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这几日正所谓热闹非凡,尤其是那唐府,前几日的“寿”换成了“囍”,锣鼓声却依旧喧天。而在这锣鼓声后的第二天,城中另一处大户李府中,却是唢呐声不断,府中个个披麻戴孝。
李家无论如何也是成都城内的大户,名气和背景上也仅仅差了唐家半点,若是换做平时,李家红白事绝对会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可此时此刻却是寥寥数人。
此时李府中人无人不知晓此时的处境,而李夫人早在前日便将府内杂役遣散大半,此时能留下的无不是忠心耿耿且视死追随之人。
府内唢呐锣声喧天,府外此时却是沉重的脚步声漫天,众人知道,不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跪在灵前的李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接着艰难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又摆了摆手,丧葬乐队立马噤声。
也就在唢呐声停止的那一刻,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吱呀”声,李府那扇厚重的府门被人推了开来,一队官兵跨门而入。
李夫人轻叹一声,失落道:“连最后的送别都不肯完成。”
唐弘昨日便收到了老父亲的亲笔书信,也算是提前知道了李家这次是保不住了,见为首的是当今枢密大人的干儿子,他心中更是恼火的紧,胸中那团闷火隐隐变大。
“童大人,好大的阵势啊?”唐弘略带嘲讽道。
童宽正了正腰中的佩剑,笑道:“父亲大人亲派的差事,我这当儿子的自然要放在心上。”
“你们这帮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就连善后的事情都要亲自做了,还真不怕被世人戳脊梁骨。”唐弘继续道。
“唐忠武郎这是哪的话啊。”童宽道,“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嘛。要怪就怪李家人没本事,竟然弄丢了陛下的花石纲,大人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孙晓晓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对于今时今日的事情,她也是知晓甚多,忍不住指着童宽的鼻子骂道:“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少在这里猫哭耗子,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滚出去,不然本小姐不客气了。”
童宽不恼,也不惊讶,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和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刻之后笑道:“看样子你就是那个不要皮也不要命的野丫头。”
孙晓晓闻言有些丈二和尚,正要琢磨这话时,一直立在她身旁的大师兄却是先动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却只见一袭寒光掠向了前,却在白光位于童宽身前不足两尺距离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剑停了下来,童宽也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竟差点瘫软在地上。
出剑的自然是大师兄,收剑的却是师父。
童宽喉头鼓动,随后反应过来,却依旧有些惊慌道:“还愣着干什么,拆台子啊。”
孙晓晓一步跨前,双手叉腰道:“我看谁敢!”
“哪来的野丫头。”童宽在军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道不问世事。”
“我偏要管!”
童宽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冷“哼”一声道:“青城山王万道长正在我爹府上做宾客,我还不信你们几个野路子比得上青城正道。”
“行啊,那你叫他来啊。”孙晓晓也来了兴致,指着童宽道,“一个时辰他若来不了,我便让你哭着鼻子回去找他。”
“你你你...给我等着。”童宽有些恼怒,他哪想到以往是毫无挫折的“斩草除根”差事在今天会触霉头,他也不知道李家竟然会有道人出头,不然早向他爹要王道长一用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干着急。
正待童宽渐有了退意时,一直跪在棺前的李夫人却是站起了身。
众人尽皆转目望向李夫人,李夫人不慌不忙地整理了头上的白布,等手放下时已然多了一只玉发簪。
唐弘最先看到了那隐隐发亮的玉簪,却也率先心惊了起来,正欲唤人阻止,那闪闪的玉簪已然刺进了李夫人自己的喉咙处,瞬间红色的血液流淌了出来,反应慢些的人此时亦是惊骇不已。
“娘...”李若楠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了李夫人。
手一用力,玉簪子又被李夫人拔了出来,此时的她不只觉得痛,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将那还在往下滴血的玉簪塞进了李若楠的手中,李若楠竟还能感觉到那撕心般的温度。
“文...轩...楠...楠...儿...”
李夫人艰难的的吐出几个字,鲜血却堵住了她喉咙最后一丝缝隙,最后从她嘴中涌出,她再也发不出一个字,连咳嗽都那么费力。
唐文轩如何会不知道自己眼前这位长辈想说的话,连忙也上前扶起她。
“母亲放心吧,我们唐家会照顾好楠儿的。”
李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伸手艰难地抚摸了一把自己女儿白皙的脸,最后的眼泪和着殷红却温暖的血液落在了地上。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慢慢闭上了眼睛。
...
有些时日过去了,李府门前已无牌匾,缺多了张官家的封条,来往行人依旧摩肩接踵,无不叹息。
而唐府中却是锣鼓声喧天,红木棺材也多了一副,棺前斜坐着一女子,双眼早已肿的像鸡蛋,双眼呆滞无神。
...
京城中,皇宫内。
皇帝正指挥着太监摆弄着一块通透碧玉,一眼望去,那碧玉只觉给人安稳的感觉。
“这玉是真不错。”皇帝叹道。
紧站在他身后的一老翁接口道:“此玉不是凡玉,就连王道长都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哦?”皇帝闻言有些惊讶,问道,“这世间还有他稀奇的凡物?”
老翁躬身道:“凡物自然没有能入王道长眼的东西,可这不是凡物。”
皇帝又“哦”了一声,也只“哦”了一声。
老翁道:“此物藏于地下尽有千年,其中蕴含了不知多少天地灵气。王道长说摆在龙床前,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那最好,那最好。”皇帝大笑道,片刻之后问道,“蔡爱卿说吧,你帮朕将此玉失而复得,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能为陛下排忧解愁是老臣的荣幸,哪还需要什么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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