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叫中国。
我们的十班有条龙,他的名字叫小虫。
此番从我的室友写起,写完小虫,我的室友们就完成了。
一开始,我十班这个大家庭里有三条龙,一条飞到别人班里去,一条蹲到下一级,只有小虫这条龙顽强地陪我们混完了那段充满酸甜苦辣的高中时光。
小虫长着一张娃娃脸,如果你看见他的身份证你一定会笑出声来,什么林志颖不老男神,什么赵雅芝不老女神,在我们小虫面前,那都是浮云。
小虫就是能以一个大叔的年龄长出小学生脸的神奇人类,那小脸嫩的,好像你不小心捏一下,哗哗的水就能流出来。
咱班两大长下巴,小虫算一个,记得冯巩在春晚小品里调侃,李咏的下巴可以耕田。哼,我们的小虫,下巴可以当轰炸机起飞跑道。
吹牛皮嘛,我也会的。
事实证明:一个人无论长得再怎么年轻,心理的年龄是不会骗人的。
小虫是我们寝室年龄最小的,我们打心眼里把他当小弟弟。然而,就是这位小弟弟,却是我们这几人众里鸡汤说得最多的人。
作为我们寝室对我口诛笔伐最多的两人之一的小虫,他的鸡汤在我身上泼洒了不少。我也十分荣幸地总结出来一下几句小虫的口头禅。
小虫说话特别喜欢加语气词。
什么?你认为是“吗”“呢”“呀”等等这些烂大街的词?
那你真是没听过他讲话。
把你的嘴巴微抿,舌头自然放松,然后快速讲嘴巴张开,嘴唇间迸出的那个声音就是小虫的著名语气词!
这个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知道正确发音的小伙伴,不必让他刻意说给你听,只要你让他随意说一句超十五字的话,这个词便会嘴里蹦出来。
别笑,很严肃一件事呢。
好吧,其实我自己也没忍住。
为了方便读者老爷们理解,本王将小虫的口头禅直接成一句话:“我觉得吧,啧……真的!你说是吧。”
要是还不够劲,后面再加一个“真的”,感叹语气。
小雨的鸡汤比较毒,但终归不多,然而小虫的油腻鸡汤那是张口就来啊!
“成成,我觉得吧,啧,学习这个事儿,就在于坚持和努力,只要不断努力,最后结果都是好的,我说真的,你说是吧?”
“嗯嗯,你说的都对!”成成回答道。
见没人理他,他又把炮口转向我:“班长,啧,我问你啊,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
我把书往上提一下,刚好挡住了他的娃娃脸:“没啥用,爱好而已。”
按一般人来说,遇到这样的冷淡对待,多半会自觉闭嘴。可是小虫名里有龙啊,那是能随意妥协的吗!?
如果说小雨兄是嘴炮,小虫绝对就是一话唠。
这不,自己又在自说自话:“啧,你们咋都不理我呢,我最近感觉做数学题特别顺手,这就是手感来了,真的,我觉得做数学题特别需要手感,这也是我一直喜欢数学的原因。呵呵,所以我数学,啧,才这么好。兴趣决定成绩嘛。诶,我又总结了一下好的做题方法,都是室友,跟你们分享一下。”
见没人理他,他仍是慷慨激昂地将自己的学习经验和盘托出,他这是出于好心,我们能怎么办?
抱着耳朵,再把枕头蒙在头上,覆以被子。以下的讲演略去十万字……
他和我搭伙当过数学课代表。之所以说当过,是因为我后来当上了班长,课代表的工作我就不干了。
作为课代表,小虫和数学老师的接触特别多,然而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数学老师讲的东西让人特想睡觉,小虫讲的东西却让人浮躁呢?
最后几个星期,只要是数学自习,小虫就要上台问大姐问题。
小虫抱着题目本,一步三摇,喜笑颜开地走上去,指着一道题,喜眯眯地问大姐,对于他们说了什么,我一直很好奇。
问题?骗鬼去吧,大姐能讲题讲得花枝乱颤?
“小虫,我发现你最近学习特认真。”我对小虫说,“天天问大姐问题,以前咋没这么频繁呢,咋了,最后一段时间打算冲刺啦?”
小虫正把什么不知名的药膏用棉球棒朝自己脸上抹,他说:“没有啊,啧,就是上去找数学老师聊聊,探讨学习方法,聊聊人生和未来,还有……”
我后悔了,就不该打开他这个话匣子。
第二次寝室喝啤酒时,炮姐说了这样一句话:“感觉小虫不在,寝室有点冷清呢。”
我举起可乐杯,嘟囔道:“喝酒喝酒,咱们热闹点,就当他还在不就好啦!”
那时,小虫离开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哈,他是搬出去了,他妈妈打算在最后一段时间给他好好补补身子。
小虫的妈妈曾让成成流露出感性的一面。
那一夜,小虫在寝室给妈妈打电话,开着免提,声音挺大。
小虫的妈妈声音特别温柔,对小虫的生活及学习关照的可谓无微不至,但是没有让人感到一点厌烦。
通话完毕,成成从我上铺幽幽地说了一句:“小虫,你妈妈声音真好听,我也想我妈了。”
那时,我和成成都在学校连续呆了四五个星期。我强忍着喉咙的哽咽感,安慰成成道:“没事,再过几天,放假了,咱就回去,管他几个小时呢,回去好好看看妈。”
是的,成成,我没告诉你,我也想我妈了……
生活一起久了,难免会有摩擦,尤其我和小虫都属于那种话多类型的人。
那夜气温骤降,整个高三年级要在一天时间里完成大合唱以及小步跑的排演。这样急促的气氛,让每个人都烦躁非常。
我招呼着全班同学找场地,排队形,练队列,长时间的喊叫让我的嗓子面临失声的危险,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这么做。
不过,那时我确实是太急了,作为班集体的主心骨,当时我的表现太不成熟。
我咆哮着向每个人发号施令,本就烦闷的同学们被我一搅了,顿时失去了凝聚力,散如流沙。
“小虫,你往后退一点,别跟的太紧。”我瞪着眼睛对小虫说。
小虫十分不耐烦地往后退了一点。
“你注意看右边,对齐,又退多了。”我说话有点呛。
“你别说了,不就是个班长嘛。”小虫更加不耐烦。
霎时,火药味充斥着那一方不大的空间。
“我就是个班长,”我说,“可我这个班长就能管你,你就得听我的!”
“你算老几啊,我就听你的,别太看得起自己好吗,天天搁哪装x。”
我怒了,下意识丢掉了涵养,爆了一句特别脏的粗口。
骂战一触即发,我和小虫嘶喊着,沸腾的肾上腺素吞没了我们最后一丝理智,如果不是一众同学拉着,那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同学们再次站定,一如既往的排练,我也全然没了刚刚的急迫,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我开始思考,是我错了吧?我说话太过分了?都是同学,好朋友,怎么能这样?道个歉?
排练完毕,众人散场,惟小虫一人留在最后。他走近我,说:“刚刚脾气有点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唉,我也有错。”我笑了,“今天太忙,搞得我心力憔悴,你知道我这人就这样,嘴臭,刚刚的气话,你就当我是放屁哈。”
我们都没说对不起,因为心照不宣的认可无须所谓的道歉。
所谓的客套是留给陌生人的,而朋友,就是吵过后还能喝酒吃炸鸡,打过架后还能彼此搂肩抹鼻涕。
我很想说些他的情感史,但是,那些私密是他对我们信任才讲于我们听的,我自然不能在这里瞎写一气。
如果有机会,找到他,让他给你们好好讲讲。
我只知道,那个一心想考浙大的少年,被武大动摇了心神。
百岁之后,莫言青春有憾。这地方你来过,爱过,拼搏过,我相信你不会后悔。
纵使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小虫在我的回忆里总会带着龇牙眯眼的笑,不曾淡去,就像我们分别的心,不曾远离,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