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一目了然,却不见肖易的身影,料想是早被人拿下,到场外养伤去了,正感释然,要如实禀报,就听林枫哼了一声,道:“他被任蛟龙追杀,逃到竹林去了。”
李来乐想起三个月前,肖易的第一次出场,心中好笑,就欲当成笑话讲了出来,就听林枫沉吟道:“好怪,战事开始,他们就进到了竹林,到了这许久,还不出来,在搞什么鬼?”
竹林晃动,将斑驳的光线打碎,在青竹翠叶上起伏不定。
里边确实有人,一直在不停动作,暗中筹备什么,但他们的视线穿不透竹林,自然无法知道,在搞什么鬼。
竹林中刀光一闪,有人走了出来,身穿黑色战甲,身形魁梧,一大把黄色胡须露在面罩的外边,正是任蛟龙的经典造型。
他抬起大手,将短刀收回腰际,转身加入战阵。
旁边的黑甲弟子却纷纷退让,掩鼻绕开,显见是他身上沾染烂泥,味道刺鼻,别人不愿跟他接近。
任蛟龙混入黑甲军中,鹤立鸡群的身形,特别惹眼,但却来回自如,身形迅捷,一点都没有被庞大身躯和重甲拖累,与同行的两人去追逐一名灰衣弟子。
那灰衣弟子正是华韶。
他步法踉跄,摇摆退避,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被人追上,三招两式之间,就要缴械投降,但他特别奸诈,身形又很滑溜,专门在战阵周边游走。
那里有许多落败,灰溜溜出场的人,还有监督的帮众,维持秩序,对注目战场,不肯轻易离去的落败者,要强行架走,以免碍事。
他就在这些人中间穿行,利用他们,略微阻碍追击,而且是看到哪里有幸存者,就跑去哪里,祸水东引,等那边交上了手,虚情假意的挥舞几下,又再猫腰藏了起来。
这样狡诈逃窜,居然也滑不留手,让那两人抓捕一阵,徒劳无功,任蛟龙赶了过来,三人打个手势,分进合击,由中间那人发起佯攻,作势冲刺,华韶往旁边闪躲,不管去往哪个方向,都正好与两边伏兵碰上。
以他强弩之末的实力,必定当场落败。
那当前冲刺之人,见华韶一愣之下,不再逃脱,却正面冲来,一怔之下,刀锋挥下,却见华韶黑狗钻洞,从他的裆下爬了过去,动作熟练,一气呵成,显见是训练有素,准备已久。
那人暗中窃笑,往下一捞,抓了个空。
华韶成功钻裆,回望之际,满脸愕然,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随即醒觉,一溜烟的往外跑去。
那黑甲弟子想要转身,却听砰的一声,膝盖甲片断裂,摔倒地上,左右观看,手中的短刀已然不见,不由得大呼倒霉,骂骂咧咧的,却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另一名黑甲弟子一怔,出手抓捕,将要抓住华韶的时候,脚底下一绊,就地摔倒,臂甲也开裂了好大一块,短刀脱手扔出。
华韶又是一怔之下,跳起身来,飞快奔跃逃窜。
任蛟龙展开身形,随后追去。
这华韶也不知怎么了,似是神魔附体,忽然开挂,逃跑的路上,遇到黑甲弟子阻击,几个回合,就将对方制服,而且情形诡异,惊人的相似,都是甲胄碎裂,短刀脱手。
他在片刻之间,接连打伤四人,让那些黑甲弟子十分的看不惯,剩下的六人嗷嗷怪叫着,分从不同方向围击过去。
华韶披头散发,吐着舌头,像狗一样急剧喘气,他两手连摇,像是要辩驳什么,但黑甲弟子盛怒之下,要先将他撕碎了出气,焉肯容他说话。
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土台之上,只能看到黑影闪动,围成一团,你我推挤,不分你我,什么阵形之法,攻守之道,全都顾不上了。
林苍月皱眉,摇头道:“稍微加点刺激,就方寸大乱,乱了阵脚,还是太幼稚,需要铁血磨砺。”
这些弟子都是由李来乐这个总教头负责培养,这时候忽然生了变故,惹得帮主不高兴,他自然也脸上不光彩,注目观察场中,沉吟道:“事情好怪,有地方,不对劲……”
却也说不出哪里古怪,只是一种异样,在心头浮动。
华韶的出身来历,功力深浅,他心知肚明,这人脚底滑溜,练习百步穿杨,颇有悟性,论脚力,确实可算出类拔萃,比袁效这样的尖子生,也不遑多让,但他严重偏科,也就轻功一项,还算出众。
近战能力,谋略水平,却都泛泛,靠着阴谋算计,背地里下黑手,才混成了外门弟子,平时口碑极臭,没有朋友。
莫非,他故意隐瞒实力,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时候一飞冲天?
说话间,那几人又相继倒地,败下阵来,黑甲弟子派出的精锐,竟然被华韶凭着一己之力,先后收拾殆尽,李来乐大受震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见到一个高大身影向后跳开,与袁效斗成一团,才松了口气。
这任蛟龙平日里粗心大意,是个没心眼的莽汉,关键时候,却能顶上,居然能撑到这个时候,成为硕果仅存的弟子,也是令人意外,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为黑甲弟子保留了一点脸面,也还不错。
那袁效找他下手,看起来是这些灰衣弟子见势不对,率先反应过来,要发动反击。
有意思,莫非,今年他们还能以少胜多,凭着华韶这样的超级烂人,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吗?
李来乐这样一想,顿时来了兴致,眯着眼睛点着了烟枪,一阵喷云吐雾。
那华韶果然奸诈,见袁效出手,滚动几下,跑到了他的身后,远远站着,大口喘息,借以恢复力气。
这时看得清楚,任蛟龙实力大涨,简直与印象中的判若两人,与袁效快刀过招,倏忽来去,不分高下。
土台上的观战众人,都站起了身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神情错愕不已。
再看了几眼,李来乐暗暗摇头,知道事情糟糕,局面已然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那人绝非任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