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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商浅夏的故事下

商浅夏手捧着饮料,侧身靠着栏杆,看向远方,18层的高度,能看得很远。

听商浅夏讲述她的过往,每个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有些痛苦的经历,听起来都让人难以承受,亲身经历它的人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商浅夏幽幽地继续讲述:她父母、弟弟被杀的案子,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司法程序。

伍昊丰家做了很多“黑暗操作”,精神鉴定专家给出一份看起来十分专业的鉴定结果——伍昊丰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行凶时处于发病期。鉴于造成的严重后果,责令家属送伍昊丰去精神诊疗中心做强制精神治疗。伍昊丰家赔偿给商浅夏一笔可观的“补偿金”,并承诺承担商浅夏的一切治疗费用。

“我姑姑跟我说,伍昊丰家出五百万,买我爸爸、妈妈、弟弟三条命,可在我看来,那买的是伍昊丰的命。当生命用金钱来衡量的时候,就变得很可笑,500万等于我亲人的三条命,等于我给伍昊丰随便糟蹋,等于伍昊丰一条生路!”商浅夏字字血泪,语气里是刻骨铭心的恨。

商浅夏不怪她的姑姑,在她的姑姑看来,商浅夏才16岁,血亲已死,商浅夏自己精神崩溃、神志不清,整日疯疯癫癫的,他们作为受害人家属就是寻根究底地追究伍昊丰的责任,要伍昊丰偿命,可对商浅夏来说那也换不回亲人的命和她自己清醒的神智,不如要些补偿,起码对商浅夏未来的生活是个保障。

商浅夏家的案子就那样判决了。

商浅夏的精神状态并没有随着案件的完结而好转,她疯了,经常哭泣尖叫,见人就厮打,有时候又会瑟瑟发抖,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就这样成了精神病。

商浅夏的姑姑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心理研究诊疗中心做康复治疗,而商浅夏的主治医生就是方俊。

方俊使用很多方法治疗商浅夏,但是商浅夏受的刺激太大,很多治疗手段在她身上都没有效果,她的精神状态日益恶化。

方俊再不采用传统疗法,而是用药物催眠商浅夏对她做假性记忆植入,方俊花很多时间反复催眠商浅夏,给她植入大量虚假记忆,让商浅夏相信父母和弟弟是病死的,而不是被杀害的。

渐渐地,在大量的药物和催眠的作用下,商浅夏的记忆开始模糊,她渐渐相信父母和弟弟是死于疾病,情绪开始平稳,人也一点点清醒。

随着商浅夏病情的稳定,方俊将妻子侯晓萍和女儿方雪欣介绍给商浅夏认识,让她慢慢尝试恢复正常的人际交往。因此,商浅夏和年纪相仿的方雪欣成了好朋友,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商浅夏嘴里说着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作为听众的沐妍等人却觉得有冷意从心底窜起,因为商浅夏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商浅夏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声音有些不稳地慢慢讲着: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商浅夏发现她莫名其妙地信任方俊,盲目地遵从方俊给予她的一切指示,方俊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即使她心里很反感的事情,只要是方俊的指示,她都会遵从。方雪欣还因此笑话商浅夏,说商浅夏比她这个女儿都听方俊的话。

商浅夏开始心存疑虑,她有自己的主见,并不是盲从的人,所以对于自己的反应她觉得很奇怪。于是商浅夏去找方俊询问,方俊就说那是治疗效果,病人听医生话也是正常的,然后就加大了给商浅夏的药量。

商浅夏觉得不对,她不敢再去找方俊对质,但是她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于是她问方雪欣好不好奇她父母都在研究什么,方雪欣被怂恿从家里偷偷拷贝出方俊和侯晓萍的研究资料。

两个女孩子就在没有专业人士的引导下,窥探到了如何进行催眠与假性记忆植入。

那时,为了巩固商浅夏的记忆,方俊给商浅夏开了大量的致幻类药物,所以商浅夏时常处于迷茫的状态。方雪欣并没有在意商浅夏有什么反应,她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才去偷看父母的研究。

商浅夏却在看了方俊和侯晓萍的研究资料后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开始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偷偷地对自己的经历做笔记,还将方俊开给她的药藏起来,试图保持清醒。

她做到了。

没有药物的干扰,商浅夏的神智清醒了,然后她就发现方俊在侵犯她——方俊每次催眠商浅夏,巩固她的记忆的时候,都会趁商浅夏意识模糊的时候侵犯她,然后在做记忆强化时,方俊会刻意给商浅夏植入要听从他安排的指令……

沐妍他们惊呆了,他们只以为商浅夏是因为病患对医生的依赖,才嫁给了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方俊,没想到这背后的真相是这样的。

沐妍他们脸上的震惊取悦了商浅夏,她开心地笑了,仿佛那一切都不是她的经历,她笑得沐妍他们毛骨悚然。

慢慢地,商浅夏收住了笑意,眼神平静如一汪死水。

发现方俊对自己做的事,商浅夏爆发了,她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方俊,咒骂着、尖叫着、嘶吼着要去报警抓方俊。

方俊却一点都不在乎,直接叫了护士把商浅夏制住,给她注射了镇静剂。等商浅夏没法反抗,他才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心理学研究界的权威,商浅夏是个精神崩溃的神经病,只要他说商浅夏说的一切都是药物反应催发的妄想,就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伍昊丰杀了她全家,强暴了她,一份精神鉴定结果就让伍昊丰毫发无损,现在他对她做的这些,她就是报警了,嚷出去了,也只会被人当做是精神病发病了,他想对她做什么还是照样做!不如她乖乖的,不反抗,他会对她好的!

商浅夏绝望了,她不再咒骂方俊,不再叫嚷着要报警,甚至不再反抗,任由方俊对她为所欲为,她顺从方俊的所有要求,只要求方俊不再催眠她。

方俊不知道商浅夏和方雪欣偷看过他的研究资料,只以为是商浅夏的记忆太深刻,或者是催眠做得不够深入,才让她有所察觉。既然催眠对商浅夏已经没有效果,而且商浅夏也答应不反抗,他就不再对商浅夏用药和催眠。

而商浅夏则利用跟方俊的亲近,大量翻阅方俊和侯晓萍的研究资料。

方俊的研究方向倾向于心理学学科研究、药物催眠和意向催眠,而侯晓萍因为是心理医生,所以她的研究方向多倾向于心理植入与诱导,更着重心理学在临床上对病患的治疗。商浅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去研究两个人的研究数据和资料。

然而,方俊已经不满足于偶尔占有商浅夏,他想要商浅夏整个人。

方俊跟商浅夏说,如果商浅夏答应嫁给他,他能让她恢复正常的生活,否则,她永远也别想走出诊疗中心。

商浅夏看着方俊,只觉得他和伍昊丰一样人面兽心,于是她提出一个条件,那就如果方俊能让伍昊丰血债血偿,她就嫁给他。

方俊这个人,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他答应了商浅夏的条件,谋划了一番,就借学术交流的名义,去B市伍昊丰所在的医院找机会接近伍昊丰,催眠他,给他下了暗示,促成伍昊丰自杀。

方俊从B市回来后就要跟侯晓萍离婚,娶商浅夏,方雪欣觉得是商浅夏介入了父母的婚姻,大闹了几场,甚至跑到诊疗中心来骂商浅夏。

说起那段往事,商浅夏的脸上充满了嘲讽:“方雪欣以为我想破坏她的家庭!她以为我想嫁给她那个伪君子的父亲!她忘了她说过不介意我精神有问题,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商浅夏的脸上写满哀伤,“她骂我是贱人、烂女人,天生的下贱,活该被人强暴!”

终于商浅夏忍不住了,她流着泪问沐妍:“为什么他们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们这么对我?”

沐妍看着这样的商浅夏,咬了咬下唇,艰难地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对的人!”

商浅夏带泪的眼笑得无力,“是啊,我真是运气不好,总遇不到对的人。”

商浅夏用一只手擦掉眼泪,继续讲“故事”。

因为方俊要和侯晓萍离婚,方雪欣很想阻止这件事,她神神秘秘地偷了一些方俊开给商浅夏的含有强烈催眠成分的药。商浅夏发现了,但是她心里还是当方雪欣是朋友,所以帮方雪欣掩饰了这件事。

商浅夏以为,方雪欣是要对方俊或者侯晓萍做些什么,想要阻止他们离婚,商浅夏甚至寄希望于方雪欣能够阻止方俊娶自己,所以她十分注意方雪欣的行动。

可是她发现方雪欣跑去催眠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催眠的手法还不对,但是因为和心理预期不一样,商浅夏就没有过多地关注这件事了。

方雪欣终于没有阻止方俊和侯晓萍离婚,方俊还是如愿以偿地娶了商浅夏。

商浅夏嗤笑,“嫁给方俊,也没什么,起码方俊为了我杀了伍昊丰,算是替我的亲人报了仇,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地生活吧!”

可是,嫁给方俊后,商浅夏发现这样的人生好像遥遥无期,没有盼头——方俊不许商浅夏上学、读书,或者过多地和外界接触。方俊对商浅夏就像对养在笼子里的宠物一样,她要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活动。

商浅夏每天都觉得很无聊,她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方俊的研究资料,和以前方雪欣从侯晓萍那偷偷拷贝来的资料,结合自己被方俊催眠的经历,她发现了其实不用药物也可以催眠。

可是那又如何呢?方俊是这方面的权威,商浅夏不敢去催眠方俊。而因为父母离婚,方雪欣也不再视商浅夏为朋友,所以这些发现对商浅夏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直到沐妍去采访方俊。

商浅夏读书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作家,她发现沐妍就是她曾经的梦想——沐妍在以商浅夏最希望的样子生活着,所以,商浅夏对沐妍很有好感。

商浅夏殷切地看着沐妍,“沐姐姐,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我多想像你那样生活,你拥有我所希望拥有的一切——学识、爱情、友情,独立、知性和对人生方向选择的权力,而我什么都没有!”

沐妍带着韩奕去见方俊的时候,商浅夏的注意力全在沐妍身上,这让韩奕升起了戒备心。而韩奕对沐妍小心翼翼的保护姿态,让商浅夏很好奇,她敏锐地感觉到韩奕十分在乎沐妍,这让她对沐妍更加好奇。

商浅夏对沐妍的好感和好奇,让她主动打电话给沐妍,她想和沐妍聊天,她想知道沐妍的生活细节,仿佛在圆自己的梦。

在通话中商浅夏意外发现沐妍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团子一样的殿下让商浅夏想起了自己那只被伍昊丰砍死的小猫——沐妍简直拥有商浅夏想要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发生伍昊丰那件事,商浅夏觉得她也会像沐妍那样生活!

商浅夏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些悲惨的经历,她所希望的人生到底会是什么样?

于是商浅夏主动提出到沐妍家做客。

但是沐妍并不愿意过多地提及自己的生活,于是,商浅夏催眠了沐妍,她想知道更多沐妍的人生经历,来填补自己的人生。没想到的是,她意外地知道了沐妍是怀着查案的目的接近方俊的。

而沐妍在查的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其实不是方俊,而是方雪欣。商浅夏清晰地记得五年前方雪欣用错误的方法去催眠过一个男人。

那么沐妍在查的两个案子都跟方雪欣有关!

可是商浅夏太喜欢沐妍了,她知道沐妍为什么接近方俊,就给沐妍植入自己记忆中最后一件快乐的事情,她想让沐妍的记忆和自己的记忆融合,让沐妍帮自己记住,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韩奕怒了,“那是你记忆,不是沐妍的,你随意更改沐妍的记忆,不怕害了她吗?”

商浅夏听了韩奕的话,却不理他,她只看沐妍语意里带着哀求,“沐姐姐,你能帮我记住那个快乐的回忆吗?”

沐妍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唐棉听不下去了,她对着商浅夏厉声道:“商浅夏,方雪欣给侯健和张颖植入记忆,造成他们记忆混乱。你说你羡慕沐妍的人生,你说你喜欢沐妍,那给她植入你的记忆,不怕沐妍的记忆混乱吗?”

商浅夏不服气地反驳:“沐姐姐的记忆不会混乱的,我又不是方雪欣,方雪欣偷学到的都是细枝末节,她催眠时需要药物辅助;给人植入记忆时,用的是方俊诱发伍昊丰自杀时的催眠暗示,所以才会造成侯健和张颖的记忆混乱。我给沐姐姐植入的是快乐的记忆,沐姐姐是不会记忆混乱的!”

然后,商浅夏转向沐妍道:“沐姐姐,你相信我,我被催眠过,也被植入过记忆,我在方俊身边八年,对催眠和记忆植入的掌握是方雪欣比不了的。连方俊和侯晓萍对人催眠的时候都需要药物辅助,我却可以做到完全不用药物,让人瞬间进入催眠状态。我比他们更厉害,沐姐姐你相信我,我催眠你不是为了害你!”

看着商浅夏殷切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沐妍心底一软道:“我相信你!”

商浅夏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抽抽鼻子,“沐姐姐,你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这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为了报答你,我要送给你三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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