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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月山诡影

从司徒宇焦急的语气中,龙特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妥,于是加紧了脚下的步伐,紧紧地跟在司徒宇身后。树林离刚刚他们栖身的地方并不很远,发足狂奔的二人转眼之间已经可以看到杰德了。此时,杰德似乎还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不动。但龙特和司徒宇分明看见一个身影也在像他们一样飞速地接近杰德,龙特瞪起火红的双眼大声吼道:“杰德,小心!”说罢一抖左手,将手中短小精悍的子切当做暗器飞射而出,目的就是为了阻拦黑影对杰德不利。黑影同时也发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在半空中腾身而起,呼啸而来的子切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紧接着,杰德也意识到了有人在接近自己的安全范围,想要站起身来,无奈左腿上被炸伤的地方让他难以用足力气。一个迟疑之间,黑影已经来到了杰德近前,他一扬右手向杰德拍了过去,杰德往后一闪身,腿上伤势隐隐作痛,一个立足不稳再次倒在地上。这正好给了黑影一个乘胜追击的机会,他欺前一步,一掌打在了杰德的胸口。这一掌力道异常深厚,杰德一中掌便喷出一口鲜血。

“******,有种冲我来,王八蛋!”司徒宇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眼见自己的生死兄弟被敌人重重地一掌击中自己却毫无办法,极度懊恼之下连平常极少出口的粗话也都骂了出来。他也不是没想过用剑气远距离牵制,但是在高速奔跑中使用剑气的话,对于精确度和力道的控制都会有影响,一个不留神若是伤了杰德那才更麻烦。

终于,投鼠忌器的龙特和司徒宇来到了杰德身前,刚刚的黑影已经蹲在原地以手作爪掐在了杰德的喉咙上。

龙特努力收敛住心中的怒气,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他知道此刻越是着急就越是着了对手的道儿。他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声音之中蕴含着无限的怒意,若是感情而已作为力量杀人的话,此刻的龙特足以让千军万马覆灭。

“什么人?难道你们不认识我了?”黑影的声音听上去虽然熟悉,却非常让人厌恶,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恶心腔调和不可一世的做派。

司徒宇眯起眼睛,盯着那张铁面具,似乎努力地想要看穿它:“你是杨铜?”

黑影嘿嘿一笑,抬起另一只闲着的右手,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唉,算了,我其实也不喜欢装神弄鬼。”说着,形貌诡异的面具被他轻轻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直隐藏在下面的那张堪称英俊的苍白面孔。

杨铜!果然是他!

看到杨铜阴笑着的脸,龙特和司徒宇都陷入了疑惑之中。在消失原野上,众人明明是眼看着司徒宇挑断了杨铜的手脚筋络,而且还把满是血腥味的衣服扔在他的身上,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早就应该葬身狼腹了。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现在杨铜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他们的对面,看这个状况别说是挑断手脚筋络,健康的人恐怕也未必有他刚刚的身手矫健。而且从身形和出手上来看,杨铜的实力似乎比初次见到的时候强大多了。

司徒宇道:“杨铜,你还真是命大,上次真应该直接杀了你。”说罢转头冲龙特抱歉地笑了笑,意思是上次真该听你的。龙特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自责,从他火红的眼睛中还强烈地传达着另一种讯息:这次杀了杨铜这混蛋也是一样。

杨铜甩手把面具扔在一边道:“是不是感到很惊讶呢?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死,而且还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龙特和司徒宇没有说话,在杨铜钳制之下的杰德倒是颇有胆色地冷哼一声道:“你的确是变得强大多了,不但比以前更加阴险,脸皮都厚了不少!”听到杰德的讥讽,杨铜不怒反笑:“你说得没错,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够狠,手够毒,脸皮够厚,所以你们斗不过我的!看看,现在我只有一个人就让你们三个人都没法行动了。”说着,他掐住杰德喉咙的左手略一使劲,杰德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种放开我单挑,你这混蛋!”杰德努力地从嗓子中挤出一句话。

杨铜阴恻恻地笑道:“放开你?我疯了?抓住你就可以压制你们三个人,放了你的话……”杨铜拖长了声音,将阴冷的目光扫过三个人的脸上,然后接着道:“虽然我也要信心对付你们三个,不过终究是麻烦一些。”

杰德眼珠转动:“既然你那么厉害,那就真刀真枪地干吧,别耍嘴皮子!”

杨铜左手再度猛地一用劲道:“少废话,我才不会中你的激将法。”

司徒宇往前一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妨说出来。”

杨铜盯着司徒宇手中的追风斩,仿佛自语般地说道:“杀了你们是不是太没意思了?不如这样,咱们玩个游戏吧。”司徒宇和龙特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暗道此人的心智恐怕已经不是非常清醒,对于自己一方的仇恨使得他的心理状态似乎有些扭曲。看着杨铜脸上有些病态的恐怖笑容,龙特冷冷问道:“你说吧,怎么玩?”

杨铜看了看杰德道:“玩游戏要有彩头才刺激,我就押我的命,你们呢就押这个精灵的命!”

司徒宇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他想用心理战慢慢拖延时间想办法,于是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和你玩什么游戏,说不定我们已经想到了好的办法对付你,也许下一秒你就会死在我的剑下。”司徒宇故意装作信心满满的样子说道,想要扰乱杨铜的思绪,震慑对方的精神。谁知道已经显得有些疯狂的杨铜根本不吃司徒宇这一套,他恶狠狠地瞪着司徒宇道:“你没有资格选择玩不玩,因为他在我手上。”话音刚落,杨铜又是抬起右手一拍在杰德的背上,为了不伤杰德的性命,这一击杨铜没有使用很大力道。但是本来就已经中了一招的杰德却感到异常痛苦,张口“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龙特见杨铜两次对杰德下手,眼睛已经瞪得足以冒出火来。司徒宇眼看他就要不顾一切地挥舞阔剑冲上去和杨铜拼命,连忙冲过去伸手拦住他道:“冷静点儿,杰德还在他手上!”

龙特皱紧眉头,眼睛死死盯住杨铜,愤怒地道:“就是因为杰德在他身上我才要冲上去宰了他!杨铜,******妈的有种你放开杰德跟我单挑!”******妈(和谐)本是龙族这个古老民族语言中最为低劣和恶毒的粗话。龙特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终究不是市井小民,这样的话在平常他也骂不出来。此刻,本来内里的性格就如一团烈火一般的龙特终于被杨铜的卑鄙彻底激怒了,骂出了这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齿的粗口。

杨铜倒不愧是标准的小人,面对龙特完全爆发的愤怒他竟似无动于衷,依然若无其事地笑道:“火气不用那么大,我也只是用行动告诉你们:你们根本没选择。”

司徒宇怕待会儿自己拦不住龙特,急忙道:“好,我们跟你玩。你说怎么玩吧?”

杨铜笑道:“这才是明白人,早这样也不必让我这样费事了,真是的。其实游戏规则很简单,只是一场时间充裕的赛跑而已。如果你们天亮之前能够到达月亮山的顶部,我就把你们的朋友还给你们;如果到不了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只用他一个人作为献祭找出宝物。”

听到“宝物”二字,杰德和司徒宇心中都是一惊,难道杨铜也知道了七件宝物的传说。但转念一想,既然他是受雇于霍雷,那么很可能同样也是鲁因的人。想到这里,司徒宇道:“想不到霍雷告诉你的东西还真不少!连宝物的事你也知道了。”他这样一说,是想看看杨铜的反应来判断他和鲁因以及霍雷之间的关系。

杨铜似是没有多想,傲然一笑道:“霍雷?那个杂碎只能雇佣我的手下,想指挥我他还远不够资格呢。”

司徒宇听完心念闪动:听他的意思,似乎并没把霍雷放在眼里,只是迫于鲁因的压力以及对自己一方的仇恨才愿意接受命令来的。那么待会儿即使自己和龙特感到山顶,等待他们的也必将是非常凶险的形势。想到这里,司徒宇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条件这么简单?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诚意了!”

杨铜哈哈笑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本少爷向来可不是个仁慈的人。你们两个人自己攻击自己一下,把自己打成内伤,游戏就算正式开始了?”

司徒宇眼中寒光一闪:“什么?把自己打成内伤?”

杨铜点头道:“没错,就是把自己打成内伤。不过你们也可以不玩,反正你们现在跑我也未必追得上你们,况且他死了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说罢看了一眼杰德。

杰德看着一脸怒容的龙特和强自镇定的司徒宇,苦笑道:“喂,想死一起就追来;不想死一起你们就快走吧!”

此时,兄弟之间的情谊,第一次遭到了如此严峻的考验。要知道,面对敌死我活的战斗时,大家还可以戮力同心地并肩作战;但是在这种近乎于生死抉择的时刻,即使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也未必肯陪你一起死了。

司徒宇轻笑一声,胸中豪气顿生道:“士为知己者死,杰德,我们兄弟三人死也死在一起!”说罢司徒宇将炽热的目光投向龙特,龙特也看着杰德点了点头。

杨铜嘿嘿阴笑道:“真是感人的友情啊,那我就在月亮山的顶峰等你们了。不过,你们好像忘了件事!”他是在指要求龙特和司徒宇二人自戕一事。其实司徒宇和龙特又怎么会想不到杨铜的目的?他无非是想让司徒宇和龙特在受了内伤的情况下赶着时间登上山顶,通过这种方法消耗他们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杨铜不但没死,反而却比以前更强了,但是他的个性没有改变。从心底来讲,杨铜对自己的此刻的实力还是很自信的,但是他仍然不愿意以一敌三地和龙特等人对阵。也许是这兄弟三人上次在消失原野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杨铜的行为已经证明自己是被龙特一行人给吓破了胆。也正是因为这份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恐惧,杨铜才会想用这种方法先折磨三个人的精神意志,破坏他们的身体机能,然后再设下毒计杀害龙特等人。

毫无疑问,杨铜是个内心非常脆弱的人,他有显赫的家世,却不具备与之相符的广阔胸襟;他有强横的实力,却不具备与之相符的精神。所以,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杨铜这样一个怪胎。他阴险毒辣,永不满足,因为脆弱而伤害,因为恐惧而杀戮。

虽然此刻双方还没有决出胜负,但无论是龙特凛然而生的气势还是司徒宇豪气丛生的胆魄,甚至是杰德临危不惧的镇定无疑都胜过杨铜一筹。因为一个真正拥有强大内心的人绝不会醉心于杀戮和践踏,无上的精神力才是强者之所以无敌的根本。

司徒宇剑递左手,右手在虚空中用力一握,五指间的骨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显然是控制着内心中巨大的愤怒,也蕴含着胸中傲贯山河的豪情。

“杨铜,你看好了,我们可不像你!”司徒宇这句话言外之意无非是在嘲讽杨铜不够光明磊落,杨铜也不生气,只是冷笑着望着龙哥和司徒宇两个人,等待他们出招自戕。司徒宇见杨铜无动于衷,无论自己再怎么激他也是无济于事,当下再不多话,屈肘挥拳向着自己胸口猛击而去。

“阿宇!”杰德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唤道:“阿宇,我对不起你!”

杨铜就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司徒宇不敢怠慢,这一击绝对是实实在在。一拳击在自己胸前,司徒宇只感到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当时自口中喷涌而出。

“笨蛋……”被钳制住的杰德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杨铜又将一双含着阴险笑意的眼睛盯在龙特脸上道:“该你了小哥!”

龙特将母切扔在地上,冷冷地在半空中攥紧拳头道:“杨铜,我早晚要杀了你!”语气中饱含怨毒。龙特可向来不是善茬,从杰德认识他起,惹到他的人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被砍断手腕的佣兵就是最好的例子。龙特这个人虽然天性正直,并不凶残,但是过于孤苦的童年使他变得性情乖僻。对于打架和报复这种事,龙特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从不手软。杰德苦笑着叹了口气:这次龙特还能像往常一样说到做到吗?

随着凌厉的拳势打在自己的胸口,龙特的嘴角也渗出血丝。他转头看向杨铜,示威似的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次可以了吧?杨铜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摇摇头,左手掐着杰德的喉咙走上前来。

“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杨铜的语气显得异常无辜,“实在是对你们不得不防。”说罢面上神色一凛,飞起一脚踢在龙特的胸口。强如龙特也难免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若是换做别人恐怕瞬间被踢得腾空而起都是有可能的。

杰德见状终于也被激怒了,他大声吼道:“杨铜,王八蛋,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起直接杀了我,别折磨我的兄弟了!”

龙特听到杰德的话,竟然也在脸上绽出一丝古怪的笑容道:“杨铜,我劝你还是趁你手上有人质赶紧杀了我的好,要不然我早晚让你尝尝龙牙的滋味。若是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上,我一定会把你绑起来一片片的把你的肉割下来烤了吃。”一向沉默寡言的龙特竟然在这种时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杰德和司徒宇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他们太了解龙特了。龙特这个人性情非常乖僻,虽然称不上心胸狭隘但是却十分记仇。现在龙特每多说一个字,就代表着他心中对杨铜的恨意更深了一分。沉默之人多心存执念之辈,一旦被这种人恨上,那么必定是天涯海角不死不休。龙特从小就没有任何朋友,经过了重重磨难才终于和杰德与司徒宇成为生死之交,虽然沉默的他嘴上不说,但在内心深处,这两个手足兄弟却是真正最为不可触碰的逆鳞。

龙的逆鳞,杨铜还不知道有多么可怕。他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今后的人生招惹了一个多大的麻烦。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天他才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惹上龙特这个黑面神。

司徒宇怕杨铜仗着手中有人质再下毒手,赶忙冲过来挡在龙特身前道:“适可而止吧,别欺人太甚。把我们惹急了的话,最多拼掉杰德的性命也势必要杀了你。”司徒宇在这三兄弟中无疑是最容易招人喜爱的,周到的待人,谦和的态度使得他虽然在个性上不及杰德和龙特鲜明,但在为人方面却远超这两个兄弟。此外,司徒宇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但现在的他,无疑已经置身于巨大的愤怒中。平日里和蔼的笑脸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绝不逊色于龙特的一层寒霜罩在了脸上。本来就异于常人的红蓝妖瞳中更是闪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仅仅是被这种眼神看上一秒,都足以让任何人背上生出一股凉气。

杨铜似乎也被龙特和司徒宇的气势震慑住了,他制住杰德,缓缓地后退了几步道:“好吧,我看也差不多了,那么就月亮山顶上见了。对了,你们要小心啊,我杨铜可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要是中了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说罢,杨铜闪电般的伸出右掌,用手刀狠狠地击在杰德的后脖颈处。杰德只感觉后脑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伴随着杨铜的哈哈大笑,杰德已经被他扛在肩上去得远了。

司徒宇一直紧盯着杨铜离去的身影,直到完全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他才像泄了气的球一样颓然坐倒在地上。龙特问道:“阿宇,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司徒宇眼见杨铜将晕倒的杰德扛在肩上,还能在山道上步履如飞,不禁在心中打鼓道:这家伙看来的确实力提高了不少,扛着杰德这样一个标准身材的年轻人竟然还能如此轻松的行动,这次恐怕连龙特的杀手锏——速度都派不上用场了。

龙特见司徒宇有些发愣,便张口又叫了他一声。司徒宇这才听到他的声音,忙抬起头道:“怎么了?”

龙特道:“刚刚看你还气势很足,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司徒宇苦笑着摇摇头道:“演戏很累的!”

龙特奇道:“演戏?”

司徒宇微笑颔首道:“当然,就是演戏。你以为我真的会下重手把自己伤得那么重吗?刚才那口血只是因为过度使用防护罩又快速行动之后而涌上来的淤血,实际上并不是内伤的表现。”

龙特听完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事,刚刚只是在骗杨铜?”

司徒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道:“也不完全是,毕竟一拳下去还是有些轻伤的,不过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严重而已。刚才我看到你那么卖力地打自己,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所以之后杨铜因为不相信我们想要亲自出手的时候,我怕暴露了这一点,所以故意演戏吓退他的。看来他心里还是对上次的阴影挥之不去,否则不会这么轻易被咱们的气势给吓住。”

龙特一瞪眼道:“这么说我不是做了你演戏的道具?”

司徒宇道:“什么道具,还不都是为了救杰德!”说罢看着龙特有些暗淡的表情顿了顿又道:“哎呀你放心,你的伤我也有办法。”

龙特问道:“什么办法?”

司徒宇笑道:“还记得从飞云城回镜湖镇的路上我和杰德讨论的问题吗?”

龙特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道:“莱蒂?”

司徒宇狡黠的一笑道:“没错,就是她。出发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她商量好了,让她和阿影一起慢慢跟在我们后面,最多不要进入月亮山周边的地带,到了一定距离之后只要静静等待就行。现在叫她过来给咱们治伤,杨铜的如意算盘就几乎等于白打了!”

这次就连龙特冷峻的脸上都漾起一丝笑意:“阿宇,你真是精得像个鬼!”

司徒宇微笑道:“过奖。”随即皱紧眉头闭着双目专心召唤起阿影来。虽然计谋成功,兄弟毕竟还在敌人手上,想起这一点,司徒宇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就又变得沉重起来。

随着司徒宇念动充满了奇怪音节的咒语,一声骏马的长嘶已经从来路的方向传来。除了天马的矫健身影之外,它的背上还跨坐着一条姿态婀娜的女性身影,不是莱蒂是谁?原来这就是司徒宇之前布置的防意外计划中最高明的地方——让莱蒂骑到阿影身上,这样一来在召唤之时莱蒂就可以作为天马的附属物被一同召唤而来。

片刻之间,阿影已经挥动着背上只属于天马的翅膀来到了龙特和司徒宇近前。他们甚至能感到天马翅膀扇动带起来的风。阿影四蹄落地,引颈长嘶。骑在马背上的莱蒂对着司徒宇微微一笑,翻身下马。莱蒂看到龙特和司徒宇脸上的表情后心中也隐隐觉得事有不妥,忙问道:“怎么了?”

司徒宇苦笑一声道:“出了点儿小问题。”

莱蒂四下张望,见杰德不在便道:“出了什么问题?哎,杰德呢?”

龙特肃容道:“让杨铜带走了!”

莱蒂仿佛不敢相信般地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杨铜?他不是……”

司徒宇抬头望了望满是星斗的夜空,叹着气道:“他没死,我们离开消失原野后,不知道什么人救了他。总之现在的杨铜不但没死,反而还比过去厉害了不少。他的速度,甚至不逊于龙特!”

莱蒂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比龙特速度还快,那是多么可怕的实力啊。”

司徒宇道:“我们观察到的仅仅是速度,他现在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谁也不知道。”

莱蒂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司徒宇指了指龙特道:“我们两个都受了伤,龙特的比较严重一点,我需要你想办法立即让我们痊愈!”

莱蒂摇头道:“阿宇,医师能做的仅仅是控制伤势以及寻找正确的治疗方法,要立即让受过损伤的身体恢复如常根本是天方夜谭,这一点即使是水系的治疗魔法也做不到!”

司徒宇点点头表示了解:“好吧,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暂时控制住伤势?比如说可以让我们忽略疼痛的那种……”

莱蒂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圣之光环对吧?那是不可能的,上次咱们对付狼群的时候,我用出那一招纯属无奈,没有遭到反噬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再勉强使用的话,先不提我会不会被魔法力量反噬,就连成功率都低得不可想象!”

龙特道:“没有别的办法?”司徒宇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在莱蒂娇艳的脸上。

其实,从内心深处讲,莱蒂是非常不愿意把另一种方法告诉龙特和司徒宇的。因为那种方法对人体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弄不好,不但救不成杰德,连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都有可能被搭上。况且,作为一个有了心上人的女子,司徒宇之外的男人在他心里几乎没有地位。她可以不关心任何人的死活,但是却不能不为司徒宇的安危担忧。想到这里,莱蒂轻声道:“那种方法太危险了,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司徒宇听到莱蒂的话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恼怒。从长计议?天亮之前不感到山顶救人杰德的小命多半就要保不住了,你叫司徒宇怎么从长计议。

龙特上前一步道:“有方法就用,没关系的,至少比眼睁睁地看着杰德死好!”

司徒宇也激动地走上来抓住莱蒂娇柔的肩膀道:“从长计议,你别开玩笑了,杨铜让我们天亮之前到月亮山顶,否则就杀了杰德!”

莱蒂道:“阿宇,你冷静点,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假如你们赶去了,杨铜就会不杀杰德了吗?你们这样只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司徒宇仿佛被莱蒂的一句话惊醒,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道:“没错,我们就这么上去的确有可能于事无补,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但是作为兄弟,你让我眼看着杰德死,我实在做不到!”

龙特也斩钉截铁地说道:“阿宇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去!”

莱蒂忽然死死地盯住司徒宇的眼睛,红着眼眶道:“你万一有个意外我怎么办?”

司徒宇心中苦笑:又是怎么办,上次在消失原野她也这么问过。女人啊……他抿起本就薄如刀削的嘴唇道:“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们不去,杰德怎么办?”

莱蒂争辩道:“我不是说不去救杰德,我的意思是想别的办法!”

司徒宇面沉如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在天亮之前赶到山顶才会有一线希望!”

莱蒂还想再说,却被龙特打断了:“莱蒂,别再争辩了,这次算我龙特求你。”

莱蒂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猛地一怔,在她的印象中龙特是个从来不会在口中提“求”这个字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同样是。然而就在此刻,就是龙特这样一个傲气冲天的孤僻男子,竟然为了杰德开口向说了“求”。

龙特这种视自尊如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求人?唯一的原因是,杰德这个生死兄弟在他的心中的确太重要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挚友,谁又肯让他轻易离去?尤其是龙特这样一个拥有绝对执念的人。

莱蒂心念转动,又看了看司徒宇,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司徒宇看着梨花带雨的莱蒂,甚至有一刻几乎心念就要动摇同意莱蒂的提议。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他自己对于莱蒂的情感,就像杨铜刚刚说的,他们别无选择。长吁了一口气,司徒宇努力控制住自己几乎就要哽咽的声音道:“莱蒂,我也求你,帮我们这一次。”

莱蒂看着司徒宇,久久无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男人之间的情感,为什么可以让人如此不顾一切。然而对于真正的男人来说,无论兄弟还是爱人陷入险境,都是值得他们用生命去拼的。虽然在平时的生活中,莱蒂是个性情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孩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头脑,她此刻终于明白了一点:就算不帮龙特和司徒宇,他们也是必定要拼了命赶去山顶的。而自己恐怕一辈子就都难以得到这两个人的原谅了。面对着这个两难的问题,莱蒂做出了一个惊人却也在意料之中的决定,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咬着樱唇道:“好吧,那我们就冒险试一试。一起上山吧,大不了死在一起就是了。”

司徒宇闻言虎躯也是一震,他没想到以莱蒂这样的一介弱智女流居然会为了自己作出如此大胆的决定。要知道,和他们一起上山无疑也就选择了一条多半结果会是死亡的路。司徒宇心念闪动:刚刚莱蒂极力劝自己不要去不也是为了他好吗?而现在,在自己的极力坚持之下,她最后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甚至还愿意和自己一起上山去救杰德。这个决定很明显的告诉了司徒宇:莱蒂愿意和他生死与共。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绝对称得上情深义重了。司徒宇望着莱蒂眉宇之间的一片坚定和诚挚,心中暗道:这是多少须眉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啊!一念至此,司徒宇心中一暖,张开双臂将莱蒂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莱蒂,我替杰德谢谢你。”

此刻的莱蒂仿佛也被司徒宇的柔情和坚定所打动,不禁娇嗔道:“人家是为了你,傻瓜!”

司徒宇轻笑道:“我知道。”话音未落,忽地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连忙松开莱蒂道:“时间不等人,我们快点吧,告诉我是什么方法!”龙特一听此言,也如临大赦般地走上前来,刚刚看着司徒宇和莱蒂深情相拥的一幕还真是让他尴尬得很。不知为什么,此刻龙特的心中竟然忽地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果换作是“她”,肯为我这么做吗?不及多想,龙特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竟然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有闲心考虑这种事。然而从小缺少关心的他又怎么会明白,情之所发本就是自然而然,哪里还分什么时间地点?

莱蒂抬起玉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除了圣之光环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暂时让你们感觉不到伤痛,用好了的话甚至还能激发一部分身体潜能。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方法非常凶险。”

龙特目光一凛道:“直说吧,多凶险也要试试。”

莱蒂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古东方有一种秘术叫做点穴,可以通过刺激人体的穴位达到麻痹,镇静以及激发身体机能的效果,我以前在家读过一本这方面的古医书,或许可以试试。至于穴位是什么你们现在也不必知道,以后有机会我会讲给你们。”

龙特和司徒宇闻言双双点头,双眼放光地道:“嗯,可以试一试!”有希望去营救自己的生死兄弟,他们心中顿时豁朗了不少。

莱蒂指指地面道:“你们待会儿就坐在地方别动就可以了,我努力按照记忆来试试。不过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未必会成功!”

龙特和司徒宇此刻哪还想得了那么多,只要能救杰德,再凶险的方法他们都愿意尝试。

龙特和司徒宇二人依照莱蒂的指示做在了地上,莱蒂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她轻轻地用自己的贝齿咬住朱唇,柔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这种方法的效果同样是暂时的,如果在能维持效果的时间内你们没有解决掉杨铜,死的一定会是你们;另外,即使你们能成功救回杰德,伤势也会较使用这种方法之前严重数倍。这本来就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凶险手法……”

龙特回过头道:“没时间了,快点吧!”莱蒂又不甘心地看看司徒宇,仿佛还在心底抱有最后一丝期待,期待着司徒宇能够改变主意。然而片刻之后莱蒂就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就是男人们所谓的:永不背弃的生死友情。

莱蒂缓缓地迈步走到龙特和司徒宇近前,轻轻叹了口气,也和他们一样坐在了地上,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嫩如春葱的两只玉手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仿佛在画着古怪而奇妙的符号。淡淡的白光顿时出现在她的周围,在奇异的光照之下,莱蒂精致的脸孔就像蒙上了一层圣洁而神秘的光辉。龙特和司徒宇感觉自己的后面竟然开始时不时地传来一阵令人感到舒适的热气,心下知道莱蒂所言非虚,暗叹古东方的医术秘法果然精妙绝伦,索性闭起眼睛感受着身边柔和的能量波动。

只见莱蒂紧闭双目,缓慢而有节奏地吐出如兰气息,两只纤纤玉手上纤指轻握,只留下食指和中指直伸向前,作出了代表着古东方医术最高成就的神秘手型。紧接着,莱蒂左右手的两只纤指分别缓缓移动,轻柔地按在龙特和司徒宇的虎背之上。年轻男子的身体健壮而线条分明,凸起的脊椎骨昭示着永不屈服的傲骨。

刚刚开始接受莱蒂秘术的两个人感到一股暖流自背部中央的一点开始向四周扩散而去,不一会儿,奇异的力量似乎已经遍布全身。那种舒畅和豁朗的感觉让司徒宇忍不住说道:“好舒服啊,这真的是非常凶险的方法吗?”话刚一出口就遭到莱蒂的一声呵斥道:“不要说话!”

在古东方的秘法之中,无论是对于施术之人还是受术之人的最基本要求就是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如果在行功之时想得太多会严重影响到体内力量的运行周期和频率,这种情况对于双方都是十分危险的,莱蒂正是深谙于此才会厉声告诉司徒宇不要多说话。

司徒宇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莱蒂的语气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顿时收敛住游荡的心神,默默地闭上双眼感受着那股暖流在自己体内的运动。龙特也依莱蒂之言,调整着自己的气息,配合着莱蒂施放的能量运行起自己体内的气。龙特虽然是急性子,但同样也是明白人,他知道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干脆静下心来压制自己体内的伤势。

因为能量运行而蒸腾出的白气氤氲在三个人的身旁,看上去有着一种奇妙的神秘感。不一会儿,热气就使得三个人的脸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尤其是莱蒂,她是整个行功过程中最为辛苦的人。龙特和司徒宇还好得多,他们两个只要敛住心神引导着莱蒂发出的能量在体内运行即可。而莱蒂则完全不同,她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将这股奇特的能量输入龙特和司徒宇体内,更需要根据他们身体的不同情况随时改变能量运行的路线和轻重缓急程度,这样才既不至于使得能量太弱达不到治疗的目的,也不会能量太强反而加重某个人身上的伤势。这就如同让一个人反别拿出左右手一手画方一手画圆,必须要一心二用。这一点,即使是聪明绝顶之人也未必能做得很好,因此,天赋只能称得上尚可的莱蒂在行功的过程中辛苦异常。龙特和司徒宇只是微微出了些汗,而她早已是衣衫半湿,香汗淋漓。被汗液浸湿的薄衫柔顺而贴身地包裹住莱蒂成熟的女性躯体,使得很多女性的妙处在晚风中若隐若现,美妙的女性线条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足以诱人犯罪。幸好此时的龙特和司徒宇是背对莱蒂,若是正面相对,冷如冰山的龙特相信还不会怎么样。至于司徒宇,实在是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凝敛住心神。更要命的是,此刻莱蒂的面庞也正因为行功的关系而漾起两抹娇羞的潮红,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娇艳异常。

随着行功的延续和深入,莱蒂檀口中呼出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司徒宇听在耳里,却是疼在心中。其实在一个男人的内心深处,兄弟固然如同手足,可爱人又如何舍得将她当作衣服?想到这里,司徒宇的心神一阵恍惚,胸中涌起一阵自责歉疚之感。本来不该如莱蒂也来涉险,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把她也拉了进来……心念一动,司徒宇体内的气息流动立时也显现出异常,莱蒂又是轻呼一声:“阿宇,收敛心神。”

司徒宇面上一红,心中暗笑自己,一沾到和兄弟或是莱蒂有关的事情,自己那份可贵的沉着与冷静便经常性地荡然无存。心念闪动之间,赶忙再次收敛心神,静静地感受着体内的能量运动。此刻,那股温暖的能量已经逐渐遍及全身,司徒宇和龙特都觉得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在不断减轻,精神也慢慢焕发起来,胸中一片开朗清明。两人同时在心中暗暗赞叹古东方秘术的奇妙。

“好了!”随着一声悦耳的娇呼,莱蒂收起双手,长出了一口气。因为疲惫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煞是惹人注目。

龙特和司徒宇听到莱蒂的语声,也缓缓睁开双眼,倾吐一口浊气,精神百倍地站起身来。谁知满心欢喜的二人转过身才发现行功之后的莱蒂面色苍白,本来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中也是黯淡无光,显得异常虚弱。

司徒宇赶忙再度蹲下身去,扶住莱蒂的肩膀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莱蒂强打精神,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道:“没关系的,别担心,只是有些劳累罢了,都怪我平时修炼不足。”

司徒宇看着莱蒂较弱的脸孔,胸中怜爱顿生,一把将莱蒂搂在怀中道:“苦了你了!”

莱蒂摇摇头道:“傻瓜,杰德也是我的朋友,救他也应该有我一份的。好了,我们赶快走吧!”

司徒宇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我们?”

莱蒂道:“对啊,我和你们两个一起上山顶。”

司徒宇急道:“开玩笑,如此凶险的境况,就是平时也不能带上你,更别说你现在这么虚弱了。”

莱蒂腿上努力地一用劲,强自起身道:“我没问题的,放心。”

司徒宇扶着她站起来摇头道:“胡闹,绝对不行!”

莱蒂争辩道:“难道你还要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实在不愿意再忍受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司徒宇盯着莱蒂的眼睛,默然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真是拗不过你,一起走吧!”说罢搀扶着莱蒂转过身对龙特道:“龙特,我们赶快走吧。”龙特点点头,他看到了司徒宇眼睛中闪烁的奇异光彩,心中明白了几分兄弟的意思,便没有转过身去,依然望着莱蒂和司徒宇两个人。

莱蒂奇道:“喂,不是很急吗?怎么不动弹。”话音刚落,她只感到自己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司徒宇的手刀已经恰到好处地击在莱蒂的后脖颈处。莱蒂顿时只感觉到眼前一白,立时便昏了过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莱蒂只喃喃地说了一句:“司徒宇,你混蛋……”倒在了司徒宇怀中。

司徒宇叹了口气,左手托住莱蒂的颈部,右手伸到她的膝窝之下猛地一用力将怀中的玉人横抱而起,向着阿影站立的方向快步走去。看着莱蒂昏睡中的俏脸,司徒宇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自己最终还是做到了,没有让她跟着自己去闯龙潭虎穴。

莱蒂啊莱蒂,你知不知道,我司徒宇心中自是放不下杰德这个兄弟。可是也同样不忍心让你再和我们去涉险。在这件事情上,你做的实在是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奉献什么。之后的事情,就全包在我和龙特的身上了。一边这样想着,司徒宇一边轻轻地将莱蒂放在了阿影的背上,动作轻柔至极,似乎唯恐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他转回身,伸出手轻抚着莱蒂的秀发,口中喃喃道:“原谅我……”随即又走到阿影面前,习惯性的抚摸着阿影的额头道:“阿影,她我就交给你了。”

阿影似乎能听懂人言一般打了个响鼻,响亮地“咴”了一声作为对自己主人的应答。司徒宇轻笑道:“我就知道你最乖了。”说罢轻拍了马脖子两下,转身走向龙特。

“儿女情长完了?”龙特火红的眸子中闪烁着有些狡黠的笑意,面上却仍然冷如平日。

司徒宇暗叹真是贴金似金,近玉似玉,杰德把龙特教坏了……想到这个还在杨铜手中吉凶未卜的兄弟,司徒宇心中又是不由得一暖,他望着龙特笑骂道:“少废话,我老婆给你治了伤后感觉如何?”

龙特剑眉一扬,虎目中暴射出奕奕的神采:“别说杨铜,就是皮糙肉厚的穿山甲现在我也能一下子干掉!”

兄弟二人对视一笑,并肩向山上走去。司徒宇不舍地回头观瞧,驮着莱蒂的阿影已经展翅飞在空中,渐去渐远。

夜晚愈发显得深沉,无边的夜幕将匆匆行走在山路上的龙特和司徒宇紧紧包裹起来。漆黑的四周围仿佛有无数双怀着恶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即使心中明白那只是精神作用,二人仍然在内心中感到一阵胜似一阵的紧张。无论是面对号称人族无敌的神将炎赤,还是消失原野上凶恶异常的狼群,甚至是废弃矿洞中那只似乎永远打不死的穿山甲,他们的胸中都不曾像现在一样缺少底气。不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危险,而是因为曾经无数次生死相依,并肩而战的战友和兄弟的安危正掌握在敌人手上。最要命的是,不管是龙特还是司徒宇,此时都对杨铜的底细摸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杨铜没有死,而且看上去获得了更强的力量。但是这个再度出现在己方面前的全新的杨铜到底拥有了什么级别的实力,谁都说不清楚。

龙特有些不安地问道:“阿宇,对于杨铜,你心里有底吗?”

司徒宇苦笑着摇摇头道:“没有!”的确是大实话,可是除此之外司徒宇又还能说些什么呢?龙特闻言默然不语,司徒宇见他没有说话便接着道:“说实话,刚刚看到杨铜那可以说足以超越你的速度,我确实认为他已经脱胎换骨了,甚至很有可能强到了足以同时对付我们;可是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他竟然挟持着杰德离开了,还要我们和他玩这个见鬼的游戏,却并没有和我们进行正面的对决。这让我感到非常疑惑!”

龙特道:“的确,如果说他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那么挟持杰德离开一事实在是难以解释。”

司徒宇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我猜想,也许他到山顶去还有别的目的。”

龙特道:“他还能有什么目的?难道想设下陷阱伏击我们?”

司徒宇摇头道:“那倒不会,假如杨铜真的变得非常强,那么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根本就没有意义。你还记不记得他离开前说过什么?”

龙特疑惑地说道:“你指的是……”

司徒宇道:“他说:如果我们天亮前还没有赶去山顶的话,他是不介意只把杰德作为献祭杀死来寻找宝物。”

龙特恍然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或许宝物就埋藏在月亮山的山顶。刚刚我们都太紧张了,没有去仔细琢磨杨铜那句话的意思。”

司徒宇点点头道:“没错,不过只想到这里也是远远不够的,这件事情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龙特在心中暗暗赞叹司徒宇的冷静和睿智,追问道:“那是什么?”

司徒宇道:“杨铜给我们的时限是到天亮之前,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段时间,他为什么愿意等那么久?”

龙特道:“你说得倒是有道理,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

司徒宇微微一笑:“经过我刚刚到达山脚下时的目测,凭我们的脚力要到达山顶大概也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或许还要快一些。如果把因为受伤而受到的速度上的影响也计算在内的话,不出意外,天亮之前我们正好可以到达山顶。我猜想,杨铜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折磨我们的精神和意志来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某种那个满足,毕竟上次在消失原野他的确被我们修理得很惨。”

龙特听后也在嘴角漾起一丝笑纹道:“的确如此,但是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司徒宇道:“当然不会,最重要的原因很可能是天亮的时候或许是杀人献祭,召唤宝物的最佳时机。而我们三个在杨铜的计算中似乎正好够得上献祭的数量和资格。”自嘲了一句后,司徒宇又咬了咬牙道:“杨铜这混蛋还真是抬举我们!”

龙特也冷笑道:“那我们还得谢谢他了,可是如果我们不上去的话他不就失算了?”

司徒宇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了龙特一眼道:“你会不去吗?我会不去吗?这就是杨铜的高明之处了。”

龙特道:“他是算准了我们要去的。”

司徒宇道:“没错,就是如此。”

龙特冷哼道:“好吧,那就让我们一起去山顶上好好感谢他。”说到“感谢”二字的时候,龙特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司徒宇闻言不由得一笑,看着龙特坚毅的脸孔道:“好吧,就让我们兄弟两个去好好感谢感谢杨铜。”

龙特左手按住腰间子切的剑柄道:“阿宇,这回你错了。”

司徒宇不解地问道:“什么?”

龙特转过脸,火红色的瞳仁深深地凝望着司徒宇的红蓝妖瞳:“是三个,我们兄弟三个!”此时,一股夜风吹过,带起了龙特束起的紫色长发。司徒宇冲他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快速前进,身体状况并不处于最佳状态的龙特和司徒宇二人已经是气喘吁吁。抬头看了看天空,司徒宇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道:“累吗?”

龙特奇怪地看着司徒宇道:“废话!”说罢开始缓缓地调整呼吸。

司徒宇一摆手道:“不用调息,看来时间还不太晚,我们放慢速度。”

“为什么?”龙特似乎总是猜不到自己这个常伴左右的兄弟在想什么。

看到司徒宇狡黠地一笑,龙特立即知道准是他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司徒宇这个人平时待人接物都十分周到,完美得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但是每当从肚子里往外冒坏水的时候,那狡黠的习惯性笑容都会暴露他的本来面目。不然不出所料,司徒宇像个孩子似的调皮的眨眨眼道:“杨铜可不知道我们疗过伤了!”

龙特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我明白了。”

原来司徒宇不让龙特调息的目的就是尽量使己方的两个人都显得疲惫和虚弱,这样可以对杨铜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为了防止杨铜起疑心,他们更需要放慢速度来控制到达山顶的时间,使他们二人表面看上去就像是拖着有伤的身体匆匆赶路一般。

由于杨铜出现这一意想不到的状况,龙特等人此行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从躲进司徒宇的防护罩那一刻起,下面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在杨铜的掌握之中,这使得司徒宇心中十分不爽。在冰风岛上自己也是奇谋百出的智多星,这次竟然不留神着了杨铜的道,心中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现在看来,司徒宇事先安排阿影和莱蒂的接应竟然是十分必要,从某种程度上讲,莱蒂的出现是到现在为止杨铜唯一不可能预料到的变数。在莱蒂的帮助下,龙特和司徒宇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伤势,基本上可以在正常状态下应战,这已经是非常难得。如果连这一点都暴露,那么龙特一方无疑就会立即陷入完全的被动。换句话说,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们唯一反客为主的机会。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杨铜,你还差得远呢!司徒宇在心中暗暗这样想着,不觉在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轻松。最重要的是,这唯一的变数给他增添了无比的信心。

终于,在司徒宇的有意控制之下,他和龙特在预定的时间到达了月亮山的山顶。高处的风显得更加寒冷而凛冽,吹低了野草高昂着的头。此时的杨铜正负手而立,站在断崖上面背对着龙特和司徒宇二人。在离杨铜脚边不远的地方,是不知道被什么方法限制了行动的杰德,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兄弟出现竟然说不出话,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从这个情形看,大概是杨铜用了什么暗属性的魔法封印了杰德的正常身体机能。

龙特亮出寒气森人的子母切,向前一步道:“杨铜,我们按照约定来了!”

杨铜听见了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面有得色地道:“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精灵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实在也是很幸运。”

司徒宇淡淡地道:“多余的话就不必了,你想怎么样,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我想怎么样,”杨铜哈哈一笑,一双邪气十足的眼睛中闪出森然的杀意,“除了杀死你们,我还能想怎么样呢?如果一定想听的话,我就告诉你们,我只是想折磨你们一下然后再把你们处理掉。”

龙特冷哼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杨铜嘿嘿冷笑着道:“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吹牛。现在的杨铜可完全不同于过去几个月了。”

司徒宇反手抽出追风斩道:“正合我意,我也正想看看大难不死的你是不是真的有后福。”

杨铜双拳一攥,目光中杀气大盛,强大的能量波动顿时出现在他的身体周围:“就凭你们,实话说吧,就算是你们处在最佳状态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更别提现在还受了伤了!”

司徒宇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安排,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要杀了你!”说罢一抖猿臂,挺剑冲向杨铜。

杨铜见司徒宇抢攻上来,没有现出一点慌张,反倒是仰天长啸一声后向旁边急速闪去。长啸之声响彻月亮山上无边的夜空,啸声入耳,司徒宇和龙特只觉得胸中一阵气闷,脑海中嗡嗡作响,片刻间竟是分毫都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司徒宇收剑立在原地,用双手捂住耳朵,想要隔离杨铜发出的啸声对自己精神的影响。但却丝毫没有效果,杨铜口中的啸声仍然清晰地传入他的脑中。司徒宇从小在号称“武人图书馆”的冰风岛长大,可谓博学多闻,立时便知道杨铜所发出的声音绝非一般的啸声,而是一种将能量化为声音进行精神攻击的特殊战法。

狮吼功。司徒宇的脑海中瞬间闪出了这样的三个字。

面对杨铜的魔音,在武学方面见多识广的司徒宇倒是还能勉强敛住心神,但经验不足的龙特却是被震得立足不稳,当下一翻手腕,使得母切的剑尖朝下,以剑拄地才得以勉强站住没有倒下。司徒宇知道龙特的情况,赶忙回头大声道:“龙特,赶快收敛心神,驱除杂念!这样他的啸声就难以影响你了”龙特对司徒宇最为信任,当下依言而行,一试之下果然觉得头脑中一阵清朗,胸中恶心气闷之感顿时消减了不少。

杨铜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道:“不错嘛,竟然能看透这一招的来历。”

司徒宇道:“好说,狮吼功以前只在书里见过,今天亲身体验之下果然非同一般。”

杨铜道:“这才不是什么狮吼功,只是一点比较类似的小伎俩而已,作为开场热身不知道你们还满意吗?”

司徒宇挺直腰身道:“满意得很!”

杨铜笑道:“那就别客气,再多试一试!”说罢又是鼓足胸膛,带有攻击性的吼声再次想着龙特和司徒宇呼啸而来。司徒宇这次已经心中有底,面上露出自信的神色。只见他也学着杨铜的样子,猛吸一口气鼓起胸膛,一红一蓝两只眸子中目光如炬,双唇一张,暴喝一声:“散!”

龙特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喜,他想起了当天在赤砂城外密林中司徒宇用气息震散莱因哈特剑气的一幕。

两股强大的气息在半空中发生剧烈的碰撞,月亮山的山顶上立时响起了一阵雷鸣之声。虽然同样震耳欲聋,却不似杨铜发出的啸声一般能乱人心神。片刻之间,两股气息因为相互碰撞而烟消云散。杨铜的脸上漾起一丝惊异,司徒宇和龙特却是面露微笑。

“你的这一招虽然霸道,但也不是没有克制之法。”司徒宇心中明白,自己一方虽然论实力已经不及对手,但是凭借自己在武学知识上的造诣,也依然或可一战。

“不错,的确不错,”杨铜故作姿态地深处双掌拍了几下,“不过我还有很多比这更厉害的招数,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化解。”

司徒宇面色一凛,肃容道:“但请赐教!”不及司徒宇动手,站在他身后的龙特已经沉不住气,挥舞着手中的子母切抢攻到杨铜近前。杨铜见龙特来势凶猛,自己手中又没有兵器,故而展开身形开始躲闪。龙特手上的剑招越攻越快,越打越猛,杨铜不断闪动的身形也随着龙特速度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两人斗到紧张之时,凭司徒宇的眼力甚至都已经难以看清双方的动作。司徒宇看在心里,却是奇在心中:以往看龙特和人拼斗,虽然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在速度上的优势,但是却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让自己连他的动作都难以看清。就算是面对不可一世的炎赤,斗志全开的龙特也从来未曾展现出这样恐怖的速度。

由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司徒宇便集中精神在耳朵上,细细辨认起二人战斗的形势。眼力不及之时,司徒宇的耳力同样不可小视。根据对面不远处传来的金属破空声,衣袂飘荡声,司徒宇判断出龙特虽然用暴风骤雨般的剑法步步紧逼着杨铜,但是却几乎连杨铜的衣角都没有沾到。而杨铜虽然没有被龙特攻击到,但是从他的呼吸声中也可以隐约感觉到龙特的速度的确让他躲闪得非常辛苦。

终于,被龙特在断崖之上逼得退无可退的杨铜在无奈之下出手了,他故意卖个破绽,露出胸前空门,龙特火红的眼睛中精光一闪,左手短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新月,直攻杨铜的心窝。杨铜冷然一笑,闪电般一个侧身,让过龙特的雷霆一击,右手变掌成爪从下往上撩去。龙特的反应也同样快如电光,见杨铜出手狠辣,收住剑势往后跃去。刚刚两条还仿如交织在一起的身影突然分开,站在原地,互相冷着眼神相望。

司徒宇唯恐龙特因经验不足而再度吃亏,赶忙呼道:“龙特,先退回来!”龙特闻言也不多话,依着司徒宇所说快步退回他的身边。

杨铜一攥拳,手上的骨节咯咯作响:“龙特,你也不错,才几个月不见竟然也有了这样的进步。”

龙特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杨铜的意思,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几个月在剑法上的进步简直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他还道杨铜是在出言讥讽,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司徒宇伸手拦住:“先别冲动,你刚才的表现的确让人惊奇!”

龙特一愣,心中一阵迷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速度远超平日。司徒宇看着他淡淡地道:“你难道不晓得自己刚才的速度有多快?”

龙特茫然地摇摇头。司徒宇叹了口气道:“往日我看你战斗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看不清你的动作。”龙特闻言心中又是一惊道:“什么,你看不清楚我的动作?”

司徒宇颔首道:“没错,今天你的速度格外惊人。难道是突然领悟了什么?”

龙特摇头道:“没有,只不过是刚刚进攻的时候觉得心境和平时不大一样。”

司徒宇闻言心中一动,喃喃道:“心境?难道是情绪作用?”还没等龙特答话,站在对面的杨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道:“喂,你们还打不打了,嘀嘀咕咕地在干什么?”

司徒宇有心拖延时间,故意朗声笑道:“刚才龙特把你逼得那么狼狈,你还没受够?”

杨铜哈哈一笑道:“开玩笑,你让他再来试试!”龙特看向司徒宇,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在龙特心中,司徒宇的意见通常都是最合理,对己方最有利的。司徒宇看着龙特,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再让他看看!”龙特一听司徒宇也没有阻拦,顿时心中精神一振,随即再度迈步上去,猿臂轻舒,一抖手腕便挥出一道剑气。杨铜这次依然没有选择力敌,而是再次展开身形跃向一旁。龙特看准时机,口中一声龙吟,挺剑冲向杨铜准备落脚的方位。用剑气牵制对手,然后通过自己的作战经验和意识判断对手落脚的方位,接着用精妙的剑招逼迫对手进行二次紧急回避,借以在战斗中占得上风。这本是司徒宇最为习惯的战术,此刻却被龙特运用的形神兼备。

司徒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道:“龙特这小子的悟性倒是不错。”其实龙特的天分又怎么能只用简单的“不错”二字来概括,他的悟性在战士中绝对堪称顶级。

果然,杨铜被龙特凌厉的剑势逼得再次闪身躲避,结果还不等他站稳脚跟,龙特又是一剑刺了过去。双方就这样进行了几个回合,情势依然像方才一样,龙特步步紧逼,杨铜节节后退。司徒宇看着龙特和杨铜“捉迷藏”,脑中却不断在思忖着龙特速度突然提升的原因:按照自己研究的理论,情绪如果控制得当,确实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战士实力的催化剂和增幅器。可是龙特惯常给人的印象是不善于控制情绪,他耿直而刚毅,属于容易冲动过和感情用事的类型,怎么这次会突然出现这种情绪恰到好处的情况呢?

急躁,愤怒……类似的词语不断出现在司徒宇的脑海中。忽然,他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浑身一震:没错,就是愤怒。无论是刚刚杨铜在山脚下的小人得志,还是在山顶见面后的不断挑衅,这些都是引导龙特爆发愤怒情绪的导火索。对于龙特来说,愤怒这种情绪无疑是最容易成为其能力的催化剂的。

而对面缠斗在一起的龙特和杨铜仍然像上次交手一样,继续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又是几个回合之后,龙特再度收剑退回司徒宇身边:“阿宇,还是伤不到他。”

司徒宇神秘地一笑道:“放心,也许你很快就可以伤得了这个混蛋了!”

龙特闻言又是一惊:“什么意思?”

司徒宇道:“你刚刚所说的不同心境,一定是因为杨铜挟持了杰德,又不断向咱们挑衅而引发的愤怒。”

龙特垂下头想了想,随即抬头道:“好像是这样的,这就没错了,愤怒就是你能力的最佳催化剂。”

愤怒就是你能力最好的催化剂。在心中反复叨念了几遍司徒宇的这句话,龙特静如湖面的思绪中竟然难得地生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波澜。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就是龙特此时内心中唯一的想法。

随着思绪的深入,龙特脑海中的波浪渐渐开始翻涌起来。记忆仿佛能在时空中来去穿梭的鸟儿一般再次飞回到那段熟悉又陌生的日子。

那时似乎正值夏日,地处艾姆里亚大陆中部的赤砂城虽然不像南部人族领土中的一些城市那般潮湿闷热,但高温度的阳光直接照射在人的皮肤上依然让人觉得滚烫。就在赤砂城不远处的郊外,一个威严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立在当地,面色冷峻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孩子练剑。那个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留着一头紫色的短发,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但是从他的神态上观察,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那种眼神。

孩子的眼睛就像一双火红得让人心动的宝石,清澈而明亮。但是在那股仿佛燃烧着熊熊热情的火红背后,却是让人从头冷到脚的寒冷。以及无数的孤独,绝望,失落,愤怒,怨恨,迷茫……总之,你从来不会从任何一个十岁男孩的眼神中看出如此多的负面情感。

那孩子眼神坚毅,面沉如水,正在有些费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虽然只有十岁,但是他用出的剑招已经足以媲美一些成年的剑法初学者,这样的成就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讲,实在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然而,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孩子练剑的中年人似乎对他的表现并不十分满意,许久的观察中,中年人的脸上甚至没有露出半分笑意。

“停!”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开口对孩子喝道。正在舞剑的孩子闻言微微一愣,接着便收起长剑调整呼吸,然后静静地望着中年人的脸。

“龙特,叔叔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说说看!”中年人不知是真的有心考较还是故意刁难。

那个留着紫色短发的孩子正是刚刚年满十岁的龙特,而在一旁指导他的中年人则是被人们称为“鬼战龙”的克鲁尔博格。

年少的龙特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思索着叔叔平日里告诉自己的那些貌似深不可测的理论和口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意在剑先,人藏剑后,剑意应浩如江海,源源而不断;剑势应潺若溪流,绵绵而不休;念为上,动为下,心静者可以御剑,心喧者方能成魔;人剑何须苦合一?剑在人上亦可为!世人笑我以痴狂,我笑世人以庸常。用剑者以攻为守,以进为退,以暴易暴,以杀止杀!世事无不可,无绝对,无正道,无邪途,无理,无由,无因,无果,阴阳相若即和谐,念愿相和则圆融,一切尽如我意则进,一切不如我意则隐……”作为叔父兼指导者的克鲁尔此时望着龙特因为背诵口诀而翕动的小嘴,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似是对龙特超常的记忆力非常满意。

终于,一口气念完上千字口诀的小龙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一双眸子看向自己的叔叔,仿佛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我念完了,接着呢?

克鲁尔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龙特,叔叔不会因为我们的叔侄关系而谬赞你,更不会溺爱你,只会对你要求得更加严格,你明白吗?”

似乎只有在少年时代,面对叔父的时候龙特才会显现出难得的乖巧,他点点头道:“叔叔,我知道的,您对我严厉自然有您的道理,侄儿心中没有任何怨言。”

克鲁尔面上也难得地露出几分长者应有的慈祥道:“那就好,龙特,你果然和我们家的每一个孩子一样,面对家族长辈乖巧无比,面对敌人时冷酷无情。记住,这是我们家族永远不变的传统。”龙特再次懂事地点了点头。克鲁尔这才把话题拉回到刚刚龙特背过的口诀上:“作为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你无论各方面的天赋都非常惊人,这一点叔叔我十分满意。上千字的口诀你竟然不到半天时间就记得一字不差,除了天才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你。”

龙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叔叔这是在夸赞自己,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

“不过,”克鲁尔话锋一转,刚刚还柔和的语气立时变得严厉起来,“和你在记忆力方面的表现相比,刚刚你的剑法实在是一塌糊涂,简直是败坏我们家族的荣誉和名声。记住,家族的每个人在天份上几乎都堪称是难得的奇才,虽然现在一大家子人只剩下你我,但你仍然没有任何骄傲的理由!”

龙特这才明白叔叔是对自己先扬后抑,来达到教育自己的目的。心念一动,知道自己刚才剑法练得并不好,立时脸上一红,缓缓低下头去。

克鲁尔显得有些喜怒无常,他看到龙特因羞愧而低垂的小脑瓜后又轻轻一笑:“不用这样,叔叔并不是在批评你,只是如实地指出你的缺点。口诀虽然是你剑法最好的指导,但是你必须记住一点,背口诀是杀不死敌人的!”

龙特这才抬起头道:“我知道,谨记叔父的教诲,请您继续指点。”

克鲁尔满意地点点头道:“首先,意在剑先,人藏剑后,这句话的意思你明白吗?”

龙特茫然地摇了摇头。克鲁尔叹了口气道:“的确,这也不能怪你,这么短时间内能记住口诀已是不易,我也不该再强求你这样一个孩子理解其中的深意。”

龙特剑眉一扬,傲然道:“叔叔请您解释其中的意义,我一定可以记住。”

克鲁尔看着龙特,目光中隐隐带着几分赞许道:“不愧是我的侄儿,那你听好了,叔父这就给你释义!”

“要想理解其中的意思,首先你必须知道意,剑和人分别代表什么。意,就是意识,是情绪,是念力,总之,意是你用剑的基础,也是影响你剑法威力的重要因素之一。没有意,你挥剑就没有任何理由和意义,也不会具有任何惊人的威力。而叔叔教给你的剑法,其中之意则以怒为主。怒,就是我们家族武学理论的基础。但你必须明白,怒并不是指我们日常生活中所生的气。所谓的怒,是由外物和自己内心交流而产生的一种高级情绪。它和愤怒相似,却不等同于愤怒。”

龙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于叔父此刻阐述的看似深不可测的理论,他的确是很多地方都弄不明白,但是从内心中他相信叔父是对的,所以也一一用心记了下来。

克鲁尔接着说道:“剑,也不单单是指我们用的剑,实际上口诀中的剑指代的是广泛意义上的兵器,无论是刀,枪或者戟,在我们的理解中通通可以称为剑。至于人的意义则最为简单,口诀中的人就是指每一个使用兵器战斗的人。所谓意在剑先,就如同刚才我说的,要将意念和情绪作为挥剑的基础和意义,没有意义的挥剑,永远不可能具有真正的威力。在剑法一道上修行的人,无论最后是成神还是成魔,在他们心中无疑都有着极强的执念。所以,龙特你必须知道你的意是什么,你是为了什么而挥剑。”

龙特道:“叔叔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您喜欢让我练剑我便自然要练,这就是我的剑意。”

克鲁尔面上露出一丝惊奇,暗叹自己这个侄儿悟性实在是高,自己简单讲了几句年仅十岁的他竟然没有迷惑,还有模有样地说出了所谓只属于他的“剑意”。在观点上虽然幼稚,但考虑到出自一个十岁孩童之口,克鲁尔此刻已经是喜出望外。他大笑着走到龙特近前摸摸侄儿的小脑瓜道:“不错不错,我的侄儿果然聪明过人。不过你的剑意可不是什么为了叔叔挥剑,你虽然大体理解了我的意思,但是剑意这种东西是随着你的人生阅历而慢慢形成的,你需要在今后的路上慢慢摸索,相信凭你的天分,终有一天会发现真正只属于你自己的剑意。”

龙特道:“叔叔说是,那就是了!”

克鲁尔摇头道:“错,我说的也未必就是。任何人都一样,他所感悟的一切或许是正确的,但只是对于他本人来讲而已。每个人领悟到的真理都是不一样的,适合别人的未必适合你。叔叔我只是给你指出一条路,这其中的奥妙你需要自己动脑筋领悟,明白吗?”

龙特点头道:“明白了,一切以自己领悟到的为准。”

克鲁尔笑着点点头。

龙特又发问了:“可是……那今后叔叔的话我还要听吗?”克鲁尔面色一变道:“当然要听,我是指导你的人!”龙特大惑不解地挠挠头道:“可是您刚刚不还说每个人领悟的真理最多只是适合他们自己,却未必适合别人吗?我要是只听您说的话,那么自己肯定就悟不出真正适合自己的道理了!”

克鲁尔:“……”虽然被侄儿问得哑口无言,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气恼,真正出色的孩子,在年少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一点与众不同。照此看来,自己这个侄子倒的确是个难得地可造之材。想到这里,克鲁尔拍了下龙特的脑瓜顶笑骂道:“混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给我练剑去!”

“是!”龙特一听练剑便又来了精神,仿佛手中的长剑便是承载着他今后人生的渡船。

“喝!哈!”龙特在克鲁尔的注视下努力地练习着剑法,到了兴奋处还傲啸几声。虽然由于年龄的原因手中的重剑看上去让他显得异常瘦弱,但配合着克鲁尔传授的精妙剑法,倒也像模像样。

“意在剑先就是挥剑有目的,有意义;人藏剑后则是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高估自己而将剑仅仅当作杀人用的利器。世人都愿意以剑为器,力图驾驭它们,然而事实上每一柄剑都有属于它自身的剑魂,若想成为剑法高手,就需要学会和剑交流。记住,剑不是你的奴隶,而是你的战友!”克鲁尔一边注视着龙特,一边在口中为龙特解释口诀,力图让他能尽快领悟其中的奥妙。

有了叔叔的指导,龙特手中的长剑舞得更加虎虎生风,让人很难相信这样的剑法竟然只出自一名十岁少年之手。

“剑意如江海源源不断,剑势若溪流绵绵不休!”克鲁尔看着自己的侄儿两眼放光:“领悟剑意需要强大的内心,强大的内心又可以产生出无边无际的剑意,二者互为助力,相辅相成,无穷的剑意即是无上的威力。剑势是指在战斗中你的剑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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