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与生俱来饱含浪漫主义色彩的名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小镇,古老的中世纪礼拜堂绵延于康河两岸,闪烁着历史的荣耀,他们属于组成剑桥大学的各个相互独立的学院,每所学院的礼拜堂各自彰显着卓尔不群的艺术之美,当陈恪言第一次踏入三一学院的礼拜堂前厅时,这里的精雕细刻让他深感震撼,那一刻他的灵魂抽离于肉身之外,仿佛自己置身于整所剑桥大学的神殿,心被一把纠紧满怀敬畏,环视礼拜堂的前厅,紧密陈列着三一学院各个时期著名校友的全身像、半身像和名牌:艾萨克.牛顿、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奥福莱德.丁尼生爵士以及现代科学之父弗朗西斯.培根等人,永远地铭刻在大理石上。不太著名的人物,比如仅获得诺贝尔奖者,只刻在青铜牌上。陈恪言仰望着这些伟大的名字,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有可能与这些先贤们比肩,将一个来自东方的名字,永久地镌刻在这科学的神殿之上。
按照手表上智能导游的指引,陈恪言戴目倾耳地仔细游览完这科学神殿,后循着脚下千年的石板路步出三一学院,找向路对面的一间咖啡馆,三一学院并不是他前来不列颠联邦的目的地,现在他需要像许多曾在这里学习、工作过的睿智大脑一样,来上一杯热咖啡提提神,顺便驱走这令人厌烦的阴冷。初秋的剑桥,街道上除了反季节的红花绿柳在提示着新时代外,其余的一切还在保持传统,挺立了的十几个个世纪的伊拉斯谟塔依旧高耸,数学桥上还是找不到一颗螺丝钉,圣体钟仍能敲响,而那卷着细雨的秋风当然也依然摄人。陈恪言低下头竖起衣领遮住面部,同时加快脚下的步伐,自动跟随的行李箱紧追在他身后,压过石板路发出阵阵“咔哒”声。但是,街道上的行人们似乎一点没有被这恼人的风雨所影响,仍在各自说笑着,不少人拿着卷烟立在路边相互攀谈。陈恪言顺着皇后路一路往南,很快来到纽纳姆路和银街的交叉口,陈恪言站在街角望向路对面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并举起手腕看了一眼地图,确认那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达尔文学院始建于一九六四年由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圣约翰学院和冈维尔凯斯学院联合筹建,是剑桥大学历史上第一个同时招收男女学生的学院。它以著名生物学家、《物种起源》的作者、进化论的奠基人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家族的名字命名,达尔文家族在纽汉姆有一座物业,一直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住宅,现今学院的教学场所得益于当年达尔文家族继承者的慷慨捐赠。今天学院已经发展为剑桥最好的研究生院以及全世界的生物科学研究中心,并诞生了以约翰.柯林斯教授为代表的一大批著名学者……”
一进学院大厅,陈恪言就先走到墙壁铭牌处,摸索着读起墙壁上的介绍。跨越整个欧亚大陆,陈恪言终于来到这里,剑桥大学达尔文学院,他要在这里开始为期一年的访问学者生活。阴冷的气候和陌生的环境,站在昏暗的大厅里,陈恪言本想赶紧办完对接手续然后搬进住处,洗一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但是墙壁上学院介绍里出现的名字使他又一次精神起来。
“约翰.柯林斯教授。”
陈恪言来到不列颠之前早已了解到柯林斯教授的研究,他是这个时代最具革命性的生物学家,而且很多观点与自己不谋而合,一直以来,陈恪言仅能通过发表论文的方式与柯林斯进行过交流,而这次他也许有机会能面见这位世界级学者,想到这陈恪言不由地兴奋起来。
“怎么到了也不联系我,在这候你半天了。”
这时,陈恪言耳畔传来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一回头看到拿着一柄长雨伞的陈越朝自己迎来,并送上一个欢迎的拥抱。
接着,他走到陈恪言的随身行李箱旁,用手机连接行李箱给它设置好了新的路线。
“啊!我也是刚到,正读学院简介,先了解一下。”
“别读那破玩意了,有什么想了解的,直接问我,毕竟我先来一年,情况基本摸得差不多。”说着陈越领着陈恪言往学院的综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内仍保持着不列颠人恪守的传统,大面积的暗色木质结构家居和基础色调的墙壁,大红色地毯配上复杂华丽的水晶吊灯还有墙上的油画,也只有这些才能与这维多利亚式建筑的结构搭调。下午来这里办业务的人并不多,陈恪言很快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填完冗杂的登记表格,拿到自己的房卡以及学校ID卡,临走时工作人员还不忘叮嘱他,必须在一周之内前往警察局做登记。
“怎么像我这样来做访问学者的还要去警察局登记,还在担心非法移民?”陈恪言走出办公室有些疑惑的向陈越问道。
“别理他们,照做就好。这的人就是这样,有一种固执的骄傲。”
“阿越!我看到柯林斯教授的名字都出现在学院墙壁上的简介中,没想到他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见到他呢?”当然与并不简洁的报道流程相比,陈恪言更在意的其实还是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见到柯林斯教授。
“他要是没出现那才不正常呢,你知道来这里读研究生的学生怎么说嘛?说这里不应该叫达尔文学院,而应该叫柯林斯学院才合适呢。”陈越笑答道。
“柯林斯学院?难道他比学院的院长还厉害?”
“恪言,知道吗?这里每一名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最后一个签署评阅意见的就是柯林斯,只有他同意通过,这名学生才能毕业,院长只是最后在学位授予证书上签字。而柯林斯又以学术要求苛刻著称,这里的每一名学生在毕业前都必须跨过他这一关,如果跨不过去,将永远毕不了业。听说每一年学院都有因为没闯过他那关而放弃学业或者精神失常的学生。而如果是由柯林斯直接指导的学生,那要求可就更高了,学院里的学生们都称呼那些一直跟着他的研究生为“Worrier”。”
看着陈恪言惊讶的神情,陈越继续道:“虽说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他,可是真的想要见他可没那么容易。他除了给学生上课的时间以外,基本上不来学院,每周只有两个半天的时间在学院办公,如果想在这两个半天中见到他,必须提前预约才行,每次预约只能提前一个月,而从现在网上预约的时间表上来看,下个月的都已经预约满了,所以暂时没机会了。不过啊!毕竟,我比你早来,都已经跟负责柯林斯教授行程安排的研究生熟了,如果你真的急切想见教授,我可以帮你问问。”
“可以啊!没想到跑到国外这么远的地方,你这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还是这么灵!”
俩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刚才的大厅来到学院另一侧的一处扶梯旁,再向前走便是一列木门紧闭的教室。
这时,陈越示意陈恪言停下,而自己则快步溜到前面的教室门口盯着每间教室的门牌挨个打量。突然,陈越转过身朝着陈恪言这边快速招手,像是示意他快点过来。陈恪言不解地穿过教室旁的回廊向陈越走过去。而陈越则靠过来低声对他说:“你今天运气真好,这会刚好是柯林斯教授的课。”
陈越又看了下手表继续道:“这会也快下课了,要不你先从后门溜进去,等下课了你过去给教授自我介绍一下,先留个印象?”
陈恪言想了一下,考虑到自己今天刚下飞机,加上天气下雨自己被折腾的有些狼狈。但是转念一想,今天也算是很幸运能够撞见柯林斯教授的课,自己也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教授的风格和近期关注点,好在下次正式见面时做好准备。
想到这,陈恪言便请陈越稍等一会,而自己一个人从教室后门钻入,找到后排的一个空座位坐下,但没想到,刚坐下,还没看清大屏幕上放的是什么具体内容,就听到柯林斯教授在讲台上说道:“See you next week!”随后,满头银发倒梳,个子不高,有一个突出鹰钩鼻,威严十足的柯林斯教授,穿好自己的双排扣西装外套,拿起绅士帽和一本一拳厚的工具书便先步出了教室。整间教室的学生们在等柯林斯教授离开后,才稍显松快,同学们这时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并相互攀谈起来。见柯林斯教授离开教室,陈恪言赶忙起身,想追过去抓住机会,而一个紧跟着柯林斯走上讲台开始收拾设备的身影,令他停下脚步,她身材高挑,穿贴身的黑色纱裙更显玲珑别致,她乌黑的头发被利落地扎起,肤色不像白种人那般煞白,但在阴沉的天气和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润透亮,即使从后排看也很难叫人挪开视线,她正站在教室的讲台上整理,头顶挂有烛台状的水晶灯,讲台下是皇家蓝颜色的地毯,一旁大落地窗外的草坪挂满雨滴,这一切映在陈恪言眼中,仿佛一幅鲜活的油画。
一时间,陈恪言发现自己竟恍了神,而柯林斯教授早已经不在教室,讲台上的那位女生正在往门外走,陈恪言竟不假思索地挪了两步想跟上去,但只向前两步后他便停下,待到那位女声彻底离开教室后,他才开始往教室前门走去,而当他从前门出去时,发现在教室外等自己的陈越正在跟那穿黑纱裙的女生攀谈。
陈恪言在教室另一头呆望着,直到俩人挥手告别才走到陈越身边询问。
“她就是你所说跟你熟的帮教授安排行程的研究生?”
“是啊!张冉晴,滨城人,离京城也不远。看来今天时间没赶上啊。不过没关系下次可以再请冉晴帮忙,毕竟都算是老乡!”说着陈越拍了拍陈恪言的肩头喊他继续往住处去。
“你小子,我看是另有所图吧。”说着陈恪言一脸坏笑的望向陈越。
“哎!你可别嫉妒我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越说笑着,一只手搭在陈恪言的肩膀跟他向同一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