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监狱里,至少在这个房间,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也没有由人看守着我们的谈话。
他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伸手,替我擦了擦眼泪,“都说了,怀孕不能哭,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摸了摸他脸颊的伤,心里闪过一抹怒气,“凭你的身份,没人敢动你,是不是骆家诚?”
他没说话,微微挑眉,“你觉得呢?”
以往的沈暮云在正事上从不会给我似是而非的答案,而此刻,我看到他浑身是伤,狼狈的不像话,自然理所当然的默认了。
“骆家诚!”我恨的咬牙切齿的,“千万别给我找到机会,把他也送进来。”
他笑了一声,没说话。
我皱眉,“你笑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就是这个时候见到你,很意外。”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温柔而缱绻。
让我下意识的就回避了一下。
他注意到我的回避,也没在意,伸手握住我的手,“卿卿,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在这里的苦,也都值得了。”
他手心的温度炙热而滚烫,一如那些话,落在我的心上一般。
我抽出自己的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事儿,沈家到底知道没?”
“没。”
我再次皱眉,“怎么不告诉沈家?”
就算这里距离申城远隔千里,沈家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出现问题的。
“栾城是个是非之地。”他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希望你能尽快离开,回湖山半景也是个好去处。”
“我不会去,你出来之前,我都不会走。”我倔强的道:“我会替你翻案的。”
他快被我气笑了,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脸,“我是自首的,你翻什么案,别再把自己牵扯进来了,听话。”
我没骨气的,气势又弱了。
“沈暮云。”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穿着监狱服,蓝白条纹的,平常人穿起来,看着就是个劳改犯。
可穿在他身上,哪怕他浑身是伤,衣服也脏兮兮的,仍旧改变不了他一身尊贵的气质。
“嗯?”
“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有没有吃好?我以前听说,家属送钱进来,是可以开小灶的。”
我立刻拿出一万的现金来,不管他同意拒绝,直接塞进他怀里。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收买狱警也行,给他们钱也行,别省着,我下次看你还来给你送,我又怕一次给你送太多,你没地方放,又被人抢了,下次我要是来不来,就让孟律师帮我看你。”
他倒是不客气,真的接了我的钱,看向我的眼神,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觉得少了?那我去问问孟律师有没有带现金……”
我以为他嫌弃我给的少了,但是孟律师告诉我,给的多了,更容易被抢劫被欺负。
我慎重考虑,才选择了这个数字。
没想到,果然被沈大总裁嫌弃小气了。
我正要出门去问孟律师,就被沈暮云一把拉进怀里。
说实话,他此刻身上味道并不好闻,他一向有洁癖,身上也都清新好闻,还曾经用过我送的香水。
但现在,浑身上下,全是馊饭泔水的味道,混合着汗水,有些难闻。
这对一个做化妆品和彩妆,尤其是做过香水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
如果他不是沈暮云,我连一米之内都不会让他靠近。
可……
连我都觉得这样的味道受不了,他日日穿着这样的衣服,是怎么过下去的?
我眼眶又红了。
“卿卿,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也很庆幸,进来的人是我。”
“是你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进来受这无妄之灾啊!”
太不公平了。
而且,我一定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因为,如果进来的是你,我无法想象后果。”他低头,埋在我的脖颈处,轻轻地叹气,“卿卿,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别无所求了。过去我曾有诸多不是,若我能活着出去,原谅我,好吗?”
又来。
他在法庭上,也说了这样的话。
但现在看着他这样脆弱的样子,又浑身是伤,虚弱的‘哀求’我,我没办法,只能同意。
“好,我答应你,而且,我也会好好照顾长思的,你照顾好自己,我会想办法帮你出去的。”
“嗯,不出去也没事。”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松开我,顺手把我往门外一推,“半小时到了,让孟律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还没搞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推了出去,而他,也被狱警‘推推搡搡’‘狼狈’的带走。
我看的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好了,人都没影儿了,别看了。”孟律师拍拍我的肩膀,又看了一旁沉默不语拿着平板打字的阿大,“开车,送我们回去。”
阿大立刻收起平板,带着我们出了监狱。
而我并不知道的是,阿大刚刚发出去的话。
阿大:沈总不是从小学习擒拿,当兵的在他手里都过不了两招,怎么会吃亏?是不是骆家的人做的?
沈暮云助理:……你连眼睛都不会看了,那些伤像是被打出来的吗?
阿大:什么意思?
助理:分明是沈总是卖惨博同情,想借此讨好太太!
阿大恍然,但仍然有些不明白。
出了监狱,我看着开车的阿大还有些心神不宁,以为是他见到沈暮云的惨状,太过担心,安慰他:“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沈总出事的。”
阿大趁着红绿灯的功夫,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神,竟然带了几分复杂和同情。
又是怎么回事?
同情我干嘛?要同情也是同情他们沈总啊,毕竟我现在在外面好好的,受罪的是他们沈总。
此刻的我,还一点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暮云演出来的‘苦肉计’。
当我知道,也只能对天长叹,你沈总到底是你沈总,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出了监狱,我没再回医院,而是让阿大开车送我去了赵家。
到了赵家主宅外,孟律师问我:“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你陪我做什么?我是回家去,又不是去打官司的,而且,这官司已经结束了。”
“没结束。”她眼眸闪了闪,“孟蔷薇不会轻易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