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迈吉大陆,位于它西北位置上的莽荒之国土之国与茂盛之国木之国同处于巴尔干大疆上;
巴尔干大疆与其它三大霸主国隔着一片被誉为'奇迹之海'的斯图尔克海隔海相望;
总有吟游诗人说道'距离能够产生美',可是野心和贪欲却无法被距离疏远;
两位雄图霸志的大国因同处于巴尔干大疆上接壤,虽有五国联军在原波旁王朝帝都签订的“开罗止战契约”掣肘,但彼此间暗地里的纷争却从未止戈;
这让夹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缝隙中生存的弹丸小国们只得在颠沛流离中来回迁徙,只求不被两国战火所殃及。
只是刀剑从未会因避战而生锈,便不断会有小国在迁徙中被灭亡,被离散。
在奥扎伊丛林的南端,曾有一座名为柏拉图的小国,它是唯一一座从未因战乱而被迫迁徙的小国,哪怕它只是一座城池的小国;
与这世道格格不入的便是这座小城之国的居民偏不爱兵戈和财宝,他们唯独钟情于线条艺术中的雕塑,便有外界风言风语他们是雕塑吉尔伽美什宝库奢华壁画的匠师后裔,他们私藏了通往黄金宝库的轮转。
现今五大国也许还有这个国度的遗民曾听先辈们提及自己的故土,缅怀他们是一个艺术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度,只因他们曾有这世界上最好的艺术学院-苏格拉底学院。
这所苏格拉底学院每日的功业倒也简单,便是每日不断地用锉刀将黑耀石磨平,日复一日,直到某日从学院毕业便能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雕塑师。
皮耶罗与拉姆拉老师的追求不相同,他天生便是这个城邦最离经叛道的那个人。
皮耶罗认为这般机械的镌刻是无法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灵动线条,所以他总是惫懒,总想取巧,便每每被拉姆拉老师揪住耳朵,罚在殿堂外站上半个时辰;
只是某一日木之国的军士闯进了这座祥和的都城,他们的军士是说着截然不同话语的异族人,他们粗鲁地闯进了这座位于宫殿中的学社。
城中的动乱没有打扰这里的静好,拉姆拉老师还是在专注地磨平这黑耀石的线条;
即使木之国的士兵用锐利的长剑抵住了拉姆拉老师的胸膛,指手画脚地叫他停下来,他还是那般专注;
皮耶罗使尽了力气喊了好几声拉姆拉老师他都没有回应,皮耶罗扫视一周,却发现周围的同窗也是那般专注,亦如往日那般虔诚;
皮耶罗不知该跟谁大喊,是自己,是老师,还是同窗,或是那些木之国的那些军士:你们都疯了嘛!
直到那无情的军士将冰冷的长剑插进老师的胸膛,一向温和的拉姆拉老师才将他们推开,恶狠狠地说道“别动我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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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可能自第一次传承之战便在此地停歇的黑耀石自是岿然不动,只是少年涣散的眸子深处星光重新聚焦,他想继续笃行自己每日的功业。
只是一道明显带着轻蔑与不屑的粗犷声音突兀地传来,打破了此处无言的平静
“鲁西,你莫不是学古人缘木求鱼成了瘾;”
“以若所为,求若所欲;这种如同矮小的基克人般顽强的毅力,吾辈是否应宴请吟游诗人为汝辈吟唱一首思可可儿的‘第三只长靴’长诗助兴。”
思可可儿是吟游诗人泰戈尔的长诗'第三只长靴'里的主角,同时他本是工匠一族的基可人。
寻常一日,这位'长者'受公爵邀约盛装参加城堡里的宴席,席间这位酒兴正浓的老者恰逢身材矮小的基可人思可可儿,便打着酒嗝唤那基可人过来回话。
泰戈尔问这位基可人的裤子尺寸,基可人便答一尺有余,哗众取宠的这位老者便笑吟
“甚好甚好,那岂不是与老朽长靴等尺”
老者又饮了几大盏微醺的绿蚁,诗情趁酒兴,便摇摇晃晃走了几大步,吟了这首第三只长靴,援得满堂权贵大笑。
那位名叫思可可儿的基可人羞愧难当,愤然离场。
老朽原想那长靴中有何宝物,让小人们趋之若鹜;醒睛明目,竟然是一只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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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瞳少年鲁西情绪黯淡却并未转身,尽管不看便知某位筋信骨强,渲染着火红发色的少年昂首阔步朝着自己行来。
意气风发的红发少年身后是同年的追随者,或马首是瞻,或唯唯诺诺,他们全向着鲁西少年聚拢而来。
这样的境况倒是有几分熟络,或因蓝瞳少年鲁西专注于修行而与同年疏远。
凭心而论,若不是密切关注着这位明面极少流露情绪的少年言行,确实难从只言片语中推出他几分的秉性。
世风多崇以讹传讹,众口尚可铄金,又何止于清白一词。
少年鲁西便被周遭的少年描述成骑士秩志中唐吉可德爵士那般形象。
亦譬如第三次传承之战的艾萨克莫力汗王那般;这位意气风发,力行励精图治的年轻帝王却因一首吟游诗人的戏作而成为遗失王朝的暴君。
谣言大多止于智者,只是世人都自认为聪明人的时候,那谣言也便三人成虎,成了真理。
鲁西少年的境遇倒与创作了堂吉诃德的火之帝国原骑士团长塞万提斯极其相似;
这位用鹅毛笔塑造了堂吉诃德爵士的皇家骑士团长却因自己笔下的这位复杂人类,而被他的家族世代守护的大人们窃窃嘲笑。
宫闱深处总是泛闲得很,温文尔雅的贵族们时常以谈论骑士轶志为礼仪,却谁也不曾愿意去理解这位才华横溢的高傲骑士。
一身战伤,荣耀傍身的塞万提斯虽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位被授予'银狮'纹章的骑士;
但郁郁寡欢的他最终却像自己笔下的唐.吉诃德那般枯坐,在帝国北部不利塞尔塔防站旁的沙丘上望着边疆的一轮钩玄月坐化。
在坐化之时,这位伟大的骑士也许想听到不是那些贵族们写给自己的华丽辉煌,言辞金贵的谥词,而是自己奴仆桑丘对堂吉诃德所说的那句
“大人,请穿戴上盔甲,吾辈该启程了”
---千秋功名谁评过,唯有善恶自定夺。
火红发色的少年饶不过二七年纪,但眉宇之间却也锁着几分傲气,他应是有几分经历的少年。
他玩味地盯着鲁西少年那幽蓝色火球在黑耀石上仅仅只有2理查深度的新落痕;
尽管黑耀石是蕴藏级中品矿石,但这样的凹痕与自己那骄傲的深陷进去凹痕根本无法授勋以著。
便像那个佩戴着虚假的骑士勋章的堂吉诃德只会将不切实际将信仰与追求挂在嘴边,徜徉在荒诞滑稽的幻想中,等待着永远来不了的戈多。(戈多原为一舞台剧名目,后为因迈吉大陆俚语,无具体用法)
这位红发少年的脸颊棱角分明,只是那讥讽的笑容却平生多添了几分跋扈;
惊才艳艳的红发少年是可以希冀自己远大的前程,他注定成为因迈吉大陆最高高在上的元师,难道这还没有足够傲气让他蔑视这位生来勤勉却事与愿违的少年吗?
只是,这位曾与鲁西少年志趣相投,同样推崇马尔福大师的少年却因为某段伤心的过往,终还是变成了他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般模样。
对于红发少年来说,若是能够一念成魔,那便成吧!!!
这世道本就是这般,不疯魔,不成活;
若像现在这般迷惘痛苦,倒还不如索性曾经毫无动摇。
只是,这个曾经闪耀过像但丁,马丁路德诸多民主斗士的因迈吉大陆已历经了上千年风雪和屠刀的洗礼;
时迄今日,这些守旧的人类依旧以血统和次序为正统,用礼乐崩坏的传统统辖着贵族口下的充斥着无数贱民的五大国,统辖着在五大帝国骑士团镇压和屠杀下的数百个附属小国和公国。
这些贵族再也不承认他们曾是这群贱民中一员的子嗣。
他们也曾是在帝国贵族的长鞭下瑟瑟发抖的奴隶,却因为某场机缘巧合的传承之战,这群贱民中的极少数人通过武装革命获得了国家的统治权。
这些新晋的帝国皇室啊,这些曾经高喊着为黎民而战的诸位啊,只是在踏进高低冥迷,不知西东的宫墙之后便再也出不来。
他们为了长期享用如同巨毒药剂般权力的香甜气息,便不自觉地效仿前代的制度册封那些为自己的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下一代贵族们,希冀以此扼制他们为自己的千秋江山保驾护航。
为人类福祉计,命令吾,荣耀而畏神的君主,汉谟拉比,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使强者不凌弱,使我有如皇天阁下,照临黔首,光耀大地。
从古巴比伦王朝的《汉谟拉比法典》到五大王朝的《狮心王刑典》,律法从来只是为了缓和阶层矛盾,而非为了解除压迫而订立。
火红发色的少年在小野死去的那刻便意识到这点,仅凭自己根本无力颠覆这个腐朽帝国的现状;
那么,与其自我否定,那吾辈便随波逐流,在这片历史的洪流之中掀起最大的风浪。
“鲁西面对这块硬度定义为三阶的黑曜石如此持久的时日,这块黑耀石内部的波纹依旧光滑如初。莫非鲁西是想效仿雕塑大师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
“对着黑曜石禅定凿掘,一朝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便可成为另一位火之国的达芬奇大师”
火红发色少年言辞间提及的雕塑大师达芬奇他是被五大国历史术者公认为历史长河中最划时代的雕塑大师。
只是这位大器晚成的雕塑大师最重要的身份还是年少成名的土之国最顶尖元师学院--芬兰学院的首席;
在他那个天赋异禀,新星闪耀的时代里,所有被称为天才头衔的元师还都必须加上次席的前缀。
只是在五大国历史术者们行实笔下,这位醉心于雕塑技术的天才元师身后遗留下的那些雕塑;
那些甚至可以媲美古巴比伦之王吉尔伽美什的黄金宝库中最稀世珍宝的雕塑文明,这些用锉刀一笔笔勾勒出的线条却是一文不值。
对于他们而言,最宝贵的财富是埋藏在飘絮之国雪之国厚厚雪层下的矿藏,是沉葬在吮吸之国水之国无人管辖的吉格斯海域中大笔的遗失沉船宝藏;
但夺占这些宝贵的财物是不需要任何线条的点缀,所需要的武器亦不是小小的锉刀能满足。
火红发色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地以达芬奇大师与鲁西的类比,只会让跟随在他身旁的少年们不知所谓地附和大笑。
有前人曾经发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种天真却伤人至深的笑声便如同民主斗士卡西奥佩亚这位英勇的女性传承者在爱斯多利峡谷所遭受得那般;
这位伟大的女性传承者为了与她毫不相干的'荼毒'们能够义无反顾地慷慨就义,但却被她守护的这群昔日贵族们在背后窃窃嘲笑,这种笑声便是如此无情和让人悲悯。
见微知著,在日渐严苛的帝国层层剥削的利益链条之下,便连那些曾诞生过卡西奥佩亚这样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传承者的贱民们,就连他们的心性也在被这种阶层间的隔膜,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内心中'莫里哀使徒'的贪婪和傲慢。
少年鲁西在听到周围若隐若现的窃窃嘲笑声没有表现出过多愠怒的情绪,正如马尔福大师前半生的桀骜不驯,后半生的善恶分明。
马尔福.克里斯托弗,留给这个少年最宝贵的遗产不是他所写下的那些元术巨作,而是他身体力行的灿烂精神世界。
对于蓝瞳少年鲁西来说,他从未憎恶过带给自己羞辱的这群少年,尤其是火红发色少年。
鲁西并不妄想自己是马丁路德金这样言表一致的伟大传承者,但是他确实能够理解这样质疑的声音。
就像卡西奥佩娅在爱斯多利峡谷那般,尽管她也能听见那群荼毒们的窃窃嘲笑,但她还是想伸出手去抱住他们;
可能,她理解他们吧;
无论何等浑浊的世道,从来都不会有对于善良者的讥讽,只是那些历经时过境迁的人已经丧失了勇气,而恰好需要一位惺惺作态之人挺身而出,被钉在耻辱柱上鞭笞;
这是可怜人对可怜人的态度,多得只有自嘲罢了。
鲁西少年出于某种令被誉为元术界泰斗的那个老人家都三缄其口的病因,这位勤勉的少年无法如同正常的少年那般凝结出名为'元'的潜力来供给符印使用。
这种病因并不似五大国联军在第四次传承之战时篡夺波旁家族王位之时使用的元导兵器那般会使元师体内的元力全部瓦解,这个少年只是凝结元力时总会隐约地感受到其中很大一部分会被莫名地饕餮。
这样的症状也导致少年鲁西结印羸弱,即使是启元系地基符印施展起来都比同龄少年弱上一筹,那些需要庞大元量作为支撑的更高阶符印自是这位少年无法涉足。
即使那位被诸多元师视为启明之星的马克雅思老头也曾多次叹息地断言:若是无法找到根治这种病症的药方的话,那少年鲁西本是狭路的元师之路只会更加凶险万分。
也许对于少年鲁西来说,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放弃元师这条漫漫长道。
只是,这位少年已经像吉格斯海域上被渔民大网捆绑住的奇尾鱼,如果挣扎只会被网线越捆越紧,气力也在被不知不觉抽丝分离;
可是若是不行挣扎,没有鱼鳍的奇尾鱼便会沉入越来越黑的海底深处,被气压撑破肺腔。
所以少年执拗,只有奋力前行,才能会当击水,只有挣破丝线,方得一线生机。
人类大都为一目的驱使,那又有什么能让一位不过二七的少年能够坚持到此。
少年意气吗?恐怕不是;钱财爵位吗?并非如此;
既不是皇室贵胄所倚重的利益权势,亦不是鲜衣少年所追求的情感宣泄;
那它是何等存在呢?
或许不能算是一种标志,因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不论是元师还是其它职业;不论是卡西奥佩娅还是马丁路德金,它都在;
它是在古奥深邃的元术里,在枯燥地打铁时的铛铛声里;它既在古老而深邃的传承里,更在平凡而质朴的心里。
或许正如吟游诗人切利斯特的那首流传不广却依旧脍炙人口的诗句所吟唱
”吾心所向矣,虽九死而不悔“
所幸这种残酷的盖棺定论和不明所以的窃窃嘲笑是不会让这位倔强的少年丝毫动摇自己坚如磐石的决心。
也许现在活在因迈吉大陆上的人已经无从得知,当初卡西奥佩亚献身时的坚毅是源自灵魂的坚持呢?或者只是出于对于道义的不敢逃避。
只是那又如何呢,善良者们在做出抉择的那一刻起,就请将它贯彻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