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的第四人
旷野的尽头,走到一棵数百年的老槐树下的时候,一行人便停了下来。
领头的引士指着另一侧的森林说道:“过了这棵槐树,就出了净土的范围了,外面是不洁之地,不可靠近。那片森林的外围有行力的防护,任何人都无法进来,也没有人能出去。”
一帮刚刚行成人礼的少年少女们,站在槐树下向那片茂密的森林眺望,目光中有些好奇,也有些畏惧。
“那么,先生,这片森林的后面,又是什么呢?”子成看向遥远方,问道。
众人齐看向子成,引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子成一眼,他清秀的脸上流露着纯粹的好奇,额头上刚刚植入的星芒在阳光下微微发亮。沉默了一会儿,引士才开口说道:“那里多是荒芜野蛮之地,又有妖魔游荡,很危险。我们的先人为了保护我们,所以在此设立了结界。好了,我们回去吧,参观已经全部结束了。”
城市的傍晚,在阴影逐渐侵蚀街道和楼群的某一个瞬间,所有灯在一瞬间亮起,灯火通明。
路灯、门灯、楼灯、远照灯、高空灯、地明灯,不同的颜色,暖色的光线,让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柔和和温暖。
子成、融青和平阶背着书包走在街边,融青走在前面,和平阶并排,她的心情显然不错,轻声哼着歌。
路边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上往来稀疏,显得有些冷清,重叠的灯光却给人一种安心感。
“你感觉疼吗?种星芒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融青说,回头看了看子成,“你在想什么?你不会还在想那片蛮荒之地的森林吧?”
“没有。”子成回答说,“我在想,我妈早上参加成人礼的时候,抱着我大哭了一场,搞得我现在还感觉衣服还有点湿。”
“我妈也抱着我哭了。”平阶说,“最关键的是,我爸也哭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我爸跟我说话一直都板着脸,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哭。”
“成人礼,有那么感人吗?”子成说,“真是奇怪。”
“因为气氛吧。”融青说,“好多大人都哭了呢。你怎么老想一些奇怪的问题啊?我们可是成年了,今晚要不偷偷出来去喝酒吧?我们可是有这个了。”她指了指额头上的星芒,显得有些兴奋。
“我本来还想研究我的轻盈之术…”子成有些抱怨地说,然而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融青瞪了他一眼。
“我晚上有空。”平阶摊了摊手。
子成左右看了看,还想看看有没有人持有反对意见,然而突然发现只有他们三个人,已经有了两个人赞同,那他的意见似乎并没有什么用了,只好哀叹一声:“好吧。”
融青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就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我先回家啦,拜拜!”说着,便沿着岔路向另一边走去。
子成和平阶沿着路又走了一会儿,子成嘟囔道:“为什么她成年第一件想做的事情竟然是喝酒啊…就不能有点别的兴趣吗。”
平阶说:“金桔街的拐角有一家酒吧,之前有几次路过融青都有念道,而且去喝酒总比在家琢磨怎么过修复术的补考有意思一点吧。”
说完两人面对而笑,融青在行术方面的天赋,唯独修复方面不行,怎么样也学不来,每学期都要挂科,要不是她在部分科目的成绩优异,前几个学期有次差点就要留级了。
留级…
说到留级,子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浮上脑海,但是偏偏大脑里对此一片空白。
这种奇怪的感觉维持了几秒之后就消散了,两人又走了一阵,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
子成回到家,母亲在忙着饭菜,厨房里各种各样的食材、调料在空中漂浮,有序地一样一样下锅。锅下凭空燃烧着深蓝色的火焰,随着主人的想法而自动调整着火势的大小。
母亲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客厅,瞳孔由银白色变为黑色:“子成回来了?一会儿饭菜就好了。你爸爸出门去买酒去了,今天庆祝一下你成年。”
子成有些惊讶:“我爸今天回来怎么这么早啊?”
母亲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忙说:“他下午单位正好没事,回来的就早一点。”
没过一会儿,开门声响起,父亲提着一瓶酒进门看到子成,显得心情很好:“怎么样,成人礼之后的参观有意思吗?”
子成说:“还行。引士带着我们去参观了一些工厂、机构、公司之类的地方,哦对了,还有去看了一下边境。”
父亲说:“你已经可以考虑自己未来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了。成年了就是大人了,再有一年的学习,毕业之后委员会就会根据你的能力和性格给你分配工作,不过如果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在工作分配之前我还能去疏通疏通关系,毕竟你老爸在委员会还是能稍微说的上话的,哈哈。”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瞳孔又瞬间从银白色变成黑色:“另外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可以说出来哦,这样就不用到时候由委员会自动配对了。”
父亲哈哈一笑,脱去鞋子走进屋子,房门随着他握拳而缓缓合上并上锁。
子成有些脸红:“我今天刚成年,为什么一下把这些都告诉我啊。我根本都没有想过。”
为了缓解尴尬,子成又说:“晚上同学约了我出去玩。可以吗?”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当然可以。”母亲一边做着饭一边说,“是哪个同学?是迟…”
母亲的话戛然而止,父亲的脸色也变了,但是一个眨眼就恢复了正常。母亲回过头笑了一下,笑容却很勉强,说:“是你们平时要好的几个吧,你们去吧,别玩的太疯,早点回来。”
迟…
迟什么?为什么竟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究竟是什么?子成的心里回荡着问题,可是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有一点头绪,就仿佛是在想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问题。
吃饭的时候,子成问道:“妈,你之前说的那个迟…是谁?”
母亲极其自然地有些惊讶,说:“什么吃呀?你在说什么呀。”
“就是我说我可以出去玩的时候你说的那个。”子成继续说。
“哪有。这孩子,成年了反而糊涂了。你呀,出去玩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知道吗?成年人的自由可不是随心所欲,出门在外…”
看着父母一片神色如常,子成有些怀疑:我听错了?
难得的晚饭,父母谆谆教导,又喝了几杯酒,心窝有点暖意,神情也有了轻微的酒意。子成穿好鞋子出门,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晚风,是自由的气息。
他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沿着街道一路小跑,等到熟悉的岔路口的时候,平阶和融青已经到了,两人正在为了周日即将开展的行舟赛决赛关于青木和蓝石两队谁能获胜的事情而争论不休。
“就凭有间婴这样的逍遥境界的高手青木队就不可能输!”
融青不服气地嘟嘴:“谁说的?行舟又不是行力比赛,划得快就能赢吗?花客的技巧你说有谁能比得上?”
“切。你分明只是喜欢他长得帅而已。”平阶不屑。
“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欢他长得帅啊。”融青说,“长得帅还有实力,这才是偶像好吗?你喜欢青木难道不也是因为有一个婵柳吗?”
平阶有些脸红:“谁说的!我可不是这种人!”
“好了好了!”子成说,“我宣布!虽然赤光队已经喜获第三名了,但是在我心目中赤光队是永远的冠军!”
“无耻!”另外两人齐声说道。
又聊了几分钟,子成突然愣了一下,发现三人虽然都已经到齐了,但是在街边站着,却没有一个人有出发的意思,于是说:“我们为什么要在街边站着啊。就我们三个人,既然都到了那就出发呗。”
融青点点头:“是哦,好搞笑啊。不过太早去酒吧会不会不开门啊?”
“不会的,都已经八点多了。”平阶说。
三人走了起来,融青和平阶走在前面,子成不知不觉又走在后面。
融青和平阶在前面谈天,子成还在想着这一天里有些古怪的事情。成人礼…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他被拉开了距离,前面两个人却恍然不觉。
我为什么自然地就走在后面?子成有些疑惑,但还是赶了上去,却听到融青在前面问道:“欸,等会你们要喝什么酒?你们知不知道‘血腥玛丽’啊?要不然我们试试吧?”
“嗯…我想要喝烈度低一点的,杰克丹尼吧?我只听说过这个。”平阶说道。
“你呢?喂,子成!”
“啊?”子成抬起头来。
融青有些嗔怪:“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好像每一秒都在想着什么。我刚刚在问,你待会去了酒吧要喝什么啊?”
“呃…到时候看着酒水单随便点一个就行吧…”
“我看你其实是一种酒都不知道吧!”
“嗯…其实,”子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刚刚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走在后面?”
“啊?”融青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啊?是不是因为我走太快了,哎呀肯定是你走太慢的缘故。”
“我说的不是这个。”子成微微皱眉,“我走在后面,你们在前面并排走。而且我对这感到非常自然。按照常理来说,我们三个,应该并排走,或者说,应该更靠近一些,或者,我应该走在你们两个中间位置的后方才对…”
平阶和融青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平阶问:“子成,你究竟想说些什么啊…”
“我总感觉,”子成一字一句地说,“或许,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走在我的旁边才对。”
平阶愕然,三人停下脚步。
融青的神色变得有点迷惑:“你在说什么啊,子成。你今天有点怪怪的。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三人组啊?我们从小学以来都是,已经十一年了啊。”
平阶在旁边皱着眉站着,没有说话。
“别想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我们走吧。”融青走近子成,一把拉过他的胳膊,然后推着他往前走,平阶看了两人一眼,稍微摇了摇头。
于是三人继续向着金桔街前行。
然而那份深深的疑惑仍然始终在子成脑海中环绕。
接连而来的古怪的感觉,消失的第四人…难道,真的只是不存在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