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托利……我的鸟！布丁！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何煜突然冲出房门，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鹦鹉的啼叫声从窗外传了进来，不一会儿啼叫声转为呜咽，三花猫凄厉的叫声再度响起。
林霜倚走到窗边，打量了一眼楼下的光景，“他现在……可能……没工夫帮你屠龙。”
一缕黑色云雾穿过玄关，奔向门外，将布丁裹了起来，不消片刻，三花猫的踪影消失，何煜一手托着惊魂未定的托利走进屋内。
察觉到三人异样的视线，玄关处的何煜停下了脚步，“惊扰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万分抱歉。”
“这就是……何……何煜先生吗？”陆修说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语，声音像是卡带的老旧磁带一般艰涩。
“您好，是我。”何煜向客人点头致意。
气氛微妙又暧昧，林霜倚只得开口招呼何煜来席间坐下。
在听完陆修的来意之后，何煜的神色颇为惊异。
“是吗？源头居然在那里，怪不得我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那座神枢太过复杂，众多时空交叠，星象之力混杂。真可惜，我明明已经那么接近了，只差一点点……真奇怪，他们是怎么跳跃时空来到这里的呢？”
“协会已经基本确定，北山腹地的地下空洞盘踞着赤霄的真身，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立即动身前往地下空洞解决祸端。”陆修接道。
“事不宜迟，那就……”何煜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了来自于身侧的一股灼热视线。
“你打算一个人去吗？幽冥神枢历来被称为有去无回之地，在上一次探索中，我们没有遭遇重大变故，已经算是万幸。那座神枢里聚集了不少至今未被观测到的、危险性极大的星象之力。”林霜倚截下了何煜的话语。
陆梵舟神色微动，眉角上扬，低头喝了口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这样才能勉强称之为是令人愉悦的对谈，此行不虚。
陆梵舟看了陆修一眼，颇为鄙弃地发出了一声轻啧，双手抱环道，“林霜倚的意思是，要去就一起去，何煜。”
何煜神色微微一滞，眼中散发出光亮，“多谢，那就让我们一起组队吧！”
“协会会派出人手协助你们的，毕竟解决赤霄这个麻烦是我们共同的责任。”陆修不失时宜地接道。
林霜倚仍旧在沉思，没有多话，神形默然地端坐在原地，完全把陆修伸出的橄榄枝当成了不小心滚到脚边的皮球。
“啊……”何煜忽然开腔，摸了摸下颌，“果然，我还是觉得很奇怪，观测者协会难道没有人才吗？为什么要向协会以外的人请求帮助？”
“如果是协会成员执行任务的话，是要向其支付报酬的。”陆修连眼都没抬，淡然解释道，“光是近来这些事故的善后处理就已经花光了协会下个季度的预算。”
林霜倚注意到，陆修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色，语气里无不心疼。
两人在无形的默契之中交换了一眼神色，末了林霜倚移开了投向陆修的视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紫微星社当然也不是无偿提供支援的，当然，我们不会向协会索取任何费用，这不是我们的作风。”林霜倚微扬下颌，抬手道，“小舟，你说，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把赤霄的处置权交给紫微星社。”陆梵舟冷声道，“此外，还要加上一名成员，刘灼。”
“没错，就是这样。”林霜倚颔首致以礼貌性的微笑。
陆修的嘴角逐渐浮起笑意，“只是这样而已吗？”
陆梵舟双眉紧拧，握了握拳，“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我可是连想杀了你的心都有！”
空气近乎凝滞，何煜似是被吓了一跳，他不明白陆梵舟的怒意从何而来。
雨势变大了些，树枝在窗下摇曳，婆娑的树影宛若忘我起舞的祭祀巫女。
情报交流完毕，万事妥当，陆修起身告辞。
陆梵舟本以为按照林霜倚的性格，大概会提出等雨小一些，吃过晚饭再走，没想到林霜倚只是颇为悠闲地坐在桌前喝着茶，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难道自己对林霜倚的性格判断出现了失误吗？陆梵舟内心动容，双眼眯起，林霜倚宛若雕像般的坐姿渐渐在他视线内模糊。
“你不留他吗？”陆梵舟问道。
“监护人？扯淡……我不喜欢你的养父。”林霜倚语气硬如坚冰，撇过头看着墙壁轻声道。
陆梵舟仍旧一头雾水，但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天色昏暗，吃过晚饭后，客厅内早早地熄灯了。风声呜咽，细雨打石板的声音最终被何煜和周彧为争夺浴室使用权而发出的吵闹声所掩盖。
陆梵舟将毛巾丢到一边，迅速地滑进了被褥中。
“起来，头发还没吹干。”林霜倚的声音宛如当头棒喝般传进耳中。
“太麻烦了，今天累了，我要睡了。”陆梵舟的声音显得疲惫而慵懒，将被子掀起来盖在了脸上。
林霜倚将人一把拽了起来，将吹风机递到陆梵舟面前。
陆梵舟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抖了抖肩膀，“真够冷的，不吹了。”
“现在这种天气，你光着身子睡觉当然会冷，会着凉的。”林霜倚将吹风机电源接通，“好了，过来，帮你吹头发。”
陆梵舟“嗯”了一声，坐到林霜倚身边躺下，“你这个性，会被人卖了也说不定……”
“你在怪我和陆修合作的事？”
两人在吹风机的噪音中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声调，空气里带着些许火药味，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缱绻，宛若春天里的和风细雨一般。
到底该说这家伙冷漠还是热心呢？陆梵舟内心像是装着一缸不断吐出气泡的金鱼，那些泡泡不停地刮弄着他的心扉。每每回想起在幽冥神枢时，林霜倚那冷淡的身影与话语，都让他有种忽远忽近的虚无感，就像那抓不住的气泡一样。
“我知道有时候为了长远的考虑，必须舍弃个人情感。”
“你的情绪倒是比我以为的更为丰富细腻。”林霜倚勾起嘴角道。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用观察的方式看待我吗？”陆梵舟睁开眼，直直地注视着林霜倚。
林霜倚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亲了一下陆梵舟的额头，“那这个吻，算是补偿在幽冥神枢的时候，因为我的疏远而对你造成的损失。”
“不够。”陆梵舟的声音简短而有力。
这家伙的人生，一定存在着某个扭曲点。林霜倚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你又不是勇士，为什么要轻易答应巫师的话，去魔窟里屠龙？那里太危险了。”
“危险？对你来说也有畏惧的东西吗？”林霜倚嘴角微扬，用带着调笑意味的语气道。
“我是在为你考虑。”陆梵舟再度上扬了一个音阶，“你不要命了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霜倚缓缓开口，“不用担心我，事实上就算陆修没有出现，那也是我必须去的地方。换句话说，他只是在提醒我过去而已。”
陆梵舟的内心颤动了一下，“我去就行了，你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林霜倚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身为社长，我不喜欢等，我是实战派的。”
陆梵舟抓了一下刘海，像只毛躁的野猫一般，皱着眉说道，“我嗅到了陷阱的味道，我觉得有人在龙宿市布下了诱饵，吸引幽冥神枢的星魔体来到这里。就像当初护送宝石那起事件一样，韩凌师兄的死时刻在提醒着我，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我们不该贸然答应这桩差事的。”
“现在还有时间，还来得及部署计划。”
“我累了……有点困……”
陆梵舟在吹风机的噪声与林霜倚平淡的声音里闭上了眼睛，双眉仍旧紧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