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本王不去?既然是皇兄的邀请,本王即便排除万难也要去!”萧渝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岚微笑道:“那我便在府外等候皇叔一同入宫了。”
直到萧岚离开,穆从雪艰难地从床底下爬出来,灰头土脸的,又狼狈又楚楚动人。
萧渝凝视着她,慢慢伸手,神色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
“委屈你了。”
“他今日的举动甚是奇怪。”穆从雪蹙眉道,“他好像在找什么。”
萧渝轻笑一声:“不错,他在找你。”
穆从雪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喃喃道:“王府里有奸细?”
萧渝淡淡瞥了她一眼,“而且不止一个。”
他正思索,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穆从雪送回穆府,穆从雪忽然说:“我要和你一起入宫。”
“你疯了?”他眉头一皱,断然拒绝。
穆从雪走到他面前,一双水光眸子荡漾着潋滟波光,“萧岚并没有见过我的真容,我只要卸妆,恢复本来面容,装作你的丫鬟,即便是面对面,他也绝对认不出。”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怒极反笑,“你当真要冒这么大风险,插手沈才人的事?”
穆从雪知道,今日若是不说服萧渝,便无法抓住这个机会。
“渝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希望再次踏入火坑,可你想想,若那日沈秀没有来看我,那么那晚死在太液池里的人就会是我,她是代我而死,我若不能找出她死的真相,枉而为人。”
眼前的少女目光里射出雪亮的光芒,即便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仍旧容光焕发,仿佛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萧渝知道她有多倔强,就算今日不带她入宫,他日,她也一定会伺机而动。
“好吧,我答应你,”他神色严肃,“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不许乱跑,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
见他终于答应了,她忍不住欣喜地露出笑容,“我保证,乖乖扮好王爷的丫鬟,哪儿也不去!”
萧渝换好衣服,双手环胸地倚在屏风外等候,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淡淡回眸,忽然怔住了。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薄纱烟笼长裙,两条白色缎带挽在手臂中,她长发如瀑,简单地挽了个少女发髻,乌黑发间镶嵌着一粒乳白色的珍珠发簪,长发后垂着两条鹅黄色飘带。
萧渝的视线慢慢挪到她的脸上,两道弯弯远山眉,一双明亮妩媚的水眸,鼻子小巧挺拔,红唇如樱。
雪白的肌肤映衬得她仿佛白茫茫大雪里的一抹娇艳的小黄花,美得如梦似幻,倾城倾国。
萧渝虽在蒋赫府里,见过一次穆从雪的真正长相,可当时情况危急,无心欣赏。
此刻认真看来,即便见过无数美女,可他还是被穆从雪沉鱼落雁的容貌给惊艳了。
想到穆从雪的真实样貌,只有自己见过,他心中甚至有几分庆幸,若是其他男人见过她这样祸国殃民的长相,只怕都要跟他抢她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许久没这么仔细打扮过的穆从雪有些不安,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迟疑片刻:“我现在看起来很奇怪吗?”
萧渝淡淡摇头,发自内心地称赞,“很美。”
穆从雪低下头,忍不住微微笑了。
毕竟是女人,被人称赞长得美,总归是令人愉悦的。
“我们走吧。”她正要出去,忽然被萧渝拦住。
“我还是不放心。”他一本正经地说。
穆从雪只觉得脸上一痒,似乎被他在半边脸上贴了什么东西,等他停手,她对着镜子一看,顿时呆住。
镜子里,她的左半张脸多了一块紫红色胎记,丑陋到令人一眼就能忽略她右边脸的长相。
萧渝满意地说:“好了,这下看起来安全多了。”
萧岚在府邸外等得渐渐不耐烦时,终于看见了远远走来的萧渝,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丫鬟。
看身段似乎美得很,可再仔细一看长相,那块紫红色胎记实在是令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萧岚并未注意到她,他飞快地挪开目光,催促道:“皇叔,父皇已经等候多时了,赶紧走吧。”
萧渝懒洋洋笑了笑,扶着穆从雪的手,上了马车。
穆从雪正要也进去坐着,萧渝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这马车这么小,哪里有你的位子?外面坐着吧。”
她悻悻然地走到车夫旁坐下,眼角余光瞥见另一辆马车上的萧岚,忍不住心中一惊,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那丫头是渝王府的?”萧渝盯着那抹鹅黄色身影,沉声问道。
赵侃低声道:“殿下,未曾听渝王府的暗钉提过。”
这丫头虽然长得丑,可那双眼睛,萧岚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他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车上,示意车夫加快速度。
此刻,宫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应国公得知女儿惨死的消息,匆匆从并州赶来,连夜闯进宫里,不顾太监侍卫们的阻拦,硬是闯进皇帝的寝殿,老泪纵横地说着养女儿有多不容易。
皇帝耐心陪着一起落泪,本想尽力安抚,把话题从真凶上引到抚恤的问题上,没想到应国公十分硬骨头,坚决要求皇帝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更要求皇帝许下承诺,无论凶手是宫中何人,都要允许他亲自手刃仇人。
皇帝虽有愧于应国公,但君毕竟是君,臣毕竟是臣,怎会容许应国公用这等语气跟他说话?
当下他立刻就恼了,命人把应国公给赶了出去。
应国公老顽固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跪倒在地,这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
皇帝的脸拉不下来,应国公也不肯服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个个议论纷纷,皇帝这才急了。
萧渝出现时,正是正午太阳最炽热的时候,白色日光笔直照着应国公,他满身大汗,脸被晒黑了一圈,嘴唇干裂发白。
他命穆从雪站在大殿门口等候,自己先进去见皇帝。
穆从雪盯着应国公,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忍的神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都受不了。
都说应国公是个武夫。不懂得父女之间的柔情,此刻看来,这话未必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