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歌这一次溜出去没有被别人发现。
之后这几天,沈朝歌还算安分,安安分分地将脸给养好了。
安分地让花月觉得有些异常,以至于花月天天摸着摸着她额头试探她是不是发烧了。
沈朝歌不是发烧了,只是一直心不在焉,她不知道,一直胡思乱想着,却也不敢打听,那天和晏清在一起的人说的话,还有晏清。
心不在焉了将近一个多月。
转眼间,就已经是她十五岁及笄礼。
礼记有言:十有五年而笄。
女子满十五周岁结发,用笄贯之,因称女子满15周岁为及笄,也就是说,女子及笄了,也就是已到了结婚的年龄,谓之为“年已及笄”。
这是宣和唯一的公主的及笄礼,宫廷上下,早早地就开始张罗起来。
“小殿下,把手伸一下,让我给你量一下身宽。”
沈朝歌于是把手伸起来。
“小殿下,抬一下头,我帮你结一下发髻。”
沈朝歌于是把头抬了抬。
“不行,抬太高了,小殿下,你快低下去一点!”
沈朝歌:“……”
“小殿下……”
“小殿下……”
“小……”
沈朝歌被喊得昏昏欲睡,这几天以来,她觉得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让人摆布。
她觉得好累,并且好无聊。
在头发连续被扯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她终于要奔溃了,一把扯下头上的金簪摔在地上,朝宫婢们发脾气,“够了!我受不了!不就是穿件衣服弄个发型戴个头饰吗?你们烦不烦,来来回回弄了个十几遍还没搞好?是存心想要浪费我时间的吗?”
见到沈朝歌发脾气,众人惊得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只有花月还敢帮她捡起地上的簪子,“小殿下,你消消气。人家姑娘家都喜欢打扮,何苦你就这么讨厌梳头打扮呢……”
沈朝歌哼哼,“太烦了,前前后后,都换了快一百支簪子了还没好!”
“成年礼,人这一生,就只能有一次嘛,何况这及笄,还要为公主挑夫婿嘛,何况这及笄,簪子可是最重要的了,当然是要反复挑选呀。”
及笄礼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要成年的姑娘将总角发髻放下了,绑成及笄礼的发髻,由父亲,将发簪给插上,簪上了簪子,才说明姑娘成年了。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你在发脾气,又是什么惹你了?”
一个声音轻飘飘传了。
沈朝歌微微一怔。
这下就连花月也跪了下去,“拜见陛下,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
昭和帝缓缓抬手,“都起来罢。”
沈朝歌连忙上前来:“父皇,你怎么来了?”
她父皇还没有回答,她大哥就先开口了,“我们来给你送东西。”
说着,身后的一面小太监躬身上前,递给沈朝歌一个黑木盒子。
沈朝歌好奇地接过,打量着上面的花纹,轻轻一按边框,盒子的暗格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支雪白的玉簪。
玉簪通体雪白光洁,没有一点儿瑕疵。摸在手里的时候凉凉的,手感很好,让人不忍放下。
玉簪很素,但看起来,却比任何名贵的金银珠钗要顺眼许多。
沈朝歌喃喃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就是希望在你成年礼这一天,让你戴上,”昭和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哀伤,“只是,她是再也看不到了。”
“母…后?”
沈朝歌念着这两个字,太久没念过了,明明两个字都很普通,但是连在一起读时,却那么生疏。
母后,她的母后,曾经被誉为宣和的第一美人。
长袖善舞,尤其擅长舞剑。
当年宣和举行大祭,红纱翻飞,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的她尤胜任祭典巫女,献舞于天神,剑法飞扬,一舞倾城。
那一日同在祭礼,观赏了皇后舞姿的世家子们多年后大多都没有娶亲。
有如此一人,天地间,还有哪家美人能入得了眼?
沈朝歌眼前仿佛闪过多年前的景象,她有一次独自一人跑出去,在外面和人打架了,摔得满身都是泥泞,很晚很晚才回到宫中,跑回来和母后哭诉。
可没想到皇后丝毫不顾,却把她扔在门外,漫天星辰之下,母亲严声斥责她:“被人打了,打回去就行了,哭什么哭,打不过人家是你没用!哭又有什么样?”
她的母亲,从来不管束她的性子,也不教她琴棋书画,歌舞刺绣,礼仪教养……这些姑娘家该懂的,都是她交给她沈朝歌教管时才被教的。
她的母亲从来都教她舞剑,教她骑马,教她射箭,怂恿她打架。
她之所以会成为一个高傲蛮横的公主,那很大一部分因素都是因为她母亲。
沈朝歌拿起玉簪,发现木盒下面压着一张纸,她轻轻打开,里面字迹清晰地草书了一行字。
“恭喜你,我的孩子,终于成年了。”
沈朝歌握住纸,微微抿唇。
昭和帝看到这一切,叹了口气,当年环绕膝下的小儿女,总该是要长大的,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他便缓缓转身离开了。
看到昭和帝走了,沈朝歌将纸和玉簪都收了起来,并同时松了口气——总于不用去试簪子了。
母后万岁,留下一支簪子,直接将她的头给解放了!
放完盒子回来时,沈朝祁已经挥了挥手,将所有宫婢都屏退了。
“朝歌,我们现在来说说,赌约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