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王朝因为它的暴政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百余年,但这样昙花一现的王朝却是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黄金时代;
在它短短100多年国祚中,却涌现了但丁,哥白尼,布鲁诺诸多璀璨的群星,在这片银河之上徜徉的他们至今还在照耀着那些于黑暗中徘徊的旅人的寂寞心灵。
乌鲁克王朝是唯一一个政宗合一的国度,那位野心勃勃的乌鲁克一世不是未曾想过搬除这座压迫在自己高贵头颅上的大山,只是顾虑自己有太多的把柄被拿捏在他们的手中,自知与他们撕破脸面实非明智之举。
各代乌鲁克王便一直听之任之地任由教宗发展,最终成为笼罩在这个短命王朝上空的庞然大物。
星垂城是乌鲁克王朝西北方向上的一座临海小城,现今这座小城的遗址大概是临近于现在雪之国的位置吧;只不过那时星垂城的气候未曾像今日这般严寒,所幸在很多晴朗的夜晚都能瞧见银河中那璀璨的群星;
布鲁诺大概是这座星垂城中最喜欢星星的小男孩了吧,他从小的志向便不是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元师,他只想成为一名不学无术的星象术者。
家族中的长辈都在嗤笑着他这个卑贱的志向,只有那一向疼爱他的外祖母支持他;
在这个小男孩心情低落的时候,外祖母便会温暖地将他抱在怀中,在那扇小小的窗户后面指着天上的星辰叙说着关于它们的秩志。
虽然绝大部分的秩志只是一位慈爱的长辈抱着一位懵懂的晚辈对于陌生世界善良地杜撰,但有那样一句话会让这位小男孩在后来漫长的痛楚中依然会记起这世间的所有温暖
“在吾辈这个大陆上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它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幻化成天上的一颗星辰,或璀璨,或黯淡,但吾辈总有一天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它,难道不是吗?”
外祖母罹患一场重症不治身亡了,只是当朦胧着眼眶的布鲁诺信誓旦旦地说着外祖母成为天上的一颗星辰在照耀着他们的时候,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在嗤笑着他的无知与天真;
父亲义正辞严地告诫他
“外祖母便只是死了而已,她是无论如何也变不成天上的星辰;因为只有至高无上的教宗才有资格给天上的星辰注入逝去者的灵魂”
布鲁诺便急切地拉扯着父亲的衣角说道
“那父亲大人你去让教宗大人把外祖母的灵魂注入到星辰之中好吗?”
这时整个大家族都噤若寒蝉,他们再也笑不出来,因为这个孩子不止是天真,他更是一个疯子。
布鲁诺被父亲关了三个月的紧闭。
十年后,徘徊在人生路口的布鲁诺认为他听见了来自于天上星辰的声音,那个孔武有力的大叔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关于日心说的发现,只是对于布鲁诺来说,最为重要得是那位大叔也认同每个人死后都可以幻化成天上的一颗星辰;
这是源自于两位心有灵犀的人的情感共鸣,少年布鲁诺摸了摸自己莫名潮湿的眼角,竟然是咸咸的味道。
又是十年后,布鲁诺已然是颇有名气的星象术师,他特地去拜访了那位让自己启蒙的星象术师;
只是当布鲁诺谈到那句话时,这位枯瘦的老人便抱着那本教宗的教义瑟瑟发抖,嘴中不停地念叨着
“愿社稷之神宽恕这位无知青年的言谈,老朽也未曾听闻此等悖论”
青年布鲁诺便明白自己来错了地方,那颗璀璨的星辰早已经崩塌了,剩下的便只是许多年前剩下来的虚假荣光罢了;
又是十年后,布鲁诺看着身旁对着自己咒骂和侮辱的虔诚的教徒们,还有自己那年迈的父亲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布鲁诺便明白自己短暂一生的追求将会是永恒;
因为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多寂寞的人,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那缥缈的社稷之神的圣光,他们真正需要得只是那来自于某道不知名黯淡星辰的微光而已。
布鲁诺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怨恨过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所带给自己的痛楚,仿佛他回到了外祖母那温暖的怀抱,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外祖母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说过的善意谎言
“这个大陆上的人们在死后都会幻化成天上的一颗星辰,或璀璨,或黯淡,但总有一天你会瞧见它的,不是吗?”
.......................
久违地憧憬似乎荡起了记忆深处的涟漪,梦境中那个多情的男人似乎注意到站在篱笆外的少年,蓄着乱糟糟的胡须的俊朗的脸颊对着这位少年温和地笑着。
但是惊喜的鲁西少年却发现自己与这个男人的沟壑拉扯得渐行渐远,那记忆中的午后小屋的轮廓也开始模糊,抻着手臂的鲁西少年实在无能为力,万念俱灰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美好的幻灭。
如风似雾却触不可及,那个男人动了动喉结在轻声说些什么,但如此靠近的距离却让鲁西感受到了传承之战时'马'派与'鹰'派的那种深深的隔膜;
就像爱斯卡里娜峡谷没有巨石吊桥的衔接,那两壁巉岩就会对立相望,永隔天堑。
也许横亘几千年历史的马鹰派系的隔阂也只是因为这两派互相仇视的心灵间缺少一座桥梁罢了,这不过这座桥的桥基很奇特而已。
明明感觉到这是几句告诫的话语却怎么也听不清楚,愁绪万千的鲁西少年便这样恍惚着陷入更深层次地眩晕之中。
那是谁家灯火夜里闪烁
还有神秘的湖泊
你爱那月光如瑕
星空载满你的眼眶
从切利斯特《她的梦》那样恍恍惚惚中的处境中醒转过来的鲁西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帘,慵懒了几分倦意的鲁西听着刻漏竟已是日入时分。
夜色渐入,带着几分寒意的一丝橘黄色光圈从编织着古奥晦涩的乌鲁克王国拉丁字体的落地帘未合拢得紧密的缝隙中漏了进来;
这道聆听了堪培拉都城巍峨的圣彼得黄金钟塔的摆声的光圈就廉价地映照进这个深邃的少年的瞳孔深处。
心事重重地鲁西将修称的手腕搭靠在因久睡而显得昏沉的额头上,借着那渐渐偏移轨迹的日曜星体的晕圈,鲁西少年可以逡巡见那镌刻在天花顶上由火之帝国机械协会星象术者们所临摹的星象图。
以被教宗烧死的星象术者布鲁诺的万物赋星论为中心,星象术者借助航海师汉斯利博设计出的万花镜逐渐推衍出越来越广阔的星辰图,从此星海的时代开始启航。
鲁西他也喜欢星辰,这位少年喜欢借着月光在修行的疲惫之时总是会略显孤独地抱着双膝仰望着那浩瀚的星海,因为他瞧见了那位喜爱星辰的少年所幻化成的黯淡星辰
在因迈吉大陆世代便流传下来的传说中,这片大陆的人在死亡后会幻化成这片星海中的一颗群星,或黯淡,或璀璨,但不是总有一天能瞧见它,不是吗?
静观这间房间的陈设,映入眼帘的就是从'六轮回'手中切口来得各式的古籍堆满了这个由桐柳坚实的躯干打造而成的三层书架,这堆卷积的古籍却丝毫没有沾染上岁月的斑驳。
地舆师们应该知晓,火元村位于天际城区域,每当这个月份,雨季便会和热风齐至,那干燥的湿风对于卷轴的保存实为不利,而鲁西少年能保存到这种地步,可见他对于古籍的热衷。
在夜光石黯淡的光圈之下,可以看见一双破旧的羊皮手套。
鲁西少年回忆,那是十年前自己从母亲手里拿到的父亲的遗物吧,只是为何记忆会如此深刻呢?
大概那时凌冽着滔天杀气的母亲是鲁西从未见过的面孔,那肃然的气氛让年幼的鲁西少年吓得面无血色,于是愧疚的母亲便抱着自己小声地抽泣,那是自己唯一一次见过那种神情的母亲吧。
鲁西少年记得父亲曾告诉过自己手套的来历,其大概便是从某位最值得信赖的朋友那里得到的新婚礼物。
这是一场久违的长眠,但让鲁西少年脑海中充斥了太多疑虑。
鲁西努力地回想起关于自己昏睡前与斯米尔决斗的情形,但只想起朦胧的印象:自己赢得了那场决斗,尽管过程极其艰难。
只是,鲁西抬起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眼前绕行一圈翻看着,微微蜷曲的手指除了弥漫在纽带处的酸累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找不到那股神秘的力量留下的痕迹。
鲁西也不是十分断定,因最近几个月以来自己总是反复地做着相同的梦境,梦境中父亲想要告诫自己的几句话鲁西还是没法揣摩出来;
甚至于鲁西来说,他不敢笃定这是否像切利斯特的《她的梦》那般是游走于现实与梦境之中的艺伶们的舞步。
抛开这些复杂的思绪,躺在自己的房间便能确定某件事情,鲁西少年确实是被某位少女接住并送回了自己家中。
鲁西少年的记忆开始连珠般地浮现,想起那一路轻柔地颠簸,想起不合身材的费劲的背行,迷离中的鲁西甚至嗅到这个女孩子鬓发间微醺的香汗,更想起自己那失礼的冒犯。
想到这里,遮挡住自己幽蓝色眼睛的鲁西难得醉醺了红脸,自小便有着儒雅的教养的鲁西在那一刻并非是意图轻浮地冒犯,他只是出于内心的一种单纯的本能而已。
冒犯在司法司的量刑上是个模糊的概念,在火之帝国的最高刑典《狮心王法律刑典》之中:任何对于贵族礼节上的冒失或者肢体上的触碰,贵族都可自行决定对于平民的处置权。
尤其是堪培拉这个让帝国内显赫勋贵们慕名而去的火之帝国的权力中枢,这些传承自祖辈的余荫而高人一等的贵族们更可以随心所欲地因为自己各种各样的怪癖,而随意定论一个平民的冒犯。
这样冤屈的血案在这个被帝国术者所歌颂为'索菲尼亚'的圣地的千年古城不断地上演。
帝国司法位居高位的谄媚者们,在编篡如此庄重的帝国秩序时宁愿折腰去舔舐帝国食物链顶端的那极少数人的股沟,却不愿意用寥寥几笔为大多数挣扎在帝国底层的呐喊着的平民们添上几条减轻处罚的条文。
虽说自己冒犯的那位少女的爷爷是曾被誉为帝国元术支柱的帝国大公,甚至连君士坦丁堡的那位秉焰者也不过与此相当的爵位,但是鲁西倒不恐惧自己会被那个已经能够猜晓到身份的少女处罚。
只是向来苦恼于如何与这个“灼若芙蕖出渌波”的精灵少女相处的关系,却因为这次冒失的举动而染上懵懂的粉色;
便像是从斯图尔克海的彼岸吹来的一丝甜惺的春风,袭扰了沉浸在它的气息之中而无法躲闪的少年的心绪。
正所谓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亦像切利斯特的《欢乐颂》中那脍炙人口的旋律跃然跳动,却不着痕迹,连帝国价格最为昂贵的艺伶们也无法诠释出这段只是这个落魄的雪之国诗人在某个午后回忆往昔而潸然落泪时谱出的欢快的曲调的情感。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饶是折柳之意便已如此,何况二七年纪的懵懂情愫,以鲁西少年再为严谨的思绪确实也会不知所措。
欲将陶埙吹一曲,可叹身世是蜉蝣。鲁西少年只能将剪不断的愁绪放置到一旁。
现今困扰着鲁西少年思绪的逻辑问题应是曾在他体内觉醒的元是何等形式的存在,鲁西少年挣扎了两下才坐了起来,才过去两三个刻漏的决斗使他做起这些简单动作还是有些费劲。
互斥成印,立元于中。象法缠绕,辉宏凝诀。
一个绰约着幽蓝色的火球术便静静地悬浮于鲁西少年的手上,在结印的过程中鲁西少年能感觉到新的元能量只是在鲁西体内静静地沉睡着,除了颜色特殊一点(各种属性的元的颜色是不尽相同的),并未参与任何的结印过程。
令鲁西意外的另外发现:他发现自己在决斗中损耗的元量居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并且总量比以前似乎....更多。
鲁西反而对于这种意外之喜感到担忧:自己的情况就相当于没有元力修炼基础的少年蓦然得到了上级元师那样的元力,但是自身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身体素质。这种情形是福是祸尚且不能盖棺定论。
鲁西少年尝试能与它建立起联系,但最终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在因迈吉大陆,特异属性的元术不是乏善可陈的,在因迈吉大陆几千年漫长且艰辛的进程中,曾一个个妖孽便横空出世,如果非要列举一个榜单排名的话,那么重瞳家绝对榜上有名。
这个被称为人形兵器的神秘家族也是充斥着各种的留言,因其子嗣总会莫名的夭折最终只会遗留下一位双眼是血色重瞳的继承者;
只因这个家族与传承者但丁所写的《神曲》中的莫里哀使徒中的狰狞饿鬼相似,所以这位仅存的重瞳家遗孤也被吟游诗人们惊恐地称之为“无间恶鬼”。
这个似乎因其充斥在他们世代手上的罪孽与杀戮而饱受社稷之神诅咒的家族家主那重瞳有着特殊的元术,他们能够拷贝任何他们所看见过的元术,但是必须准确无误地结印出来才能使用这种元术。
但当鲁西准确无误地拷贝当时符印完全同样的手印,依然丝毫不能引动这种元的凝结。
这不会是他的记忆的问题,他向来在观看马克雅思爷爷典藏的那些学术巨作甚至从来不会出现某个符号的错位记忆。
即使是元师协会所说的'成印法则':符印在低于某种临界速度的情况下将会自动消散,但鲁西反复尝试直到能娴熟地结印那种元术,这种新元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甘心的鲁西调动自己体内充盈的元尝试去融合这种新生的元能量,但是发现自己的元在刚刚靠近时就被冻结了而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控制,这是.....被吞噬了吗?
鲁西少年有点不安,虽然这种新的元似乎并不影响自己原有的元的运行,甚至如果自己可以利用这种元的能量,那自己的实力便可突飞猛进。
只是居安思危,这种不受控制的元能量如果暴走自己要怎么才能控制呢?
抛开这些问题,鲁西少年那日听到的突兀的声音是谁呢?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鲁西还是能感觉到莫名的寒气会浸染自己全身的皮肤毛孔,那种怪异的笑声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来自于阴暗的奥扎伊丛林深处的某种猛兽。
鲁西已经乱成勾芡,凭借自己现有的学识无法解开层层的脉络。
一切只能去问偏安于村子角落阿克斯学社的那个老头了,鲁西少年掂量着现在这个时分,今日阿克斯学社应该已经授业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