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根头发,目前身高大概三十三厘米,这暗示了我来自一位雌性生物体。
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主人还是个高中生,小小年纪就已经带着厚厚的眼镜,虽然我很喜欢眼镜里折射出的彩虹,即使比起雨后天空的也毫不逊色,但可怜的我却要一直忍受他对我的压破。
刚出生的我十分脆弱,隐藏在长辈的后面,不敢出去面对世界的风雨,生怕一个闪失我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直到三岁前,我都是躲在大人身后观望,不敢轻举妄动。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的主人由于学业压力巨大,直接导致脑力消耗过渡,分配给我们头发家族的营养与日俱下。
在那个艰难的时代,我的族人都因饥荒而变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尤其是那些年龄大的头发,即使拼命保存实力,也无法阻止他们身体的萎缩、变形,他们逐渐从光泽丰盈走向干枯暗淡,那样子实在是不忍直视。
相对来说,他们还不算最差的,最惨的是那些没有分到粮食的头发,生生地被饿死了,被迫脱离家族,奔向那个枯叶飘零的位置,和花叶一起和归泥土,结束此生。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年纪还小身材短小的我,所需不多,所以没觉得日子太艰难。
这段缺衣少食的日子过了大概一年,主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们的窘境,虽然她也无力改变现状,但面对我们的惨状,她决定裁剪人员。
某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上了年纪的头发被斩断下肢,听着他们的哀嚎,简直是触目惊心。幸好我当时身高尚未达标,才躲过一劫。
转眼之间,小主人长大了,我也跟着长大了。主人似乎离开了家,去了另一座城市,我也有幸跟随,去见证南国风采。
初入南方,时值九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天空中酝酿着阵雨,来势汹汹。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生机勃勃,绿的那么鲜明耀眼。一切都散发着生命力,我感觉自己也变得湿润丰盈,不再像之前那么干涩了。
小主人脱离了学业的束缚,终于不再过份克扣我们的营养了,我和我的族人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期走向繁荣,外加主人还不断给我们输入营养,我们过的简直好比神仙。熬过饥荒,我们开始走向致富的道路。
然而好景不长,灾难又降临到我们头上,这次我也难逃一劫。有一天,我刚从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不在宿舍里,还没来得及回神,我就感觉自己被浇透,在一顿揉搓之后,我被送到了理发师手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像前辈一样被斩断下肢的时候,理发师却没有动那把冰冷的刀,直接往我身上抹东西,那东西又臭又黏,把我和族人裹着,一起送进了一个半球形的东西。
不一会儿,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正在被蒸发,头被焖得晕晕的,天昏地暗地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醒来时,似忽一切已经结束了。我赶紧查看了一下自己,还好没缺胳膊少腿,只是肤色变得很奇怪。
安慰自己这是潮流,是美的象征。但身体的反应证明美果然是有代价的。自从那次变身之后,我的身体日渐消瘦,也许是当时的高温环境损害了我的内脏,我的胃口越来越小,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口大口吃东西了。
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水分渐渐流失,我对于身体的失控十分焦虑,可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主人也曾尝试救我,但无疾而终,变身造成的损害是那些营养品也无力拯救的。
我感觉自己时日无多,活了三年之久,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只是可惜的是自己不能回归故里,回到那个自己曾经讨厌的城市,但似乎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我习惯了那里干燥的气候,习惯了那个熟悉的家庭,习惯了那个曾经的自己,黝黑发亮,粗壮有力。
而今我未老先衰,即将和归尘土,了结残生,回想这一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没有什么奇闻异事,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又有滋有味,我不怨主人为了美而放弃我,因为这不是她的本意。
一天晚上,当主人的手再次触摸我柔软的身体时,我脱离了我的根,飘向冰冷的瓷板,我并不悲伤,因为我知道那里又将孕育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