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
“问这么多,你去了就知道!”
陈恪言没继续问什么,随着宫不迟在钻出大楼的负一层,开始向京城市城北前进。
整齐而铿锵的行军声,在俩人的交谈间渐渐远去,陈恪言在宫不迟的指引下亦步亦趋,又出现在不到一小时前还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他摸了摸自己的新下巴还是有点担心被认出来。
国泰路和民安路两条市中心最主要的街道,现在已经在悄然而至的袭击过后变得一片狼藉,密布的黑衣岗哨催促着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市民尽快远离这里,路口处的交通信号灯还在读秒闪烁,而过往的车辆都已经被全部截停,司机被请出车内并被黑衣战士要求尽快离开。
刚才还在一直播报新闻的大屏幕,现在信号已经被切断漏出它原本粗糙的黑色底屏,横跨道路两端的复合人行天桥,现在也已被黑衣战士占据变成机枪炮台,另外分布再地下通道口的街头艺人,有一些不愿配合离开,就被黑衣战士按倒后捆住双手,街边的门店、商场的门还是开着的而营业员都已经纷纷离开柜台,而街道上密集的便利店,成为黑衣战士们理想的休息处,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便利店门口取走一些店内的食物、饮料还有香烟蹲坐在店门口相互分享。
不远处的中心广场上四散而逃的居民已经将整个广场让出,而二百人左右的黑衣叛军已经在那里集结列队,并且安排陆吾坦克以及高炮武装在那里筑起防御,里外分别有两层,陆吾坦克是从政府军那里缴获的上面还有政府军的黄色涂装,每一层防御都设有一辆陆吾坦克和两架高射炮。
这时天空应景地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不知是满眼黑色阴沉有点眼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陈恪言眼看天上的雨落在地面,也韵开成忧郁的黑色。
一时间雨开始越下越大,刚才还淅淅沥沥的雨滴,现在长成项链上的黑珍珠一般浑圆而饱满,打在人的脑袋上感觉还有点疼,陈恪言和宫不迟举起手遮住脑袋,打算趁势离开中心十字路口,可是发现东南西北四个路口都已经有黑衣战士在把守,不得已他们又退后进大楼楼檐下暂时躲避。
忽然整座城市上空响起长鸣的防空警报,声音尖锐刺耳是要把整座城市完全叫醒,刚才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楼瞬间又变的躁动起来,之前躲在楼里的市民们开始疯狂向下奔跑,透过时尚的透明外立面,可以看到很多聪明的白领在顺着旋转楼梯向下狂奔,他们没有选择乘坐电梯显然是经过防灾演练的。
本来已经人迹罕至的街道突然又多出少许慌忙的身影,他们拥挤在本来已空荡荡的街道上,顾不得越下越大的雨,从不安全的大楼里奔向那些有地下防空设施的楼宇。
黑衣叛军们显然也听到防空警报的啸叫,他们把打开一半的面具重新扣上拾起武器,三人一排五人一路的开始就近列队,向半空中瞄准,极短的安静过后就是无休止连贯的炮弹发射声音。
在街道上奔跑的市民们突然感觉头顶的雨停了一阵,但马上又开始下,他们停下一秒望向天空发现三架战机成三角队形超低空飞过,巨大的轰鸣和瞬间改变的气流,使得所有人捂住耳朵后退,驶来的猎鹰S战机体型小巧、动作灵活在本来就很狭窄的街道不断改变飞行姿势,直飞加速然后贴着大楼侧飞躲避袭来的飞弹。
黑衣叛军极短时间内集结三支小队,在战机驶来的方向进行攻击,但是发射的拦截飞弹在空中回旋舞过后,全部不偏不倚的爆炸在街道大楼的外立面,无一命中,巨大的连续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如巨浪一般卷着玻璃、砖瓦、钢筋和烟尘向街道上的人们袭来。
这时陈恪言发现马路对面还有不少市民,在这乱流之中他们都蹲下身子,用双手和双脚死死缠住身边的广告牌防止被巨大冲击卷走。他们也好像注意到身穿军服的陈恪言,在这一刻他们都饱含期望的在朝陈恪言这边张望。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巨响,从声音的方向可以判断,猎鹰S连续发射的巡航导弹是在京城市中心的解放广场爆炸开来,瞬间火光冲天,升腾起的几朵蘑菇云象征着压倒性的破坏力已经正中目标,然而从蘑菇云腾起的方向,紧接着就有铺天盖地的小型追踪飞弹袭来铺天盖地。
它们中有的在飞行过程中,击中刚才硝烟乱流里的瓦块和钢筋即刻发生爆炸,连续不断的爆炸把整个街道天空映成暗红色,犹如天空也有了一大块伤口。
漫天袭来的飞弹也并没有将那三架猎鹰S击落,它们在闪转腾挪拉升至高空后,除了轰鸣的引擎声就再也没留下其他,而大爆炸引起的风暴却摧毁了整条街道,掉落的乱石也将路口彻底封锁。
陈恪言没有走出街道而是躲在一根大理石立柱之后,风暴过后他望向刚才有人聚集的方向,发现有些人开始不住地痛哭,有小孩子的母亲就在刚才被一块落石击中脑部而倒在一堆血泊之中,也有丈夫为救妻子而将妻子压在身体一侧,并用手拉住外套一角盖在她的背上。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很多人永远失去了自己最最爱的家人,可是街道上人来人往,风暴过后又有人走出废墟向别处逃命,熙熙攘攘的街上却没有人注意到痛哭的他们。
“怎么陈老师?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带上他们一起走?”
宫不迟走过来问道。
“没有!给我拿一支烟。”陈恪言面无表情地说到。
“哎!还真是,给,这最后一根了!”递给陈恪言后,宫不迟把空烟盒随手扔到地上。
“咱们走吧!去你说能找到李思凡的地方。”
“那抓紧!这里马上很有可能会有更激烈的战斗。”
“突然想起你写的《不再宁静的家园》里的一句话,“我们亲手制造的怪物终究会扑向它们的造物主。”那这怪物究竟指的是兽,还是人?”
“那时我还不知道基因复制人的存在,现在看来当时竟然一语成谶。如果李思凡那小子真有毁天灭地的本事,那我一定亲手记录这历史的更迭。”
说完陈恪言和宫不迟走出暂时掩蔽的走廊,走到街道上的废墟处,杂乱的落石和掉落的大量钢筋已经将地面原有的结构摧毁大半,一些没有受伤的群众奔跑在泥土路上,急忙想办法撤离,而那些伤亡者孤独地躺在如山丘般隆起的残垣断壁间,就在人群在已没有任何完好路基的道路上转移的时刻,又有接二连三的哑火弹在掉落的楼板下爆炸。
二次爆炸引起更加激烈的恐慌,人们纷纷加速抱头逃窜,他们停在巨大的石块面前,被那些巨型的楼板拦住去路,他们中的一些勇敢者奋不顾身用上双手攀爬上表面粗糙、尖角锋利的石板,尝试着翻过去。
一段时间后,群众开始将目光转向陈恪言和宫不迟这一侧,因为他们身穿的军服在这样的危难面前,就变成最让人安心的一抹颜色,突然几名面容惊慌的人朝他们跑过来,围住他们请他们去帮忙抢救自己的亲人。
“同志!同志!请你们快过来救救我的家人,他们被压在石头下面。”
“同志!请救救他们!”
请求帮忙的呼救声,将俩人彻底围住,那位刚失去母亲的小女孩也在其中。望向陈恪言和宫不迟的同时她放下自己本举起的左手腕,想尝试拨开人群靠过来,但大人们并没有想要让一下的反应,一个都没有,不得已她在一次举起手腕,应该是试图拨打一个电话,一秒钟后,她就朝着手表大吼“快!……快救救我妈妈,她被压住了!”但她的手表似乎并没有被点亮,紧接着她就被激烈耸动的人群淹没了,陈恪言也没再发现她。
可不一会,小女孩从另一侧冲进人群,手里还攥着一个黄色小水杯,水杯上的涂装屏幕被点亮,并标出了两个定点方位,一个是陈恪言所在位置,标注为“怡美Yummy”,另一个是刚才发生爆炸的位置标注为“妈妈”。
小女孩一只手拉住陈恪言的外套衣角,另一只手不停地挥动小水杯,她含着泪仰头望向陈恪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陈恪言并没有理会他们,他拨开人群并大声呵斥:“都让开!我们还有任务!”
同时他望向百米外的另一幢大楼楼顶,那里伫立着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的上方似乎隐约有一架飞船在移动从而引起了陈恪言的注意,而他们所在的方位就恰巧在刚刚战机飞离的航向上。
陈恪言走过来找宫不迟拿一个定位器,打开开关后他转身,发现一辆单车倒在墙侧,单车旁还有一名衣服被血浸透的男子。
一旁的宫不迟也看见他们,随即走过去扶起单车。
“这是我的车子。”男子挣扎着说道。
“干嘛?路都被堵住了!再往那边走很可能会遇到叛军。”陈恪言不解地吼道。
“现在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叛军应该也一样,所以越危险的地方可能越有机会出去。骑着还会快一点,我看前头还有一辆。”宫不迟把陈恪言拽到一边说道。
陈恪言顿了顿,审视着单车旁浑身是血的男子,他几乎已经抬不起头,但任然坚持捍卫“所有权”。宫不迟推着单车准备离开,那个男人又喊道:“我的。”但是他做不出任何阻止动作,宫不迟骑上车,脚放在踏板上,招呼陈恪言一起出发。
即便男子再呵斥什么,他们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