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仰迷信,但我相信轮回,谁是谁前世的一滴泪,谁又是谁来生的美,都是上天注定的。
海子和雪儿分开已经快十一点了。回到寝室大富和杨洋早已睡得像两具尸体,只有方强还仰在床头上看着书,见海子回来了甚是惊讶。
“怎么半夜回来了,老妈咋样了?”
海子默声不语把背包摔到床上,见桌子上的玉溪便取出一支一个劲的狂吸。他开始越来越依赖香烟的味道。
“哥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强不解的追问。
海子垂着头痛苦的抠出四个字来:“肝癌……晚期。”
“啥?”方强瞪大眼睛吃惊非小。
海子再也没了力气,衣服也没脱便把头埋在被褥里闷声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大富他们已知晓了一切,又不知怎么去安慰他,寝室里一团压抑的沉闷。方强打来了饭菜,海子不得不敷衍了几口便下了楼。他和雪儿约好一起去盛京医院的。
雪儿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她知道这是海子最喜欢的颜色。公交车在沈阳拥挤的街道里无奈的爬行着,人流与车辆别扭的穿梭在一起,就像光束里不住乱窜的尘埃。他恨不得把听觉和视觉通通埋进土里,甚至连呼吸都显得胆怯。
盛京医院在和平区三好街,他们刚一下车宏伟气魄的医院大楼便展现眼前。他们挽着手信步走进医院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能照进人影,跟照妖镜似的,到了这里的人弄不好就会被打回原形。
拐来拐去好一会儿,雪儿带着他在二楼的眼科室找到了李阿姨。
“李阿姨,这是我朋友汪海。”
“李阿姨好。”海子怯生生鞠了个躬。
李阿姨将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嗯……挺实诚的小伙子,男朋友吧?”
雪儿不禁脸红:“李阿姨您……”
“呵呵……还害羞了?”李阿姨调侃的笑着说:“你这小丫头可越来越漂亮了啊!”
“您可别夸我了,等我到了您这个年纪要是还能像您一样风华绝代那才叫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呢!”
“你这鬼丫头小嘴儿就是甜。”李阿姨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说:“小公主有什么事儿找我啊?”
“是这么回事……”雪儿赶紧进入正题把情况细说了一遍。李阿姨看了看海子眼神也显的沉重。
“哦……是这么回事啊,你们跟我来。”
他们跟着李阿姨来到三楼的专家室,只见一位精神矍烁头发雪白的老太太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的写着什么。海子一眼就打在那雪白的头发上,心想难道资历颇深的专家头发都是白的吗?怎么会这么白,他盯了半天竟然一根黑的都没有?
李阿姨连忙上前说道:“兰教授忙着呢?”
兰教授忙放下手头的事说:“李医生啊,有事吗?”
“麻烦您这位权威给看看片子,我朋友的孩子。”
兰教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两个孩子露出和蔼地笑容说:“孩子,片子拿给我看看。”
“哦……给您。”海子连忙把片子递过去:“兰教授,麻烦您了。”
只见兰教授对着灯光神情专注的看了半晌摇着头说:“已经扩散了,情况很不乐观啊!”
“兰教授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妈吗?”
兰教授一直盯着片子眉头紧锁:“唉!没有意义了,孩子回去好好孝敬孝敬你妈吧。”
生命往往就是这样脆弱,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还是即将死去的,其实都只是万物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我们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生死。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神仙,就算是有那也是几亿年前的事了。
海子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当他们又回到枫林,他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他想喊,又喊不出声音。他崩溃了,迷失了,就像一只在原野中找不到方向的羔羊,彷徨,恐惧……幸好还有雪儿陪在身边,这也许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雪儿,我决定休学,回家照顾妈妈。”海子毫无表情地说。
“嗯,我等着你回来,就在这儿,好吗?”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你的心跳告诉我,你会回来的,我们是分不开的同一片叶子的两个面,失去了谁生命都将是无形的,对吗?”
“嗯,我们是分不开的同一片叶子的两个面,失去了谁生命都将是无形的。”海子吻着她的头发身心里漾起一丝暖意。
下午三点,海子毅然的依照程序办理了休学手续。按照规定,学校准许他休学一年。
一年对于生命来说很短,可对于爱情来说却很长。
第二天她又去火车站送他,离别的站台总是个伤感的地方,不知收容了多少分别的眼泪。他拥她在怀里,泪珠滚过唇边,滚过难舍的无言,从此,比天涯还远,比海角还长的便是思念,比思念还痛苦的是再也不见。
火车飞快的奔驰着,等过了四平,车窗外渐渐暗了下来。由于近日来的奔波,海子不免有些困倦,竟靠在座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春天的阳光像女娲娘娘的五彩晶石散落人间,原野上到处百花齐放,在微风里点点簇动。海子惬意的牵着雪儿的手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漫着步,蝶儿在翩翩起舞,溪水在潺潺流淌,清澈且见底。
这时雪儿小心翼翼的踩在一块青石上撩起白色的裙摆,一只手从汩汩的水波中拾起了一枚精美的鹅卵石。
“海子,你瞧!”雪儿兴奋地叫道。
他急忙跳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当心很滑的。”
雪儿把偶得的宝贝呈现在他面前:“你看这上面的图案多像是一枚秋天的枫叶啊!”
海子接过来看了又看不觉诗兴大发:“激流顽石圆如玉,一枚红叶漾秋霜,大自然真是巧夺天工啊!”
“两面同心同风雨,荡入尘世惹芬芳,我对的怎么样?咯咯……”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敦化,有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海子忽觉梦中惊醒,心想不醒过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