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梦被放平在床板上，一双眼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
她的双手在身侧不停地抽动。
林沉弯腰，随意扫了几眼，目光落在她破皮发肿化脓的手腕上，嘴角轻扯，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用手背抚过她的脸，说出的话就像毒蛇的蛇信子。
“老老实实的提取精粹，不然，我把你们两个放到一张床上。”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孟梦没吭声，只是稍微扭过头，让他的手碰不到自己。
林沉挑眉，又把手贴上她的脸，她又挪开，他再贴上。
两个人就像在玩一个游戏。
林沉歪着头，嘴角微微翘起：“你可真是有意思。”
站直身，面对着大门口。
“都准备好了？”
“是的，老大，一切准备就绪。”
林沉心情挺好，朝自己身后示意：“把她推过去。”
“是。”蒙面人上前，打开床的轮子，推着孟梦躺的那张床往外走。
顺着一条路直走，那里有一间和保安亭差不多的亭子。
蒙面人敲敲窗。
窗户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她没戴面罩，身份很高。
“老大让我推她过去。”
女人接过蒙面人递过来的身份卡，随意地放到一张桌子上。
“叮。”系统确认完毕。
她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电视剧上，听见系统声音又懒懒散散地把卡还给蒙面人。
“谢谢大小姐。”
蒙面人接过卡，按在亭子的侧边。
“时限五分钟。”一道毫无温度的机器音。
蒙面人赶紧把卡收起来，推着孟梦往里走。
电视正插播广告，亭子里的女人随无意间往孟梦那看了一眼，略微皱了眉。
刚想喊住推床的那个人，听到广告结束正片已经开始，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继续看电视。
***
孟梦能感觉到周围的风，轻轻柔柔的，但贴在她肌肤上的只有寒冷。
她听到负责押送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到了。
不一会儿，另一个体味重的人接手了这份工作。
她继续被推走。
“林哥，人到了。”
她被调了个方向，推床的人速度很快，似乎在害怕什么。
很远处有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好像在骂人，但是她听不清骂的什么。
手上被塞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努力地想动手指摸清楚，但是她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把药水拿来。”
这次她听清楚了，阴阳人说的是什么药水？
“唔。”
有人掐住她的双腮，很疼，疼得不由自主张开嘴。
黏腻又泛着腥臭的液体灌进了嘴里，她很想吐出来，但被人控制住根本动不了，被迫咽下去。
液体进入喉咙的一瞬间，孟梦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树神木浆。
她上次喝过一点，但没这次的这么恶心。
孟梦很难受。
一股气在她五脏六腑乱窜，随着经过的经络越来越多，气越来越强，隐隐要冲出身体。
孟梦压着它，试图引着它顺应循环，但是阴阳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扑通。
她被丢进水里。
准确来说，是池子里，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靠着一点点缝隙钻进体腔。
孟梦身体里的收集瓶开始示警。
无果，它开始发热，从人体的温度一点点往上爬。
体温越高，那股气越疯狂，差一点就要破坏了系统。
收集瓶没法，只能一口把气吞了，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孟梦像一个热源，源源不断地往四周输送热量，快到水的沸点了。
这正是阴阳人想要的结果。
“咕噜咕噜......”
水池开始沸腾。
从池底往上冒出热泡，一个接着一个。
孟梦正处于冰火两重天。
收集瓶破裂成碎渣，融进她的血管里，随着血流一点点占领整个机体。
她的意识从大脑开始往外延展，甚至预备探索世界。
突然，意识触到一具成人的身体，就在池底不远处。
无处不在的收集瓶开始兴奋。
这是精粹！
精粹！
它拖动着孟梦慢慢靠近精粹。
下一秒，它操控着孟梦破水而出，她悬空立于水池上方。
而她对面，正是车谦。
阴阳人摩拳擦掌，整张脸上都写着跃跃欲试：“再快一点！”
似乎不是很满意，阴阳人拿起旁边还剩的一瓶药水，正要泼到孟梦身上。
“嘭！”
阴阳人被一股力量猛地弹开，重重地摔在墙上，一下子昏了过去。
孟梦全身冒起绿光，原本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
黑褐色的瞳孔一点点被绿意侵袭，直至全绿。
车谦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上的皮肤已经被烫到溃烂。
他的生命正在流逝，血压和心率疯狂往下降。
就在闭眼之前，他的一生像一场电影般在脑海里回放，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现在濒临死亡的青年。
一幕幕印在灵魂的脊柱上。
最后一滴善良之心的精粹凝成了。
“扑通。”
失去生命力的身体落入水池。
悬在半空中的绿色人影抬起了一只手，一滴纯净的精粹立在掌心。
不过一瞬间，精粹被吸收完毕。
孟梦感觉头要爆了，树神和机器猫的画面不断来回切换。
“小友，不要......”
“喵喵喵！”记得我的家吗！
“小友......”
“喵——”
......
“别吵了，帮我，帮帮我。”
孟梦捂住头，缓慢沉进水里。
这次，她面前出现了四个人和一只狗。
柳秋，勤禾季，焦秉汶，小白，车谦。
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全化为一点绿光，就像炮弹准备发射。
然后，猛地奔往不同方向。
收集瓶的碎渣由孟梦的血管内蹿出，聚集凝成整体，渐变为天蓝色。
一瞬间发出耀眼的光，席卷了整座山。
蓝光褪去，孟梦从水里爬出来。
无神的眸子里蓝光点缀。
她眼睛恢复了。
看见墙角穿着白大褂的人，她后背陡然一僵。
一点点转过身，看向水池。
水池里飘着一个人，他的脸朝下，像是水球扎满了洞，正往外不断地漏水。
孟梦蹲在池边，颤抖着手去够他。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让她sha人？
为什么总是不珍惜生命？
为什么？
怒火从心中来，她的指尖突地亮起蓝光，在碰到车谦的身体的一瞬间，把他全身罩了起来。
很快，孟梦和车谦都消失不见。
山上的所有人全被蓝色的光波撞飞出去。
林沉扶着墙站起来，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拿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爸，她成功了。”
对面的人好像早有预料，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林沉眼里满是疯狂：“爸，你说的对。”
他直视着前方，顿时陷入巨大的欣喜当中，再过不久，这个世界都是他的。
赶过来的蒙面人看到老大正狂笑不止，全都站在外面不敢靠近。
***
“树神，救他。”
孟梦蹲在车谦身旁，神情痛苦。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她痛哭捶地，忽地爬起来冲向前方，一拳砸在树干上。
本来已经光秃的枝丫被晃下来几片干瘪的叶子。
树神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悄然散去。
车谦的身体开始尘化，一阵风吹来，归于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