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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冰凰意

海风拂晓,正似松涛,篝火炙燃,正如狐鸣,箫声低沉,附和着浪涛,如泣如诉!

“你醒了!”箫音戛然而止,声若冰霜,冷酷无情。正是那:

芝兰聚露魄凝寒,古井无波墨砚鬟。

炬目剑眉唇齿皓,白衣玉履影姿翩。

谦谦君子拙拙讷,袅袅芳龄颤颤言。

自是招潮亡命聚,非它莫属续今缘。

凌纤儿缓缓的睁开双眼,犹然朦胧,望着眼前之人,呢喃道:

“志永……”

待到慢慢清醒,发现眼前这少年更显陌生时,艰难说道:

“你……你是……”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眩晕。

那少年冷冷的看了看凌纤儿,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只道:“你伤了,很重!”

凌纤儿欲缓缓起身,却实在做不到,那少年见状,忙按下凌纤儿道:“别动!”

篝火映闪着虚空,凌纤儿缓慢的环顾四周,原来竟是在海边,她与少年正在一破旧鱼屋之下,那鱼屋已然破的不能住人,这才慢慢想起,自己于东海之上被巨兽赑屃水龙击中落入海中之事,复又担心起可乐、尔雅与于凡来,一阵失神。

那少年见凌纤儿盯着鱼屋一直看,想了想,便道:“不是我的!”

凌纤儿大异,这少年面容冷漠秀俊,话语言简意赅,更似不喜说话的样子,实在奇怪,想来附近没人,极有可能是这少年救了自己,便艰难的开口道:“多谢……多谢公子相救……”

“勿谢,不是我,是它!”少年似是知道凌纤儿要感谢自己,却不予接受,放下手中的洞箫,指向了凌纤儿一侧的招潮剑!

凌纤儿转眸望向招潮剑,却见灵剑已然损毁!想起竟是那日竟是招潮见她有危险,舍灵护主,才保她一命,但招潮已然灵力全无,直如废铁!

凌纤儿大痛,泪水划出眼帘,却连抬起手臂擦拭的力气都无。

那少年见凌纤儿因灵剑损毁,竟自流泪,微感惊诧,但他仍是无动于衷,只冲着灵剑说了一句:“我的!”

凌纤儿心想,招潮已经毁了,难道这少年还想要这废剑?只是招潮毕竟救了自己,把它就这样送人好吗?遂艰难说道:“招潮……陪我良久,如今已陨,我只想……将它……好好埋葬……公子若是喜欢,不如日后我再为公子寻一把更好的……”

那少年大疑,复又点头以示明了,道:“本是我的,碧波湖,矮人峰。”

凌纤儿目瞪口呆,须臾才回想明白,原来将此剑放入碧波湖设下剑阵,镇压露水娃娃的人竟然是这少年!

“这……公子……我并非定要拿这镇压露水娃娃……的飞剑,只是……”

“它既已认你做主,我无话可说!”少年古井无波。

凌纤儿顾景惭形,没在说话。少年见凌纤儿不再言语,便又道:“招潮既出,露精必已伏法!无须自责!”

凌纤儿双眼微亮,深深的看了那少年一眼,怎奈伤势过重,醒来已是不易,口中即便有话,却又不知该如何与这少年说。

“呜呜呜”声响,少年身边的伤药终是煎熬完成,那少年收好洞箫,弯腰端着石碗慢慢来到凌纤儿身边:“喝药!”

凌纤儿知道少年是好意,怎奈实在起不了身来。

少年见状,将药碗至于一旁石凳之上。

他近身轻轻扶起凌纤儿,复又将药碗拿起,递于凌纤儿口前,想要喂她喝下。怎奈刚熬好的药实在太烫,热气一下就呛到了凌纤儿,让她咳嗽不已,少年说了一声:“怪我!”将药碗复又置于石凳之上,一手扶着凌纤儿,一首拈诀“风露饮”,瞬间,药碗便由烫转温,少年重新拿起药碗,再次递到凌纤儿唇边。

凌纤儿见他施展的乃是那露水娃娃曾留下的九天甘露秘籍,遂也明了,一点点喝下药之后,艰难的说了声:“多谢……公子!”便又沉沉睡去。

那少年并未答话,也无表情。想来若不是凌纤儿伤势太重不能多说话,这少年定然一句话都不会言起!

凉夜短暂,白昼恍然。

几日来,二人都是讷口少言,不愿言谈,只有在喂凌纤儿吃药时,少年才会说一句“喝药!”,凌纤儿则会回一句“多谢!”。

直到第七日晌午,少年扶着凌纤儿走路,凌纤儿才察觉,她是来到了一座孤岛之上!岛屿并不算大,岛中有座小山,水灵充沛。

正思虑间,那少年突然眉头一皱道:“它们回来了!”

凌纤儿一凛,问道:“是谁!”

少年看了一眼远方道:“问你!”

凌纤儿顿感奇怪,遂的向冰凰湾远处望去,原来竟是讙头三小只,在海岸边一蹦一跳的回来了!

啾啾老远就喊道:“小哥哥,凌纤儿小姐姐,我们回来了!”

“等等我……羞羞……”丢丢与啾啾跑得太快,羞羞追不上,险些又摔了个跟头!

凌纤儿见是它们三个,遂喜笑颜开。七日来与这少年接触,二人都沉默寡言,气氛压抑,而想起志永、尔雅、可乐等人又是一震担忧,可惜灵力受损,飞剑陨落,无法向众人传音。由于太过忧伤,竟然忘了灵兽袋中,还有他们三只小家伙,是以十分亲昵的迎着它们到来。

少年见凌纤儿浅笑嫣然,似乎被感染了,竟反常的凝望着凌纤儿,嘴角划过一抹霁颜。

“丢丢,啾啾,羞羞,你们去哪里了?”凌纤儿问道。

“找食物!”

“找出口!”

“找大家!”

“……”凌纤儿继续问:“那可找到了!”

“找到了”

“没有!”

“没有!”

“……”少年满面尴尬,凌纤儿也无奈的露出窘态。

“那找到什么食物了?”凌纤儿继续问:

“大鱼!”三小只异口同声的说道。

凌纤儿惭愧的抬头望了望那少年,那少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好!已经不错了!”凌纤儿安慰道。

“小哥哥!”三小只都围到少年身边,丢丢说道:

“那日你说,只要我们离开你和凌纤儿小姐姐去寻找食物、出口、大家,就会给我们冰晶吃,如今我们找到了食物,你的冰晶在哪里?“

那少年见三小只围了过来,吓得转身欲逃,无奈早被羞羞缠住右足,见凌纤儿又望着,不好意思挣脱,只能无奈道:“不要过来,在……这里……”

说罢手上拈诀,几个指花,三块冰晶便已凭空出现,向着三小只飘去。

羞羞这才放开少年右足,三小只自顾的吃了起来。

“这冰晶甜甜的,真好吃!”

“比海里的腥鱼强多了!”

“就是,好吃,羞羞!”

凌纤儿见少年一脸无奈,忍俊不禁道:“看来几日前我昏迷之时,他们给公子添麻烦了……”

“无妨!”少年心有余悸的看了三小只一眼,对着凌纤儿说道:

“江潮!”

凌纤儿不解,少年指了指自己又道:“江潮!”

凌纤儿顿时明了,原来这少年名为江潮。

凌纤儿也介绍自己:“凌纤儿,雷首山雷音派弟子!他们是丢丢、啾啾、羞羞,我暂时收留他们,帮他们寻找爹娘!”

少年江潮点点头,没再做声,拔出背后佩剑对凌纤儿道:“向涛!”

凌纤儿向那飞剑望去,却见那飞剑隐隐涛声汹涌,水灵环绕,剑身上刻有“向涛”二字!

“向涛剑!果真是把好剑!”

江潮点点头,将飞剑收回剑鞘,道:

“招潮若在,亦非凡品!”

凌纤儿听到这里,黯然神伤。江潮见状道:

“凌……纤儿……姑娘可是要离开这里!”

凌纤儿缓过神色道:“正是!那日我们四人驱离神兽赑屃,我落入东海,如今不知过了多久,想来张公子他们定然十分着急!”

江潮挑了挑眉道:“这里几近南海,冰凰岛!”

“南海!!!天哪,那岂不是已有半载!?”

江潮摇了摇头道:“并非,问他们!”说罢看向讙头三小只。

“凌纤小姐姐,我们可是在水中驮你游行了十数日,才找到小哥哥这里!”啾啾说道。

“都怪哥哥,我说向北,他非要向南!”羞羞不耐的说道。

“这里不就是北吗?要不怎会有陆地!”

“……”凌纤儿无语。

少年江潮道:“是南!”

“看吧,小哥哥都说了,丢丢哥哥,我看你南北不分!”啾啾道。

“不管,若是不向南,哪里会遇到小哥哥,哪里会有冰晶吃!”丢丢边吃边说道。

“就是,羞羞……有冰晶的方向,就是对的方向!”羞羞狼吞虎咽的说道。

凌纤儿见它们三小只说完,长舒了口气道:“江公子可有离开这里回大荒之法?”

江潮道:“以我修为,独自御向涛剑,可行三分之一!”

“……这……”凌纤儿手足无措,

“那公子是如何来这冰凰岛的?”

“随波逐流!”

“!!!江公子竟然是一路漂流过来的?”

江潮点了点头,未在说话。

凌纤儿愁苦烦闷,低下头来,不在言语。突然看着讙头三小只道:“丢丢、啾啾、羞羞,你们还能把我带回大荒吗?”

“小姐姐太重!不能!”

“嗤!”竟是一旁的少年轻哂,见凌纤儿望来赶忙收起难觅的笑容,凌纤儿也只能无奈。

“他们三只不辨方向,凌姑娘竟……”江潮道。

“呵呵……”凌纤儿苦笑道:“病急乱投医,怕众人担心,只想早日回到大荒!”

“凌纤儿……姑娘莫急”说罢江潮转过身去,指着小岛中央的山峰道:

“内有一冰凤凰,若它愿意,飞往大荒,不过数日!”

“!!!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凌纤儿大喜道。

江潮点了点头,望着山峰,不在言语。

“我为冰凤凰而来,需姑娘一臂之力!”

“为冰凤凰而来,难道江公子是想……”

“收为坐骑!”

“既是如此,纤儿定助公子一臂之力!”凌纤儿抱拳,这一下不要紧,却抻动了伤势。

江潮赶忙扶好凌纤儿道:“不急!等你伤好!”

三月之后。

凌纤儿此番受伤,五脏俱损,最为严重,是以恢复极慢,好在身兼五灵,灵玉在身,又有少年江潮的悉心照顾,这才慢慢痊愈。

两人在冰凰岛上共度三月有余,虽然二人都不擅言辞,但有了三小只的欢闹,二人关系也逐渐亲密。

那少年江潮及其擅长水冰之法,竟是天生罕见的水灵之体!修仙者能够使用仙术即为入世,仙术修为一重乍练,二至三重为小成,四重神会,五至六重为大成,七重纯青,八重登峰,九重造极,十重入化圆满。而这少年江潮水灵修为已臻六重大成境巅峰,即将迈入大荒最强者的行列。然而,凌纤儿每每问及江潮有关那冰凤凰之事时,这江潮却不予回答。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一日,二人早就整装完毕,向着小岛山中冰凤凰栖息的梧桐林走去。

二人只行了一会便能看到,一只通体蓝色的冰凤凰栖息于前面的梧桐树上。凤凰性格高洁,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临近这颗巨大的梧桐树,整棵树都被寒冰覆盖,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偶有冷风袭面,让人不由得打起寒颤,好在二人都深谙水系功法,这点寒冷却也算不了什么。

冰冻的树叶斑驳,却掩盖不住那冰凤凰完美的体态,昂首睥睨,顾盼生姿,每一个动作都无不彰显着她鸟中之王的威仪。

“世有神仙鸟,厥名为凤凰。千年或不见,人自心中藏。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虽然这冰凤凰浑身天蓝,但却焕发光芒,就连祥云都围绕其间,果然是神禽!”凌纤儿赞叹道!话音未落便听见那冰凤凰清爽的嘶鸣声传来:

“凡人!你又来了!想不到这次还带了帮手!”其音更清,其羽更丰,其神更髓。

“你我之约,未言不可!”江潮道。

“也罢,水灵小娃,还是老规矩,你若能取得我一片翎羽,陪你在这大荒戏耍一下,又有何妨!”冰凤凰昂首睥睨,羽翼震颤,一声长鸣。

“好!君子一言!”

“那我便不客气了,寒镜咒界!”只一瞬间,整片梧桐林便被冰凌包围,形成得天独厚的冰球大阵,将凌纤儿、江潮困在阵中!

“!江公子,我体内水灵果然已被封印,不能使用水灵仙法了!”

“正是,我每次都无计可施,如今还需凌纤姑娘的火系仙法助我!”

“好!炎煞!”凌纤儿素手施法,烈焰围绕着江潮,却并未伤他分毫!因这炎煞并非直接攻击法术,而是隔绝之法,能够让人屏蔽外界干扰。江潮遂的不在被大阵束缚,一身水系灵力重新回到掌握之中。他二话不说,御使向涛剑,腾空而起,向那冰凤凰斩去。

“原来是身兼水火二灵的后辈,你既帮他破了阵法,却也是徒劳!”冰凤凰看了一眼,又鸣道:“风雪冰天”。

只一瞬间,狂风暴雪便向江潮袭去,由于距离太近,江潮闪躲腾挪,加之暴雪弥漫,不能视物,须臾便有些险象环生。

“江公子莫急,我来助你!霁月光风!”片刻后,天空便风雪消失,换来的是雪过天晴后明净的天空!

“多谢凌纤姑娘!”江潮趁着冰雪消融,手持向涛剑向着冰凤凰的翎羽斩去!

“竟还有风灵!看来你这女娃不简单啊!”说罢冰凤凰便腾空而起,双翼一挥,瞬间就将江潮击退!

“这个送你!天雹破空!”硕大的冰雹如流星般向凌纤儿砸去。

“小心!碧海凝冰!”江潮见状,凌空念诀,一道浅浅的冰墙只一瞬便浮现在凌纤儿上方,阻挡了大部分冰雹。

凌纤儿黛眉微蹙,一式“炎煞”解开自身水灵封印,又是一式寒冰之盾,浮现在自己与江潮周围,保护己方两人,不受冰雹袭击。

大片梧桐树被冰雹摧毁,然而凌纤儿两人却无异样。冰凤凰裂空嘶鸣,“小子!这女娃可比你厉害多了!再接我一式,裂川凝雪!”

凌纤儿和江潮二人大惊!这裂川凝雪已经是水系八重登峰境仙法,极尽水灵仙法巅峰!只见整个梧桐林所在的山坡都裂开,竟是雪崩摧枯拉朽般自山上袭来!

“凌姑娘,上来!”一个闪转,江潮便接着凌纤儿,共同御使在向涛剑上!雪灵纷飞,凌纤儿催动土灵仙法“岩罡咒”保护二人,江潮也默念口诀,只见向涛剑水灵缠绕,瞬间便生出双翼,向那滚滚而来的雪崩斩去!

“啊!喝!”二人合璧,那雪崩虽然凶猛,但仍被江潮的向涛剑破开!

一个回转,两人在空中默默的看着对面的冰凤凰!

冰凤凰嘶鸣道:“想不到你这女娃便是我要找的人!火灵、风灵、水灵、土灵……若我猜没错!你就是那五灵之体!你还能使出雷系仙法!”

三月前,江潮在累得半死的讙头三小只翼下救得凌纤儿时,便发现她体内五灵环绕,随身玉佩也自动护住心脉,知她可能会修五灵仙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却未曾想到竟是五灵之体!江潮侧首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天之骄女,似乎也期待着凌纤儿对冰凤凰的回答。

“她要找的人?”凌纤儿深咬牙关,注目看着冰凤凰,心中深知这冰凤凰定然知道些有关她的身世,不由得激动起来!

“好,不如我亲自一试,我虽为冰凰,五灵属水,但不要忘了我是凤凰,若能接的下我这最后一击,陪这水灵小娃一遭又有何妨!”冰凤凰嘶鸣道:“凰焰焚世!”

湛蓝的烈焰灼人双眼,转瞬便从冰凤凰口中喷出,向着空中的凌纤儿和江潮袭来!

冰凤凰已经使出最强杀招,这“凰焰焚世”正是融合了冰火两系灵力的八重登峰境仙法!

江潮和凌纤儿都呼吸沉重,并肩站在向涛剑上,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凌纤儿深深地看了眼江潮一眼道:“江公子!”

“嗯!”江潮点头后大喊:“陨冰飞坠!”

“霹雳劫!”

只见硕大锋利的冰锥和巨大紫日般的雷源向那湛蓝的凰焰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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