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炉一看身边几位都杀过去了,输人不输气势,自己还等啥?一举手,对身后的众兵将号召道:“杀呀!!!”说罢也挺剑冲入鼠群。
在出征前,龙王可是给这五百多水军将领们打足了气来的。一路行军,一直没与鼠妖正面交锋,将领们肚子里早就憋足了火,正愁没处发泄。终于遭遇上了鼠妖的正规军,个个跟久困的野兽松开了锁链似的,随着沁炉的一声令下,挺着手中兵刃冲上沙场。顿时呐喊声、厮杀声乱做一片。
这群鼠妖虽是水耗子成精,并训练有素,但奈何在数量上却属劣势。再说这五百来号水军是龙王亲自挑选的,将良兵精,鼠妖再强也强不过他们去。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鼠妖便渐渐败下阵势,连连后撤。
没多时,就见鼠妖阵势中闪出一员大将,就见那鼠将个高八尺有余,身穿银鳞铠甲,背插五彩令旗,手持一口分水三叉戟,胯下一尾通体黝黑的乌鳇鱼上下翻腾,甚是躁动不定。那乌鳇鱼头至尾一丈二,头大如铜钟,背阔如象。这员大将虽是一鼠妖,但配上铠甲、兵刃、坐骑,那也是威风八面,颇有一夫当关之势。
那鼠将手中兵刃一横,拍拍胯下的乌鳇鱼,让其安定,这才道:“对面的将领听着,我乃这龙肠洞,黑毛寨的寨主-油皮儿,不怕实说,今日里我兵力不足,必成败局。但要我就此投降,心有不甘。我知道尔等皆是上界修行的神仙,但是别以为我是妖,尔等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高我一等。实不相瞒,我本是南海观世音下水鼠,身居紫竹林、莲花池中。我本有心修习佛法,怎料那善财童子清理莲花池时,背着观世音将我赶了出去。我修习未果,只得下界另访名师,幸得后来偶遇我家仙师-南竹翁,有他助我修练,才得今日之果。如今我家仙师就在本寨营之中,要想进寨寻他老人家,尔等就排好队一一与我单挑过手,打不赢,各位趁早滚蛋;打得赢,就算我败死在尔等的车轮战之下,也不枉我家仙师对我的知遇之恩。”说罢,这油皮儿一抖手中的分水三叉戟狠狠道:“尔等将领之中,谁个先?哪个后?快快报名来战!”
月楼无仙听罢这油皮儿的遭遇,心中倒是有些怜惜,说来这只水耗子竟也是仙家的底子,也怪那善财童子,行事太过鲁莽。因他一念之差,如今生下这么个祸端。月楼无仙想想,倒是有心收了他,日后再做打算。于是一挺手中风影剑,欲要报名迎战。身后四方将军:石盔鲎-金祖犷拦在月楼无仙身前,反握兵刃拱手道:“小殿下,这等下将岂劳您亲自出马?末将石盔鲎-金祖犷愿身先士卒,会他一会。”
月楼无仙听罢,想想也是,倘若自己亲自出马就算胜了,那也没啥意思,好歹还带着这一大帮子兵将,借此机会过过大帅的瘾也是美事一桩。边想着边对金祖犷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金祖犷乃深海巨鲎变化,一身铁铠甲足有二指厚。左手一人高圆顶青铜盾,半弧形的盾牌几乎将整个人包在了里面,盾牌在靠近头部的位置,横着开了个一尺来长,三指宽的窥缝,便于躲在盾后观察敌人的动向。右手一把五尺来长的钢枪刺,刺头至刺尾长三尺,刺头尖锐如钢针,刺尾大如拳头,由细到粗遮住右手。枪身长两尺,可单手把持,也可双手同握。在枪尾还有根一扎长的小枪头,这杆钢枪刺,外形看起来倒有几分像西欧骑枪。这四方将军:石盔鲎-金祖犷,还不用出手,光往处一站,就有足了敦实感,整个人就跟个堡垒似的。
月楼无仙打量罢了,心中暗想这金祖犷论身高体型与那水耗子-油皮儿都有得一拼。本就有心收了油皮儿,先用这金祖犷错错他锐气也好。想罢冲金祖犷点头道:“四方将军小心应战。”
“得令!”金祖犷回罢,转身骑上身后的龙鳞海马出到阵前,高声道:“我乃东海四方将军:石盔鲎-金祖犷,先来会会你!”
两员大将一抖缰绳,催胯下坐骑来到两军阵前,抬兵刃便打。那油皮儿一边与对方插招过式,一边偷眼观瞧他胯下坐骑-龙鳞海马,心中一喜,计上心头。只见他一横手中分水三叉戟,隔开金祖犷的五尺钢刺一勒缰绳,催坐骑游到十丈开外,调转鱼头,将三叉戟的枪尾往腋下一夹,用枪头对着金祖犷。
那金祖犷也是久战沙场的老将,一看这架势哪有不明之理?这是要与自己来个二马错蹬呀。两腿夹紧了龙鳞海马的肚子,一挺手中五尺钢刺,口喊一声:“来的好!”两员大将便不约而同地催坐骑向对方冲了过去。眼看着二人是越来越近,本来这二马一错蹬,坐骑上的人一交手,不管胜负如何,这回合也就算过了。岂料那油皮儿手上是个虚招,眼瞅着对面的钢刺就要到面门了,身子往后一躺,左手缰绳横着一扯,胯下乌鳇鱼如铜钟般的脑袋找着海马的马肚子就去了。话说鱼头怎么会对着马肚子呢?你想呀,那乌鳇鱼是头冲前游的,而海马是人立着游的。如按常理,二马错蹬,过了也就过了。但那油皮儿出其不意,偏偏让这两个坐骑相撞,不用说,吃亏的铁定是那龙鳞海马。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金祖犷胯下的海马哪里躲得过?被撞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它随金祖犷南征北战多年,哪遭过这罪呀?往常两将交手,二马错蹬,他胯下海马有时看见对方的坐骑顺眼的,趁着一错蹬地节骨眼,还能抛个媚眼,私聊两句,问个好什么的。打得你死我活,那都是自己背上主子的事儿,没料想今儿个撞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咣当”一声,就撞躺下了,硬是将金祖犷给甩出了鞍韂,这一人一骑甭提多狼狈了。
油皮儿一招得手,调转鱼头冲着月楼无仙等人的方向是“哈哈”狂笑!
金祖犷恼羞成怒,在水中翻正身子,先拿眼找自己的龙鳞海马,只见海马把脸一扭,翻了个白眼,心里怨道:“瞅我干啥?撞车了,那都是司机的错呀。”金祖犷也懒得理它,只好转过脸来狠狠盯着油皮儿道:“来!来!来!妖孽,随我来!”说罢,将身子一沉,落到水底,站住了脚跟。
油皮儿笑道:“我要再骑着坐骑,恐怕你要怨我胜之不武,爷爷我今儿个就跟你玩个尽兴的。”说罢一翻身,打鱼背上下来,手提着分水三叉戟也沉到水底。
在军中观战的月楼无仙眼瞅着金祖犷败了一局,不但不恼,反倒是挺欣赏这油皮儿脑瓜子灵活劲儿的。偷偷低声对身旁的紫一一道:“你义父手下这等将士多吗?”
紫一一摇摇头:“不多,义父手下一文一武,论谋略就属那猴儿精,论武艺就属这油皮儿。”
“噢?是吗?你数少了一人吧?”
“没有呀……”紫一一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解道:“没谁啦?”
“论法力,就属你紫一一呀。”
“讨厌,你这是夸我吗?”
“你说呢?”
“哎。”紫一一耸了耸月楼无仙的膀子低声道:“我听仙郎的意思……好像挺欣赏这油皮儿的呀?”
“嗯……”月楼无仙沉吟半晌,抱着肩膀回道:“这才一局,难说……再看看吧。”
再说这两军阵中的两员大将早已是战在一块。那金祖犷第一局虽是败得不太好看,但毕竟是大将,就见他立刻屏气凝神,重整旗鼓。左手的圆顶铜盾往地上一杵就跟个堡垒一样,左挡右拦,别看这铜盾份量不轻,在他使起来那也是随心所欲。右手的五尺钢刺更是神出鬼没。对手油皮儿连攻了几手,不但讨不到半点便宜,还差点着了他钢刺的道儿。那油皮儿也非等闲,几次强攻不能的手,转而用他的三叉戟去缴那钢刺。
月楼无仙一看,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妙呀!这三叉戟使得是出神入化,倘若换了普通的兵刃,早就被他的三叉戟给缴了去了。”
“噢!仙郎似乎对这兵器甚是了解呀。”
月楼无仙笑着摆摆手道:“一一见笑了,殊不知我那义兄-杨戬使的是三尖两刃刀,与这三叉戟有异曲同工之效。我与义兄来往盛密,他练武时从来不避着我,我也常常看他演武,练到妙处一个‘绕’字诀便可将对手缴械,而这油皮儿的三叉戟前面的分水叉比我义兄的三尖两刃刀还长出几分,这绕字诀使得更是出神入化,因此方才情不自禁给他喝彩。”
月楼无仙说道此处却突然一皱眉,道:“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紫一一嘴里说着,但眼里却含情脉脉地只注视月楼无仙,似乎并不在意场上交手的二人。
月楼无仙并没察觉到紫一一的眼神,他更多的注意力全在那插招过式的二人之间。但见他又摇了摇头,感叹道:“可惜那三叉戟今日的对手是这光秃秃,前细后粗,滑不溜秋的钢刺,不论油皮儿再怎么绕,只要金祖犷往回一抽,就解脱了,想缴了他的械,难啊……”
“哎,听你说得这么精彩,倘若你去战那金祖犷,你又有几分胜算?”
“我呀……要是我,我会……”月楼无仙正要往下说,突然会过意来一愣,看着紫一一道:“诶?……不对呀,这金将军是我手下一员大将,好端端的我去战他干嘛?要战也是战那油皮儿呀。”
“你这不是欣赏他油皮儿嘛。”紫一一嘴里边说着,眼里边透着坏笑接着道:“仙郎,要不现在我给你唱个小曲儿?”
“唱小曲?好端端的,唱什么小……你……”
“这样你就会自愿去战那金祖犷呀。”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敢!”月楼无仙说罢,下意识地提右手挡在胸前,左脚微微后撤了一步。这个微妙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紫一一的眼睛,她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仙郎,今日也会畏惧自己的这点小伎俩,乐得“咯咯”直笑:“好了,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还当真呀。”
“你呀……淘气。”说完月楼无仙用手指在紫一一的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紫一一冷不防地被点了,条件反射地一耸鼻子,那模样甚是可爱,可爱得让人看了心头直痒痒。
月楼无仙虽是仙家,但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见紫一一做可爱姿态,哪有不心动之理,只得故作镇定地清清喉咙,接着道:“我说妹子,这油皮儿认你义父为师,那么你二人算起来应以师兄妹相论。此时你师兄渐落下风,你不着急为他鼓气,竟然还有闲情与我逗乐子。”
“谁说不是呢?所以呀,此时我应该对你用魅惑之法,让你去助我师兄一臂之力!”
“行呀,来吧!”
“哎呦喂,这会儿嘴硬,不怕了?”
“不是不怕,是你不会这么做。”
“就这么肯定?”
“必须的呀。”月楼无仙放下抱着的双手,继续道:“亏了你‘师兄’二字还真叫得出口,我来问你,你家油皮儿师兄的秉性,你又了解多少?”
“不说有十成吧,至少也有个八成往上走。”
“嗯”月楼无仙听罢,点点头安心道:“那我就放心了。”
“此话怎讲?”
“你想呀,这油皮儿虽乃一鼠妖,但言语行事直来直去,光明磊落。倘若他知道你一女流之辈帮他,那他还不跟你急呀?”
紫一一听罢,笑而不语。
月楼无仙继续道:“因为你了解这油皮儿的性格,决计是不会从中叉一杠子。所以呀,你也甭憋着使坏。我呢也大可放心观战。”月楼无仙边说边看,还不等紫一一接过这话茬,就忽听他急道:“不好!金将军要输!”
紫一一也急忙看去,但见那油皮儿早已将手中的分水三叉戟掉了个个儿,用枪尾冷不防突然刺进了金祖犷手中盾牌的窥缝,直夺他面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刺,金祖犷躲避不及,只得撒开手中的铜盾,往后越开,还没等站稳脚,油皮儿的三叉戟已经追了上来,这回三叉戟的枪头可就不再找那五尺钢刺了,而是牢牢地锁住了金祖犷的右手腕,油皮儿手腕一翻、一搅往上一挑,“锵”的一声,金祖犷钢刺不得不脱手。几乎同时,三叉戟的枪尖已抵在了金祖犷的咽喉之处。
二人四目相对,油皮儿等金祖犷缓过了三口气,情绪稍作稳定,这才收枪背于背后,趾高气扬道:“手下败将,快快拾回你的兵刃,退去吧!”
金祖犷心中虽是懊恼,但奈何自己败局已定,也没脸再战,只得低头长叹一声,接而默默转身拾起地上的兵刃,垂头丧气回归本队。
月楼无仙边鼓掌边摇头,赞叹道:“好呀!好!好一招声东击西!”
紫一一赔笑道:“看来仙郎这回真的是看懂油皮儿的路子了?”
“这油皮儿三叉戟使得这般出神入化,怎会不知那钢刺缴不下来?而他却还要去缴,不就是为了先让金祖犷尝点甜头嘛。其实他早就盯上了那盾牌的窥缝。只是如果一开始就突袭那窥缝,得手的几率太低,所以才故意缠着他手中的钢刺不放。好将金祖犷的注意力也全引到他手中的三叉戟上。待后来趁着金祖犷一时大意,这才一攻得手。”说罢月楼无仙抱着肩膀往身旁的龙鳞海马上一靠,大有等着下一出好戏的架势。
紫一一道:“听仙郎这么一番细说,我倒越发的想看看你与油皮儿一战,又当如何胜他。”
听罢,月楼无仙轻笑一声道:“要想赢他,又何须我出手。”
月楼无仙这般正说着话呢,对面的油皮儿目扫月楼无仙这边厢,用手点指道:“今日我点到为止,不伤性命。还有不服的,尽管接着上,我依然不取尔等性命,倘若我能连赢三局,望尔等能知难而退,勿要再自取其辱。”
月楼无仙听罢,拍拍紫一一的肩膀,低声道:“一一妹子你切看好吧。”说罢脚踏剑柄飘至队列前,拱手道:“在下月楼无仙,乃此次讨伐的五军之首,见油将军言语直爽,今日在下便应下油将军述求,倘若我军连输三局,立刻撤兵,绝不再讨扰油将军。”
听完月楼无仙一番话,油皮儿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油皮儿边笑边打量月楼无仙,见他既不是兵,也不像将,倒是个十足的儒家公子,于是拱手道:“月楼公子快人快语,甚是对我胃口,那下一局是月楼公子亲自上阵还是……?”
正说着呢,还不等月楼无仙回应,一员瘦高个的大将,便抢到月楼无仙跟前,拱手道:“小殿下,末将愿意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