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汝将手机关机，魂不守舍地拿着教辅书，心里全是担忧恐惧和绝望。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光线在不经意间变得昏暗，晚饭也没有吃，将门窗锁死。开始暗恨，为什么这栋楼偏偏就是男女混住的。
躺在床上，将被子裹紧。温软之意让身子逐渐放松下来。终于还是本能地掉下了眼泪。
等到半个枕头都已经湿透之后，顾小汝才缓过些劲来，强撑着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
顾小汝将孟宁和林露麒的对话框删除掉。把联系人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犹豫着打开了徐涯的朋友圈。
这几天没有更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解他的方式。
管他呢，都到这个份上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鼓起勇气，“过来喝酒吗？”
从朋友圈里那几张灯红酒绿的照片来看，这个时候，他很有可能在喝酒打牌蹦迪。
等着那条孤零零的消息看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有回复。顾小汝心里愈发难受，将他的朋友圈又刷新了一遍，没有变化，就点了退出。
拆开了零食，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却毫无食欲。就去厕所洗个热水澡。将水温开到最高，全靠那点温热的液体，给她一点点慰藉。
从一片雾气蒸腾中走出来。擦了擦手，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屏幕显示了徐涯的回复，“女孩子少喝酒”
然后附带一张图片，果不其然，是在某个酒吧里，面前摆满了整一个桌子的酒，“我也很少来一回”
三条短短的消息带给了顾小汝些微安慰，斟酌回复了句，“要不是心情不好，谁还会喝酒”
很快又收到了回复，“孟宁的事，我大概知道一点”
顾小汝很是惊讶，“那我能不能求你帮我”发出去就觉得莽撞，但没有撤回。
却等了半个钟头也没有回复。
安静得连秒针嘀嗒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沉默促发了顾小汝心中的绝望。
难受至极，却又想起了曾经徐涯对孟宁的评价，“一个混混而已”和那轻描淡写的语气。
“其实那次你来找我聊天，我就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来看待”就又追加了一句。
很快回复“你可以告诉家长老师啊”
手机又响了一声，“而且孟宁最多读个大半年，就会出国”
“他们根本不管，你要是愿意帮我说两句话，我会很感激的”顾小汝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
“好，你早点睡”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关怀，的确已经十一点多，顾小汝高兴了些，回了句晚安。钻进被子里，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顾小汝清早起来，看到寝室依旧空无一人，忽然觉得这个周末无比漫长。
周五去陪林露麒和孟宁吃饭，结果被告白。周六父亲过来，又碰到白益被叫去了ktv，差点出了事。
觉得饿极了，打算出去弄点吃的。才发现脖子上的伤口，还是一片血肉模糊。
顿时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感到了阵阵疼痛。寝室里并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
边自己嫌弃自己，边拍了照片发给了徐涯。意图让他知道事情很严重。
他昨夜玩去了，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回复。目光无意间飘向了林露麒的柜子。就在自己上面一格，并没有上锁。
顾小汝想了想，打开了柜子。里面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水乳面霜，一应俱全。
最里面有一个白色的袋子，打开来看，里面有碘伏棉签。
就自己擦药包扎了。为了掩盖伤口，在快三十度的天气里，穿起了外套，欲盖弥彰地把领子立了起来。
出门随便打包了盒米粉，在店中等待的时候，顺手把照片发给了孟宁，“你非要搞成这样吗？”
想来都是晚上不睡觉的人，中午十二点多，顾小汝已经做完了所有作业，才得到回复。
“又不是我搞的，你非要这样干什么？”孟宁的语气中，冷漠带着烦躁和事不关己。
顾小汝气急了，反而轻笑了一声，“你表达爱情的方法，我真的消受不起”
手机连响了两声，“我觉得挺好”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孟宁那副流氓嘴脸，气得顾小汝只想砸手机。
“记得擦药，不要沾水”又弹出一条消息，徐涯的回复让她消了些气。
“问题不只有脖子上这个伤啊”，顾小汝愈发嫌弃自己，在心底把我没有很过分之类的话，默念了好几遍。
“我要到学校了，不介意的话，到教室来聊聊”
初秋的阳光依旧十分灿烂，微风轻轻，摇曳了时间万物，又凉又缓。
顾小汝特意换了一身青绿色裙子，梳了丸子头，两侧鬓角落下几缕碎发，平添几分俏皮，伤口索性也没有掩盖。
“你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徐涯看着顾小汝脖子上的包扎，目光温柔，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顾小汝默默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接话。
“那天我在外面碰见你了，你一个人走得很快”徐涯的态度温和，却让顾小汝有些慌张。
“孟宁他坏得不行，打着喜欢的幌子，把我当成猫狗一样，玩弄股掌”简单描述了下，眼泪又快掉了出来。
不想再被罪恶的心理掌控，“你经常出去玩，你女朋友介意吗？”
一阵凉爽的秋风刮了进来，落在顾小汝的小腿间，顿生寒意。
徐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打火机来，熟练地翻盖点火，行云流水间的动作间，散发出一点莫名的潇洒，“我哪来的女朋友？”
又一阵风吹过，搅乱了空中徐涯吐出的一串烟雾。顾小汝如释重负，但还是有些怀疑。
“你朋友圈里的照片，我都看见了的”一双杏眼被好奇所占据，不放过一点点痕迹的样子，让徐涯苦笑了一下。
打开手机，翻出照片，“我有个亲妹妹，她喜欢粘着我，所以放假常常呆在一起”
称不上美人，最多算个普通，毕竟两人的眉眼如出一辙。但是从身型可以判断，的确是同一个人。
顾小汝挪开了目光，“也对，你这么难看，哪来的女朋友”
徐涯皱了皱眉，阻止道，“行啦，我帮你就是”打开了支付宝的扫码付款，摆在了顾小入面前，略带揶揄，“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支付宝到账88元”
徐涯立马扯出了一个极为开怀的笑容，赞许地点点头，却看不到几分真正的欢喜。
“我上次划伤了手指，现在这药闲置了，送你吧”温柔也温柔，冷漠也冷漠。
顾小汝有些急乱，用尽所有力气，却也无法从他眉眼间探出一点情绪。
心头泛起一点说不清的感觉。
仿佛春风过境，拂过冰冻了整整一个冬日的柳枝。仿佛孤身一人负重走过几万里的茫茫沙漠，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笑颜。
自他来之前，世界都是灰白的。他来之后，九州迎春，万物苏醒，自此成了独一无二的救世主。
自初中毕业和那人分别以来，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极为熟悉，但也极为陌生。
像极了罂粟一般的毒药，顾小汝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微妙的变化，却也眼睁睁地看着，一点也不想改变。
因为骨子里疯狂的贪恋，早就胜过了一切世俗和理智。
心里有很多念头一转而过，最后却憋出一句客套的，“谢谢”
拿起药急匆匆地起身，身后响起一句，“自己一个人注意点”
心底敏感处被触碰，步子走得愈发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