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易拼命将全身游走的失控力量凝聚成束,一边蜷缩起来,一寸一寸的移动,向小腹下的一块尖石靠拢。
这种狂暴能量他不能驯服,但若是让尖石刺入体内,鲜血流淌,却能宣泄掉一部分能量,让他暂时恢复行动能力。
不管能恢复多久,一分钟,哪怕是十秒钟,都足够他把握时机,绝地反杀,要让史茂柳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招惹了他肖易,是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
史茂柳忽然咦了一声,愕然回望。
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大红披风,极轻巧的滑步进来。
披风招展,像是灿烂的火烧云,充塞在整个山洞。
他是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脸色青白,嘴巴极长极窄,抿成了一条细缝,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两人。
史茂柳奇道:“你是何人?”
这片狮子峰,隶属于茂林镇,是他史家的势力范围,尤其这片狮峰峡,是史家的后花园,历来是做狩猎练武之用,在当地人尽皆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当地人,敢来这里活动。
茂林镇地处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很少有外地的武林人物来这里,即便来到这里,也大多是与他们史家有关,是父亲结识的各路朋友,来到这里,总要先来史家拜山接洽。
狮峰峡位置隐秘,外地的武林人士不会知道,摸不到这里,也没有哪个当地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冒着满门被灭的风险,吐露这个秘密,或者带人来到这里。
正因为有这层把握,史茂柳见到有人来了,才毫无惊慌,下意识的认为是父亲派来的
只是看他打扮奇特,竟然看不出修为深浅,才有些忌惮,没有喝问他擅闯洞府,反而客客气气的请教。
那人微微一笑,算是有所回应,走向肖易,伸长脖子向下察看。
他腰身弯曲,呈现出一个怪异的角度,明明站着,却好像将身体曲折了一多半,俯身压向地面,脑袋却又高高昂起。
双手虚捧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剑指分从左右遥点肖易的太阳穴两侧。
片刻之后,就见他的双眼之中似乎升起一阵氤氲,闪耀绿色暗光,夹杂红色斑点,有如毒蛇爬行,一丝丝缭绕而出,慢慢扩散,将两人的脑袋都笼罩在其中。
绿光红斑之中,两道黑线穿过,直直抵达肖易的眼中。
黑色极黑,似乎吸收了一切其他的色彩光泽。
山洞中光线昏暗,原本就幽深潮湿,这时更如陷入了绝对的黑暗,气温骤然下降。
情景怪异,镇住了史茂柳,让他几次欲言又止,不敢开口询问,反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弓腰握刀,摆出个防守的姿势,一边后退几步,背心贴住了洞壁。
肖易的身体痉挛几下,沉静下来。那两道黑线穿过眼眶,隐没在他的体内。
对肖易来说,方才的经历,简直就是电锯惊魂的亲身体验版。
两道黑线侵入脑域,就像是被人拿着钢锯瞬间开颅,简单粗暴,蛮横之极。
而他头脑清醒,意识清明,能闻到颅骨摩擦的产生的焦臭,脑浆涌动,被那黑线粗暴翻滚形成的颠簸震荡。
声音澎湃,就像浪潮拍打海岸。
很有节奏,啪啪砰,砰砰啪,砰砰啪啪砰,刺激无比,就像有个恐龙一样庞大的大妈,踩着他的心跳在脑子里跳广场舞。
黑线变化形体,直刺神魂,肖易万分恐惧,全部身心都盯着黑线,不断后退,不断躲闪,一直到脑域的最后角落,背后就是永恒的虚无,再无可退。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受,他的神魂游离躯体,蜷缩在脑域的一角,面对着真切的威胁,瑟瑟发抖;
另一方面,他却又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痛楚,被那阵有节奏的摇摆,弄得片刻不能消停。
黑线触手碰到了神魂,似乎尖端变成钩针,不断试探,向外拉扯。
肖易竭力抗拒,抗拒拉扯钩刺,也在抗拒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那是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反抗的力量,没有逃避的余地,灰暗之极的绝望情绪。
肖易不喜欢这种感受。他也接受自己的不喜欢。记忆深处的碎片纷至沓来,都是他在遇到困难时候竭力拼搏的心路历程。
不喜欢,就去改变。改变不了全部,就改变局部。努力一点,就有一点的成果。从来没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肖易斗志昂扬起来,凝聚起全部精力,对黑线的试探钩刺做出反应。
你进我退,你东我西,不懈争斗,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面前的压力陡然一松,黑线退出,神魂如常,身体也恢复了生机。
他清醒过来,张大了嘴巴看着前方,眼睛里一片空洞,赫然是一副傻乎乎的白痴神态。
两道黑线回复到那人的眼睛里,绿光红斑的氤氲,却消散不见。
他缓吐长纳,又做出几套繁复难辨的手印,才长出一口气,调匀了呼吸。
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指尖微微发抖,显然这种诡异功法,需要他凝聚大量精元,十分消耗体力
他凝视肖易一动不动的身体,喃喃自语,“果然是宗主所为,他残魂坚韧,居然还有神智,好怪。”
这汉子名叫申空山,是灵修宗的护法长老,深知宗派内幕,转念一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拿到了那部宝典之后,宗主没有一刻停歇,马上着手修炼。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绝世神功嘛,谁也不会傻乎乎的放着,白白浪费时间。
他修为精进,一日千里,使得本门秘传的幽魂拘束大法也狂飙突进,达到了前所未见的高度,施展之后,变数也多。
据说,热血赤子本来就神魂洁净,本元强盛,施法后留有残存神智,也不足为奇,但我居然摸不到这个白痴的深浅,实在古怪。”
申空山叹息一声,微微摇头,身体陡然一震,一柄飞刀射穿斗篷,钉在了后背上,余力未消,犹自颤颤悠悠。
正是史茂柳见他气质阴冷,行为邪祟,只感说不出的害怕,出手偷袭,身体闪出石门,就要借机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