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如催命符那般,令人听着莫名一阵烦躁。
刘嫂接了电话,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挽纱被宪兵队抓走了!”
刘嫂大惊,手一抖,电话不小心掉了下去。
“怎么了?何事这样惊慌?”洛老太太托着眼镜,微微皱眉。
刘嫂忙将电话拾起:“老夫人,不好了,二小姐被宪兵队抓走了!”
“什么?”洛老太太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是谁打电话说的?”
刘嫂道:“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想,我想应该是二小姐的同学。”
洛老太太忙道:“赶紧通知谨弘!”
牢房里,阴暗沉闷,可关在里头的人并未消停,每个人依旧充满斗志,坚决不屈服。
刘旋领着洛谨弘走了进来:“谨弘,这次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总统大怒,大帅亲自下的命令,凡是涉嫌反政府之人,一律不得放过。别说我之前不知沐挽纱是你的养女,即便知道了,我还是要捉拿她的。我只是一个参谋罢了,终究也是要听命于人。”
洛谨弘皱眉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真得没有办法吗?”
刘旋轻轻摇首,面露愧疚之色。
洛谨弘伸手拍了拍刘旋的肩:“还是很感谢你允许我看挽纱一眼。”
刘旋吐了口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兄弟之间何必言谢。我没能救出你女儿,是我对不住你。你赶紧进去看你女儿吧,只怕待会儿来了旁人,就不好办了。”
洛谨弘点点头:“我明白。”说完他就匆忙走了进去。
沐挽纱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此刻她正坐在地上,可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明媚,丝毫不染惧意。
“小挽。”洛谨弘站在外边,见到完好无损的沐挽纱,他心里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沐挽纱闻声抬眼望去,只见洛谨弘一身棕色风衣,此刻正站在牢房外:“老爸!”她忙起身走了过去,双手伸到他面前,“老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洛谨弘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爸爸当然会来救你啊。你在这里有没有吃苦?”
沐挽纱用力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好,老爸。走吧,我们回家吧!”
洛谨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灰暗,可他立马掩饰掉,声音依旧一派温柔:“不急,我已经跟刘参谋说了,不过还有一些程序,大约再过两天才能放你出去。”稍稍顿了顿,又皱眉道,“小挽,你不该这样直接谩骂政府的。”
沐挽纱倔强地抬头:“我说的是真话!北洋军阀根本就是跟日本人狼狈为奸!他们是无法统领中国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小挽,你还太小,你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是不懂,可我看得出来!老爸,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你就宁愿做这样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么!”
“小挽!”洛谨弘见沐挽纱不知悔改,再想到她现在的处境这样危险,不由有些发怒了,“你以为发表一篇文章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么?你知不知道,报社社长郑傲天以及主编楚云都因为这件事而被当成革命党抓捕了!他们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沐挽纱不由一震。
洛谨弘继续道:“小挽,他们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你明白吗?”
沐挽纱眼里蓄了泪:“我,我没想害他们的…他们也是一腔热血,他们也不愿意当懦夫,他们是值得我们钦佩的人,他们…”
“可是他们就要死了!”洛谨弘紧紧握着沐挽纱的手,“无论做什么事,总得留着命。连命都没有了,还能拯救国家么!只是发表一篇文章,还没为国家做出实际的贡献,就失去了性命,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义?这样牺牲,真得值吗!”
沐挽纱已经泪如雨下,低着头,无言以对。
“小挽,你看着我!”洛谨弘透过铁栏,摇着她的肩膀,“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沐挽纱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逼我…”
洛谨弘深深叹了口气:“爸爸没有逼你,爸爸只是很在乎你。小挽,爸爸会救你出去的,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这么莽撞了?”
沐挽纱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他,一身棕色风衣,那样温柔而担忧的眼神,这样的他,她怎么舍得失去。她连连点头,透过铁栏抱住了洛谨弘:“我答应你,老爸,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