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倚又没来上学啊……”
袭小夏盯着陆梵舟，见他默不作声地倚靠在墙角，一时觉得语塞，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进入话题。
“那个……能不能转告他一声，社团活动室我每天都会去打理，有不少一年级的学弟学妹想入社，需要她批准。”袭小夏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身后，去抓衣角。
“我只是代她请假，社团的事不太清楚，不过等她病好了，我会转告的。”
“她在含光寺休养吗？”袭小夏道，“改天我会去看她的。”
“不在那里。”陆梵舟应道，“在锦城。”
袭小夏还想再说些什么，陆梵舟推了把眼镜，淡然道，“天不早了，外面有人等你。”
袭小夏一惊，猛然回头，望见站在教室门边的刘灼，顿时显得更加无措，“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给林霜倚的东西，衣服啊日常生活用品什么的，可以找我。对了，还有件……挺重要的事，你会不会……乐器？”
“问我？”陆梵舟反问，让袭小夏更加感到紧张了，不自然的向后仰了仰。
“元旦晚会……霜倚一早便计划着要让紫微星社一起参加的……才艺表演，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袭小夏低声询问道。
“让我考虑一下。”陆梵舟过了半响才答了一句，一面收拾课本教材，转身离开了教室。
“宿舍走廊上灯坏了，记得去修一下。”刘灼在门口嘱咐了一声。
“呼——”
袭小夏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能够空手刃白鱼，半夜十二点看生化危机，却在面对陆梵舟这尊冰山时莫名其妙地紧张。
“终于完成任务！”她对着刘灼苦笑。
“至于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什么嘛！明明是你，整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袭小夏黑着脸道。
换电灯泡这种事，男生宿舍向来都是学生自己动手。
门卫张大爷不在，陆梵舟便自己取了一只节能灯泡。
整幢楼都空空荡荡的，大概确实没什么人住。今天是周六，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陆梵舟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人，他没有抬头，两人擦肩而过。
“好久不见了，陆梵舟。”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背向陆梵舟，“还记得你在暗星社议事厅里，当着那么多成员的面，是怎么说的吗？”
陆梵舟一惊，迅速抽身闪躲，有风从耳边吹过，那人的拳头落空。
“要对付帝星，还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男子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陆梵舟忽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道穿凿过他的身躯，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高墙。在眼角瞥到那男子的脸时，他错愕不已，更让他震惊的是，催城不知为何落到了对方手中。
“袭律……”
曾经的暗星社成员，这家伙偏偏还是谢恒光的手下。自打谢恒光离世后，麾下成员全部解散，袭律加入了观测者协会。在那之前，暗星社的执行部队原本分为七队，陆梵舟任北极星队长，而谢恒光所带领的天狼星，向来和北极星是竞争对手。
陆梵舟逐渐感到呼吸困难，不由得扶着墙弯下了腰去。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宿舍内柜子里藏着一把枪，然而现在去拿显然是不现实的。
要对付袭律一人容易，然而在楼梯上的灯熄灭的同时，陆梵舟听到了无数脚步声从楼梯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同时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楼梯转角不到两平米的空间内，陆梵舟想动手却施展不开，何况他实在不知道这位本该在不列颠岛上好好呆着的前天狼星小队成员是怎么跑到龙宿大学来的。
“你们到底想……”陆梵舟刚开口，便觉得脑后一沉，向地面栽去。
暗星社燕城总部，夜间九点。
“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你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了。”游启思关上门，靠在墙边，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埃尔夫那个倒霉蛋被袭律给踹下了台，现在暗星社的指挥权在袭律手里。”
“暗星社向来是强者掌握主导权。”陆梵舟凝眉道，“埃尔夫那个草包究竟是怎么爬到那个位置上去的。”
游启思摊了一下手，“很多人都离开了，包括闻慈心，天津四也不复存在了。你不该在这时候回来的。袭律早就对你怀恨在心，之前说你叛变的谣言也是他散布的。”
“我以为他没那么大的胆量。”
“以前是没有，现在他的背后是整个观测者协会，可能包括了陆修，你应该明白的。”
陆梵舟一时无话。
“你被监禁了，星云24小时不间断监控这里的情况。看到天花板四周的那些设备了么？它能排除任何通讯信号进入这片领域，所以，和外界联络是不可能的。还有，他们让我进来，问出林霜倚的下落。”
“启思……”陆梵舟顿了一下，“你和梅卿还好吧？”
“嗯，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有些话我还是要说，陆队，你能不要那么卖命吗？你在没有获得萧流准许的情况下使用具象化召唤了催城？你那身体条件还允许你用那样的能力吗？”
“袭律为什么要问霜倚的下落？”
“我现在只是技术人员，袭律执行什么任务我没法知道。”游启思摊手道。
“技术人员……能接触到中央控制室吧。”
“实话说，袭律之所以没炒我鱿鱼，就是因为现在控制室的星云一旦出现故障，只有我能维修。”游启思苦笑道。
虽然从前他总是有和闻慈心一较高下的心思，如今他成为了暗星社最顶尖的技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会引起袭律怀疑的。林霜倚在哪里我不清楚。”说罢陆梵舟开始闭目养神。
一阵静默过后，游启思皱眉，退出了房间。
袭律反负着双手站在走廊尽头，转过身来看向游启思。游启思摇了摇头，叹道，“这家伙你也知道，还是那样，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修饰语言。”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陆梵舟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前几日晚上袭小夏的那句话。
林霜倚曾和他提起过，想看他上台演奏一曲……
演奏……陆梵舟盯着天花板皱起眉。
那个黑发如瀑布般垂泻的背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流畅的钢琴声从她的指尖传出，仿佛有黑色的蝴蝶从琴键上飞起。
“素墨……”他轻声自语，这几个音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生疏，只是个单词而已。
风中带着下雨天特有的湿润气味，袭律背对着游启思，独自眺望着窗外的夜景。
“你要杀我，大可直接派人来，为什么还要见我？”
“因为别人杀你我不放心。”袭律笑着转身。“你可是游启思，暗星社的天才技师。”
“过奖，袭社长以为亲自动手就能杀得了我这个技师？”游启思冷笑不止。
“话未免说的太过了。”袭律眼中掠过杀意，瞬间拔出了腰间匕首。
游启思一个转身，刀刃贴着门面躲过，他轻蔑地勾起嘴角，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只是躲避，双方持续数十回合，仍不见袭律的刀刺中。
为什么每次都在刀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才躲避？袭律开始怀疑……每次瞬身逃过他的刀，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脸上没有丝毫险幸。
“不用多想，我可没有耍什么小把戏。”游启思笑道。
“是啊，耍小把戏不是北极星的作风。”袭律应和道，脑海中无数疑虑如丝线交织，他不断提醒自己保持冷静。这只是一场物理的对战而已，游启思根本不具备星象之力，只可能在物理范围内躲避，而他既然是个头脑高度发达的天才，那么……
“你该不会是在计算吧？”袭律停下了动作，收起匕首。
“嗯，你猜对了。”柚寺指了指袭律的刀，“我研究过你的刀法，从你的起势到出刀，所有环节所需时间我都计算过，再考虑上你和我的距离，以及风的阻力，我可以保证你碰不到我。”
袭律忽然大笑了起来，硬声喝道，“笑话！”
“我可以当做是嘉奖么？袭律社长。”游启思笑着耸了耸肩。“pieceofcake。”
“别得意的太早啊，你以为光是靠这里就管用吗？”袭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罢抽刀上前，“就让我来看看你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吧？”
游启思一惊，瞳孔猛烈收缩。几乎挨着刀锋的边缘躲过，相当狼狈。袭律居然提速了。
袭律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游启思调整着呼吸，却还是感到招架不住。
最后一击，刀尖划过胸膛。游启思骤然失去平衡，向地面栽去。
袭律收起匕首，冷笑道，“结束了。看来今天我证实了暗星社流传已久的谣言，游启思，你真的不擅长实战吗？”
“所以我只是个技师嘛！”游启思笑了笑。
袭律突然收起他整场对战都持续着的笑容。“游启思，如果你不是北极星的成员，我们应该会是朋友。老实说，我替你感到惋惜。”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陆修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愿意放过陆队？”
“你很在意这个吗？那我就让你的黄泉路走的安心点吧。因为陆梵舟早就已经死了，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袭律掏出了枪，对准了游启思的眉心。
天空忽然落起雨来，洗去了那满地的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