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德就像邻家的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关心她，爱护她，帮她度过了成人之后的第一道难关。
她本想这样平安地生活，有一个体己的人在自己的周围，有一个糊口的营生可以养活自己。可是岁月却不安稳，一次突然的抓捕行动毁掉了她美好的生活愿景。
司马道德早年参加过坚强公子的起义，当时的名字还叫“玉司马”——所谓被视为附逆，遭到官府的缉拿。司马道德为了躲避追捕，就改成现在的名字。官府抓不到司马道德，就迁怒于司空绣，把她抓起来。大理寺未审先判了流徙三千里的充军之刑，随后，司空绣被卖入教坊司做官妓，入了妓籍。学了三年歌舞就要做台的时候，一直潜逃的司马道德出面花钱赎走了她，那时司马道德的事业已经做得小有成就。
司马把她寄在友人家。司马的友人跟她原来的家一样也是个官宦人家，在当地有很高的名望，受到很多人的爱戴和尊敬。
那个友人姓白。他是个知识分子，也是江湖中人。他的武功不弱，江湖上也有他一号。
她在白姓友人家度过了有史以来最美好的幸福时光。虽然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她过着小姐一样的生活。既不用受人白眼，也不会被毒打，更不用天天与油烟打交道，不会屈辱地活着。
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司空绣不但学会了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还和白家上上下下的人处成了朋友。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尊贵的客人。包括白姓友人的爱子。白玉堂。
司空绣在快乐中等待司马的到来，等一个属意的男人来拥有她。她期望有一天她可以做他的新娘。但是这一天始终没有来。直到白姓友人意外身亡，司马才姗姗来迟。
司空绣有点内疚：“我是不是个扫把星，为什么收留我的人都会被我克死？”
“所以司马不能留你，他好不容易才功成名就。于是就把你送到了襄阳王府。一来，保自己无虞。二来，克死那襄阳王。”我本想诙谐一下活跃气氛，竟无意说了诛心之语，让我后悔不迭。
“是，我该死。如果白玉堂从来不认得我，也不会死。”
“这不能怪你……”
司马接司空绣去君山。那时司马已经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这个天还不小，足以笼罩大半个江湖。
司空绣想尽办法拴住司马，他是她人生的希望。她琢磨他喜欢吃什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喜欢玩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内衣，是抹胸？合欢巾？肚兜？
她甚至去夸司马的前妻。司马在创业之际曾经有个背景很大的妻子，在他做了武林盟主之后就过世了。司空绣这么做，只是为了能留在司马的身边。她用她的宽宏感动司马。
“你说我是因为他做了盟主而巴结他，还是为了报恩而爱他？”
司空绣的故事不但动听，而且极易打动听故事人的心。
“你是因为爱他而报恩。”
司空绣一愕，垂下粉首。
“司马爱你吗？”
她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没有把握说出口。
船慢慢地在湖心中央打转。
我的目光顺着司空绣的嘴唇流下去，顺着衣襟落到了抚琴的那双手上——古人常常把抚琴说成“操琴”，这十分不雅，我不打算延续这种歧义的说法——手背朝下，手心向上。
她是不是准备接住流下的泪滴？
“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不管他爱不爱我。”
司空绣的衣襟开了，一袭薄纱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那隐约闪现的绣满花纹的肚兜，有我熟悉的味道。我所能领略的色差不外乎是淡红与粉红的距离，也许可以用嫣红来形容。
“你要、要做什么？”
“我说过，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
“是他要你这么做的？我会帮你对付襄阳王，但肉体的交易只会让我反感。”
司空绣重新扣上衣襟，露出甜美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对，我不是那样的人。白玉堂也不是。
田田的荷叶靠近船帮，一汪碧绿掠进嫣红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