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和沈规这些天来，晚上都要陪着胡筱月修炼。虽然约法三章，胡筱月一路都乖乖的躲在府黑的心窝里，不用两人再陪着，但是晚上不睡的习惯已经养成了，一点睡意都没有。收拾干净之后，两人便隔着小河静心打坐。
沈规在默默引导着体内的那一口浩然正气做周天循环，沈天则是接应天地灵气充盈自身。修行之路，或许有许多的顿悟突破，但是更多的却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
突然，宛如一阵寒风吹过，两人浑身一个激灵，怅然落失的抬起头来，仿佛身上少了点什么一般。
看着对岸的人与自己一起抬头看天，沈规笑着说道：“好像起风了，有点冷。”
“野外就是阴风大啊。”沈天把心中的那点疑惑压下，随意的和沈规聊了起来。
就两人的身体，哪有可能被突来凉风山激到，而且这也没有办法解释心中那种怅然落失的感觉。只不过就自己现在这般修为，自己小心防备就是了，有些事情也不好太过追根溯源，还是走好当下的旅途最为重要。
只不过一路走来，沈规也不再是那个单纯少年，也感受到了这阵“凉风”的蹊跷，斟酌了一下，有些隐晦的说道：“真的像曹前辈说的，有个是友非敌的修士在跟着我们？”
两个人果然想到一块去了，沈天老怀欣慰的看着沈规，但是有觉得可能有前辈高人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敢说的太明白，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涂宗主那副孙女奴的样子，你在船上也看到了。结果这几天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告诉他峨眉没有长辈护送的禁忌，他还是坚持着不愿意来，你说是为什么呢？”
“那肯定是有其他修为更高的人在偷偷看护着一行人，这个人的修为高到让涂火烈愿意把孙女的安危交给他的程度。”沈规心中念头流转，嘴上却也像沈天一般守口如瓶，只是双手后撑，抬头看着天上繁星，随口说了一声：“这会儿倒是风平浪静了，连星星都看的清晰了。也不知道晚游前辈那边怎么样了。”
风平浪静。
“想知道的话就好好修炼，什么时候自己去看看。”沈天单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十分不讲究的在身上随意的抓了抓，“修为高了，想知道的事情，就能直接去问了。”
修为高了，自己去问。
心中有了念想，沈规突然有些不想修行了，只是抬头看着星空，心境随着闪烁的星光平静了下来，随口说了一句：“晚游前辈改道修佛，是佛法比道法高吗？那儒法呢？”
“走在路上渴了，恰巧身边有条小溪，解渴罢了。”沈天想了想，打了个比方：“未必就比家中井水好喝。”
“那阿天你觉得呢，井水还是溪水？”沈规突然有了讨教的兴致。
沈天这种实用主义者，本身并不在意道统，随意想了一下，顺着沈规的话说道：“佛家先渡人再成佛，道家只想着自己超脱，儒家则是先修自身再治天下，这么看来，可能佛家高一些吧。”
沈规干脆整个人躺倒，舒服了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阿天，你该不会是什么大修转世吧？”
“想多了，我可没有那种好运，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御风让自己离地的时候有多开心。”沈天随手摘了根有些枯黄的杂草，用草根剔了剔牙。“只不过我随口说的，你也不要太迷信。世间万物还是要靠自己去感知才好，言语这东西，倾向性太强。”
“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我说佛家是为了自己最终成佛才去渡人，儒家则是为了将来渡人，所以努力锤炼自己。一句话，换个说法，其中的意味便完全不同了。”沈天挥起一只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补充说道：“所以，不仅要多听，多看，还得多做。”
“你是原来和我说的实践，认知，再实践？”沈规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沈天随口和自己说的话，突然感觉自己又有了新的感悟。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沈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如同看块宝一般看着沈规：“我一直以为你读书读傻了，这等屠龙术就不好和你多说，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屠龙术？”沈规惊呼道：“阿天你果然！”
“呸，那就是个比喻，哪里有龙真的给你杀。”沈天摇了摇手说道：“我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什么修过道的前世，只不过是看的书多了一些而已。”
“那阿天觉得，佛法好，还是道法秒，或者儒道深？”沈天嘴里奇奇怪怪的话每天都能冒出一两句，沈规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你说查理三世和古德曼哪一个人比较好？”沈天让自己坐的直了一些，对着沈规说道。
已经躺在石头上的沈规一头雾水：“那是谁？我怎么知道他们谁好。”
“谁也不是。”沈天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沈规：“不认识的人你尚且说不出来好坏，你的儒法就已经好的可以评价其他道统的好坏了？你读过几篇佛经，看过几卷道藏？好好修行，问心无愧就是了。”
沈天大概知道沈规最近在纠结什么了，看到李晚游在大船上挣扎求道数十年，最终还是一无所成，只能重修佛法，再走一次虚无缥缈之路。这小子应该也是在当心自己走错路了，开始对从小学到大的儒学有了怀疑。有怀疑精神是好事，但是也不能让他陷的太深了，反正这小子最会下苦工，自己说点努力奋斗的鸡汤话，不怕他不上钩。
果然，沈规不在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身问道：“那阿天你觉得自身修行和天下苍生，哪个为先？”
“你之前不是想过这个问题吗？现在想的怎么样了？”沈天把话头抛了回去。
“没有，越想越怕，只好好好修行。”沈规把双手枕着，有些无奈的说着：“晚游前辈在我看来已经是一身通天修为了，但是有心人埋伏之下，还是连一船的百姓都顾不过来。那我得有多高的修为，才敢去想治天下？现在想来，或许儒道行事最正，最和我本心。但是如果儒道不够高，有人用道法强行捣乱，我又怎么护得住一方天地？我是不是也该去学些暴烈的法术？但是这么一来，我和那些以力胜强的人又有设么区别。”
沈天发现自己还是小瞧沈规了，原本以为他是落寞于自己的道法不够高，但没想到这小子是真正的醇儒，到底还是想着自己经世治国的那点愿望，不愧是自己从小培养到大的读书种子啊。沈天干脆也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对着天上说：“你的答案不是已经有了吗，为了天下而修行，这样就是极好的了。”
“没有碰上大风大浪，在这边和你吹牛罢了，我可算不上有多好。”先前睡了一觉，鞋袜都已经褪下，躺在石头的他把脚放到小溪中，微微的荡漾着，小小年纪却也有些写意潇洒的味道：“那阿天又是为了什么东西在修行？”
“我这么自我的人，自然是为了自己在修行。”沈天也把脚放到湖中微微的荡漾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只不过，我可是按照教导，自觉的把个人的理想统一到天下发展方向中去的。”
“听不太懂，但是听起来好高啊。”沈规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了，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涂姑娘是怎么想的，要是能同路而行就再好不过了。”
沈天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声音弱不可闻的传了过来。
“老色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