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穆从雪听了寻芳的话,救了小翠,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吧。
可就因为她那点疑心病和不近人情的冷漠,才让小翠枉送了性命。
或许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寻芳慢慢走到她身后,低声说:“小姐,或许这就是小翠的命,这不是你的错,是二小姐太过狠毒。”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我当时再多想想,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她喃喃道。
府里少了个丫鬟,穆远洲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也只是训责了穆从茗几句,并再无他话。
穆从茗依旧对丫鬟们颐指气使,有了小翠的前车之鉴,没人敢再逃了。
穆从雪静静地缝制着一件白色袍子,目光沉沉地盯着上面细密的针脚,这一次,就当是为赎回自己的良心,去给小翠出个气吧。
入夜了。
穆从茗背对着外面,伸手轻轻解开肩膀的系带,目光柔媚地踏入浴桶中,雾气缭绕中,她仰起头,窈窕的身姿隐藏在花瓣中,神情陶醉。
丫鬟们都被遣散到了屋外,她心情甚好地哼着曲儿,双手在温热的水里捧起花瓣,自顾自地玩着。
屋顶上,一抹窈窕的黑影出现在屋顶上,她脚步轻盈,掀开瓦片,目光炯炯地盯着下面。
察觉到四周没人之后,她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上翻下去,身影鬼祟地消失在院子里。
穆从茗抬手去拿浴桶边的衣服,忽然拿了个空,她愣了一下,转过身,发现浴桶旁的衣服不见了。
“湘儿!”她提高声音,大声喊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
穆从茗不耐烦地说:“怎么叫了你这么半天,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冷风灌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双手抱紧自己,轻轻回头看去,瞬间愣住了。
大门空荡荡地开着,外面乌漆墨黑,她忽然有些害怕,颤抖着缩进水里,脸色发白,“湘儿,湘儿你把门关上。”
陡然间,一张惨白如鬼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对方白衣飘飘,长发披肩,七窍流血,冰冷的双手朝着她直直伸过来,阴森森地低吼:“还我的命来……”
穆从茗张大嘴巴,神情惊恐,一口气没上来,径直晕了过去。
穆从雪撩开长发,冷冷地盯着她,唇角浮起一丝鄙夷。
坏事做多了,心虚成这个样子,也难怪她这么不经吓。
次日一早,穆从茗就病了。
据说院子里除了大夫,她谁都不让进,紧紧抱着被子说胡话,说是见到小翠来索命了。
这话传回到寻芳耳朵里时,她十分解恨地说了句“活该”,穆从雪淡淡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想起许久未去醉春楼,穆从雪特意带了许衡,准备找绯红喝喝小酒,两人刚走进去,许衡忽然飞速转身,挡在了穆从雪跟前。
“小姐,蒋二爷来了。”他压低声音说。
穆从雪微微皱眉,本以为之前的事,能给他一些教训,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来了这里。
“去楼上找个隐蔽的地方坐着。”她沉声说。
主仆二人借着人群掩映,在楼上角落里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喝酒,穆从雪拿扇子挑开帘子一角,只见蒋赫穿着一身上好的金丝紫色绸缎长袍,衬得他白嫩的皮肤越发的像白面团子。
他虽已经快年近四十,可因为白白胖胖,脸上一丝褶皱也没有。
这会儿,蒋赫正面色阴沉地盯着舞台上弹琵琶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台上唱小曲的姑娘叫什么名字?”穆从雪见她长得秀美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许衡瞥了一眼,轻声回答:“她叫青柳。”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私下一定常来吧?”
“没有没有,是以前我在蒋家的时候,其他兄弟们常去,讨论得多了,我也就知道了。”许衡脸色一红,拼命摆手。
她哈哈笑了起来,目光重新聚集在青柳身上,难怪醉春楼是帝都最有名的青楼,且不提她至今都没见过绯红的真容,就已经心之向往,光是这个青柳,也别有一番自己的韵味。
她软软地唱了一首小曲,底下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青柳抱着琵琶,笑吟吟地起身,正要离去,蒋赫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家丁说了几句什么。
那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刻走上前,对着青柳大声嚷嚷:“我们家爷叫你下来伺候!”
青柳怔了怔,认出他是帝都恶霸蒋赫,眉宇间微微一蹙,并没有挪动脚步。
“怎么?你耳朵聋了是不是?还是你连我们家爷的面子都不肯给?”家丁借着蒋赫的势力,说话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底下有客人看不过去了,拍桌而起,“这青柳姑娘是唱曲给大家听,不是唱曲给你家爷一个人听,想要单独跟青柳姑娘亲热,花钱赎了她回府便,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个狗东西!敢跟我们爷叫嚣!”家丁们冲上去,一把掀翻桌子,抓着那人衣领就开始打架。
下面闹成了一团,楼上的客人们怕牵扯到自己,纷纷仓皇逃跑。
眼看桌翻椅倒,许衡握紧手中的剑,上前低声问:“小姐,咱们也走吧?”
穆从雪盯着青柳,这会儿,她被家丁拖到了蒋赫面前,蒋赫抬起茶杯,喝了两口,忽然将一杯热茶泼到了她身上。
青柳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身子却依旧站得笔直。
“怎么,你们醉春楼里的人,都喜欢跟爷作对?那绯红不把爷放在眼里,连你也这样?”蒋赫眯着眼睛,目光凶恶地盯着她。
“小姐,咱们再不走就迟了。”许衡又催促了一番。
穆从雪沉默了许久,脑海中闪过小翠的身影,蒋赫在这里闹事,有一半的原因也是跟她有关,如果现在她走了,蒋赫一定会为难青柳。
“无妨,再看看吧。”她依旧沉稳地坐着。
见蒋赫为难青柳,老鸨一阵风似的出现,陪着笑脸说:“二爷,您何必要跟青柳置气呢?我代她给您陪一杯酒,你看如何?”
那老鸨见他阴着脸不做声,只当他默认了,抬起手举起杯子,刚要敬酒,家丁忽然冲上去,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直接打落了她几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