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是一场线上虚拟会议，谏议大夫刘陶的怒吼仍旧让刘焉的耳朵感到了一丝痛苦。
简聊推出的线上会议服务口号就是“让每个人都身临其境”，只需要一个头戴式设备，就能让身处不同星域的一群人面对面聊天，每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摄像头忠实记录并反馈，同时延迟极低，通讯质量完全取决于星际间灵能网络情况。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项线上服务完全免费。唯一的缺点是过于真实，不开会员无法调节别人的音量。
刘陶是个短须贲张的中年男人，都不用走进内心就可以知道他是个暴脾气，他喷出的唾沫星子甚至都被完美还原了出来。
“老兄啊，小点声，不然我就禁你言了。”
这时说话的是懒洋洋的刘宠，他能在线上会议里禁别人言原因也很简单，是他开的名称是“家族聚会”的线上通讯，还多加了钱保证信号传输稳定和私密性。
没错，与会的诸位差不多都姓刘，虽然从谱系上讲基本上隔了十万八千代，各自的辈分与年龄严重不相符，但大家终究都是堂堂宗亲。
聚集的刘家人不多，也就几十号而已，都不用开会员专享的千人大会堂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虽然这参加家庭聚会人不多，身份倒是琳琅满目。
有在朝中为官的，官位最高的就是刘焉，还有刘陶这样不管实际事物的言官，与会的也有几个刺史和太守。
甚至有几位实封诸侯王出席，比如刘宠，他的头衔是陈王，在豫州有着一整颗星球的封地。
宗亲企业家也有好几个，个个都是富豪榜上有名的人物。
同样的，无业游民也有人列席。比如一个叫刘表的小青年，本来是洛阳大学的高材生，交游广阔，就是因为被牵扯进非法活动被下达了禁令，他也不愿意去做生意，一边从事社会活动边苦捱生活，一边等禁令取消的那一天。
“小点声？我怎么小点声！我心里苦啊！好好一个大汉朝，怎么就成这样了！”
“噤声！”一名高冠长须的威严中年男子厉喝，此人正是幽州刺史刘虞，“我大汉朝兴旺发达，星海霸主，就是这样！”
刘陶下意识缩着脖子往会议室的角落看了一眼，那里有个佝着身子的瘦削男人，穿着宦官袍服，不阴不阳地站着。
毫无疑问，那是个太监，还是个大太监。
大阉郭胜，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十人之一，站在九个等级灵能者群体的最顶端。仅仅如此不足以让刘陶缩头，郭胜更是在十年前协助帝国舰队斩杀了虚空妖蛇，荣获大汉一级贡献勋章，无论他是不是太监，终究是人们口中的英雄，也是这个聚会的监视者。
这间屋子里进行的聚会是在皇帝的允许下举行的，党锢以来，朝廷对这种大臣私下集会的事情抓的很严，甚至集体购买***都没有这种私下组织议论朝政的事情严重，也因此就算是刘家天子党人议论朝政，也会有“天子家人”，也即太监列席参与。
“我等身为宗室，正该为陛下分忧。解决问题的法子可不是在这里张牙舞爪就能想出来的。”
刘虞语气缓和了下来，刘陶也唯唯诺诺。
刘焉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话茬接了过去。
“伯安所言极是。我们本就是为了讨论凉州之事申请的这次聚会，可要好好把握住中心主旨啊。首先我们要明确的是，凉州之事这还不算完。董卓这暴徒暂且不论，一个并州刺史跑去凉州逞威风算是个什么事，还有那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把他吹得盖世奇功，无双英豪。我都查过了，那些几家媒体都收了董卓的钱，拼命给他说好话。可想而知那董卓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若是让他掌控了凉州，后果不堪设想。”
“君郎的看法很对，虽然边章被杀，表面上看叛乱的火苗已经被熄灭，那些火种仍旧在悄悄等待点燃一场野火的时机。那片星域充满了不服王化的犯罪者，什么羌人，什么匈奴余孽，都是同一类人，被野心家煽动起来的暴徒。董卓更是暴徒中的暴徒。”
“两位说的都不差，但那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不好办啊。”
“要我说对付此等暴徒，正该用雷霆手段！”
一下子线上会议室里就热闹了起来，诸位纷纷出谋划策。
无业青年刘表慨然挺身而出，他愿意前去凉州这一危险地区担当地方父母官的职位，保证不惜性命，在暴徒面前绝不后退一步。
著名企业家，飞车工业大亨刘植则拍着胸脯表示，只要朝廷有吩咐，他企业下属的几颗生产星上的生产线全都可以改造来生产军用物资。
而陈王刘宠更是建议将自己移镇凉州，凭他九级灵能者的手段，不说消灭所有暴徒，让凉州重归稳定是没有问题的。
在激烈的头脑风暴之后，大家得出了一致性的结论，采用军事手段让凉州的隐患解除是完全可行的，但目前还没有进行这一步的必要。董卓虽然好大喜功，不是个忠良，但目前仍旧是可用之人，到底该怎么用还需要到朝廷上来由诸位大臣讨论。
会议进行到此就算结束了，大家依次下线，而全场一言未发只充当个人柱的郭胜也在最后下线。
“家族聚会”会议室就此关闭。
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刘焉取下了头戴式设备，略微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
他坐在一间会议室里，面前是一张长长的桌子，与线上会议室里的那张一模一样。不仅桌子一样，椅子、花瓶、陈设、灯光、建筑布局都与那线上会议室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间会议室位于洛阳某处罢了。
长桌边坐着的人也几乎跟线上会议室的构成一模一样，刘焉、刘陶、刘宠、刘表、刘虞等等，除了少个太监外，大家都坐在自己对应的位置上。
“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讨论，都畅所欲言吧。”刘宠看了眼手环上的光屏，开口说道。
“董卓狼子野心，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那也不是个坏消息。他很容易就能造成破坏，我们不方便去做的那种。只要加以合适的诱导，他会造成超乎想象的破坏。对此，士林集团也是一样的看法。他们比我们乐观，觉得自己有办法让破坏限制在凉州一带，但流下的鲜血足以让天下人醒来。”
“醒来。”有人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我倒觉得，董卓不会先动手。这个人看起来是个跋扈莽夫，脑子却是聪明得很。他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之势。不需要诱导他，看到机会他自己会动手的，就像嗅到血腥气的恶兽。把凉州给他吧。我们在凉州埋着钉子，必要时刻能让他死还是小事一桩。”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就与士林的人一同推动此事。”
众人皆曰可。
“下一件事，也许是一件小事。在冀州有个组织，叫做‘黄领巾’。”
“黄领巾？怎么听起来跟未成年儿童联谊会似的。”
没有人发笑，就连吐槽的那个也是习惯使然，自动发声而已。
“他们的内部名称，实际上是太平道。”
“这名字，是个非法宗教？”
“如果是非法宗教那还简单了。我有个侄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仗着灵能等级有六就四处拈花惹草，爹妈也不管他，我教了几次总也不学好，后来就放弃了。然后我侄子上个月欺男霸女的时候被别人给打成重伤了。平常只是小事，我再把侄子毒打一顿关牢里几天也算给苦主有个交代了，毕竟能打伤他的都不是一般人啊，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老哥，麻烦你说重点。”
“关键在于这次打伤他的就是个一般人。更确切地说是黄领巾里的一个干事，平民身份，家中无任何有力人士，历史灵能等级测试和我派人偷偷他做的测试结果都只有二，除非身后跟着一支全副武装的战术小队，二级灵能者是不可能打败六级灵能者的。”
“但是这个二级灵能者就是把你侄子给打伤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有高人助他吧，比方说那个非法宗教里的大祭司。”
“我问了侄子，他说是在完全一对一的情况下爆发的战斗下落败。那人非常强，完全不可能灵能等级只有二。根据他的回忆，那人灵能含而不发，几乎凝练在体表，是相当高明的操控手段。我又做了点小小的调查，黄领巾里有数量可观的低等级灵能者展现出了不符合等级的灵能强度。还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能用灵能治疗身体创伤。不借助任何医疗设备，不在乎身处何地，仅仅是发个功而已。而且，他们的首领是个巨鹿人。”
会议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终于有人开口，似乎是在总结。
“普适性，内在性，治愈性。”
“没错，还是发端于巨鹿。那就是南华研究出来的另一种用法。”
“我记得他一从巨鹿脱困就被按死了，法子也该就此消失才对。”
“显然没有。”
一份文件投影突然出现在每个人的面前，标题为《黄领巾养生指南》。
“我用了点小小的手段，把这东西弄了一份出来，内容在座的各位都曾经看过，就是《太平要术》的入门部分没错了。”
“只是入门部分那还好。此法虽然会导致不可逆的灵能与细胞结合，但入门部分损害不大，及时纠正还有活过七十岁的可能性。往下练那是真的没救了，南华就是例子，三十岁就几乎耗尽寿数，最终被那位硬生生引爆融合的灵能，重归于天地之间。”
“有入门就有后续部分，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此事。”
“已经晚了。那个黄领巾组织已经成立了十年，在整个冀州有相当多的支持者。他们的首领被尊称为大贤良师，极有影响力。”
“说到底还是士林的人办事不干净惹出来的。当年害怕此法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故此封锁极严，他们竟然说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不肯杀南华，封在巨鹿准备等他老死，结果被南华逃了出来，知道自己逃不掉，路上把《太平要术》传给了别人。肯定是他打出来的那条灵能通道被人看见了，那么大个光柱凭什么看不见嘛。”
“把那个养生指南给士林看看，不要走线上渠道。这东西如果扩散出去了，天下就要乱了。朝廷那边该怎么透消息，让他们考虑，我们出面不合适。”
“多事之秋啊。”有人喟然长叹。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必哀鸣。我们只需要保证一件事，合起来的天下仍旧姓刘。”
如此，就可以了。
生灵涂炭？无所谓。
十室九空？不在乎。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唯大汉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