
“越兄好。”
独自走到船尾处的越潇洋准备趁着四下无人偷偷运功,此时一位身着白色棉衫的少年也恰好来到这里。
“你好,我们见过吗?”
越潇洋看了看这个少年,从衣着上应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似李青身边那种纨绔子弟的装束。
“是在下唐突了,越兄见谅。我与越兄自然是有过数面之缘,文斗时越兄就坐在在下前面,对了,在下燕北辰,赤云沧浪岛人。”
自称燕北辰的少年笑着向越潇洋拱了拱手,武斗时很多人就已经注意到越潇洋的惊人战力,他自然也不例外,作为外岛人能参与此次汇选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对越潇洋隐瞒什么,显然也是个爽快之人。
“你跟我差不多大,怎么讲起话来这么老气?”
越潇洋撇了撇嘴,这燕北辰的说话方式感觉是个中年教书先生一般,左一句在下右一句在下的,让他感觉很不习惯。
“哈哈,越兄说的是,不过大家都在船头观看那雷海夜景,越兄则独自一人跑到这船尾处是为何?”
燕北辰听到越潇洋的话也是笑了笑,出门在外父辈或多或少都会嘱咐一些交往礼仪,燕北辰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因此这么讲话也并不奇怪。
“我只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你说的雷海夜景是什么。”越潇洋走到飞舟的栏杆边上俯瞰下方。
“越兄可就问对人了,我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平日里喜欢读一些山川物志之类的书籍,里面就提到过这荒雷海。”
燕北辰走到越潇洋身边与他一同看向下方的云层继续说到:“据书中所言,荒雷海是死亡海域中的一片特殊区域,也是西地与南屏之间的一个险恶之地,此处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而终年乌云不散,云层聚集过久自然是闪电惊雷不断,一般来往的船只都会选择绕道而行,我们此时正在其云层上方倒是没有绕行的必要。这云下的电闪雷鸣倒是成就了这云层之上的五彩斑斓,那些电弧在云层中不停闪现穿梭,宛如蛟龙狂舞一般绚丽多姿,在配上这云上的灿烂星河,当真是绝佳的景致。”
“这么说来倒也有趣,不知北辰兄为何不去那船头而是陪我在这船尾吹冷风呢?莫非是看上我了?”
越潇洋笑了笑看着一旁的燕北辰,这家伙生的好看,笑起来更像是个小受。
“我与越兄一样,不太喜欢人多口杂,更何况船尾还能结识越兄,那自然是船尾更好。”
燕北辰一愣,而后含笑看着越潇洋,并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是一类人吗,何况你和我认识对你并没有好处,那个李青怕是要一直找我麻烦了,你就不怕被连累吗?”
越潇洋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那些雷云闪烁,真是壮观啊,本想吟句诗来装装斯文,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只能怪书念少了。
“哈哈,越兄与我并非一类人,但这不影响我与越兄结识,越兄是有大机缘之人,日后必是人中龙凤。”燕北辰这句话讲的听上去是在奉承,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我可不喜欢爱拍马屁得人,而且还是拍我这无用之人的马屁。”
越潇洋笑着摇了摇头依旧看着远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燕北辰当真是越看越舒服,不过他很快便斩断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越兄何必妄自菲薄,这般年少便已踏入武道之门,若还是无用之人,那这船上众人岂不是都废物不如?”燕北辰凑到越潇洋边上压低了语气。
越潇洋听到燕北辰这些话很是诧异,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又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在修行武道的,他侧过头看着燕北辰很久也没有说话,莫非自己头上写了武道两个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越兄不必这么看我,实不相瞒我虽出自书香门第但祖上也是出过赫赫有名的将军,只是后辈都没有武道天赋只能以文入仕,但家中还是流传下一些关于武道一脉的记载。”
燕北辰见越潇洋那种表情其实也是在预料之中,他取下腰间的折扇在胸前展开,象征性的摇了摇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起初越兄在武斗中展现出来的那些便已经让我有所怀疑,毕竟那种速度和力量已经不是世俗武功可以轻易办到的,直到刚刚我见越兄衣着如此单薄在这初春季节的云端之上还是这般悠然自得,很明显是体内已有真气护体,若是一般人如你这般穿着只怕早都冻成了冰疙瘩了,如此我便更加确定越兄是得了大机缘的武道奇才。”燕北辰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你这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却没想到心思比那针尖都要细,怪不得我刚从舱内出来时不少人都看着我,我本以为是李青的原因,没想的却是因为我这身穿着。”
越潇洋看看燕北辰身上大一件小一件的裹得严实,而自己这依旧是单薄的一身。
“你也算得上是博学多才了,怎么还是这般傻里傻气的。”越潇洋笑着问燕北辰。
“越兄何出此言?”燕北辰被越潇洋这最后一句讲的莫名其妙,看了下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笑之处,于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越潇洋。
“这么冷的天,你还拿个破扇子在面前摇来摇去,这不是傻么?”越潇洋袖着手歪着头看着面前这位大兄弟依旧还在摇着折扇。
“噢……,呵呵,越兄提醒的是,与越兄一样没有出过远门,这岛上的习惯还一时半会改不掉。”燕北辰收起手中的折扇尴尬的笑了笑。
飞舟还在云海上前进着,这片荒雷海的领域着实不小,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还没有飞出其范围。二人闲来无事就在船尾攀谈了起来,少年人总会有共同的话题,越潇洋发现这个文绉绉的书呆子除了书读得多为人也还挺有趣的,言语间更添几分好感。
“快看啊!……快看那里!”
聊得正欢的两人被船头甲板上传来的一阵阵惊呼声打断,先后向着船头的方向走去。此时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道凭空出现的紫色雷电正从那虚空中不断向着雷海灌去,雷电的范围正在不断移动中,此时恰好就在飞舟前进的方位,如果不及时调整方向避让必然要经过那片雷区,情况十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