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闹铃声,不知不觉,又到了该上班的时间,顾哲起床,洗漱,去楼下吃了点早餐,然后上楼拿起背包走出家门。新的一天只有永远都忙不完的工作,段珂珂的案子能够尽快破案。顾哲一边锁门,一边努力使自己的心里充满希望。
怀安市公安局重案大队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一晚上没合眼,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疲态。
“三队,你们先谈谈殡仪馆那边的情况,殡葬师审问得怎么样了?”王楠查看手里的卷宗报告,头也不抬地问道。
三队的队长姓向,是个偏瘦的中年男人,平时话不多,做事却非常有条理,案子的任何细节都很难躲过他尖锐的目光。向队长把椅子向前拉了拉,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些,然后开口说:
“那家伙很快就招了,说周二上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工具箱里多了张纸条,让他在周二晚上值班时回值班室睡觉,无论外面有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同时还在工具箱里放了一个装有一万块钱的信封。我们查过相应时间的监控录像,周二晚上有辆汽车在卸载区停留过,但很快就开走了,遗憾的是,因为监控录像的画面太模糊,我们除了知道是一辆深色轿车外,别的一无所知,连司机的具体长相都没看清楚,黑乎乎一片,只知道从身高和步态来判断,司机很有可能是个男的,而车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不是男的,一具尸体那么重,女人能扛得动吗?”有人小声议论。
“那周二上午的监控录像看了吗?”王楠抬头问。
向队长点点头:“查过了,但因为工具箱所处的区域在更衣室,没有安装监控探头,所以我们也就没看到具体是谁放的。但肯定是内部人所为,我已经安排他们保卫部的人配合我们进行排查。”
“对了,向队长,你确定运送尸体的是个男人?”一队队长高强疑惑不解,他朝身后坐着的副手点点头,副手赶紧递过来一张放大照片,照片显然是从监控探头拍摄录像中截取的,有些模糊。
“大家注意看这张照片,是从李珠失踪当晚的路面监控录像中截取下来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七分,地点就在中南一路附近。画面中有两个人,靠内侧的人经死者家属辨认就是死者李珠,而外侧这位虽然穿着带帽风衣,刻意在掩饰自己的外貌,但我们请顾法医反复查看过她在监控录像中身形步态,从法医人类学和人体骨骼运动规律的角度来讲,这个人很有可能也是女性。并且这个女人走路时明显有点儿跛,脚尖一颠一颠的,顾法医说应该是脊椎外伤造成的。”
“是女人?”王楠伸手拿过照片,“是个女人拐走了李珠?”
高强点点头:“但顾法医也再三强调,说只是极有可能,他不百分之百肯定。同时我也请死者家属辨认过这个人,对方表示从未见过,李珠平时比较亲近的同事亲友也这样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想得通了,大半夜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而通过走访,我们知道死者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她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跟着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消失。
也就是说,对方如果是女性,会让人的防范意识降低。如果对方声称有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的消息,换成我是李珠,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走,并且也不会多问什么。”
王楠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身后的白板面前,拿起白板笔飞快地写下两个词——男人?女人?她想了想,回头又问;“老李,你把段珂珂的尸检报告再调出来看看,特别是描写伤口那一段,她头上的致命伤是一击造成的吗?”
老李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不是,顾法医在这儿注明了——是多次敲击!”
“那么,这个案件中确实有一名女人存在,并且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犯罪嫌疑人!”王楠难以掩饰激动的心情,“你们注意到没有,法医报告中说死者到达现场时还没有死,是在现场被人用石块敲击面部而死的,又是多次敲击!如果是个男人,有几下就足够打死段珂珂,而女人没有那么大力气,所以才会在尸体上留下这种杂乱却比较浅的伤口。更重要的是,顾法医提到过死者当时被砸到致命处时就已经死亡,而造成脸部严重毁容的伤口,则是在死者死后造成的。
也就是说,凶手因为痛恨死者的脸,就拼命敲击,很多伤口都是很浅的,所以死者的颅骨还能保留个基本形状。如果换成男人来做这件事,不同的腕力和臂力用上去,我想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再结合死者当时已经怀孕的事实,我认为,我们所要面对的嫌疑人,很有可能是个因爱生恨而失去理智的女人!服用毒品后疯狂杀人的可能性可以排除,因为大半夜的,开车来到郊外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我们的嫌疑人服用毒品,那么别说杀人抛尸,连开车都会成为棘手问题。”王楠严肃地说。
“为了爱或嫉妒就杀人毁容,而且手段这么残忍,值得吗?”有人不解地问。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了。”王楠摇摇头,其实得出这样的推论,连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女人会为了爱而剥夺另一个女人的生存权利,这听上去就像是在看一幕悲剧,“一队,李珠最后是在哪里失去踪迹的,你们查到了吗?”
“在中南一路尽头的海天路,她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很快就向东开去了,因为东面正在做城市改建,所以有些监控摄像头被拆除,我们没有找到后面的监控录像。”高强脸上流露出遗憾表情。
“你们已经尽力了,别太自责。”王楠转而面对右手边坐着的张浩,“凯旋高尔夫球场那边怎么说?”
张浩低头查看了面前摊开的黑色笔记本:“案发当晚值班保安偶然注意到有一辆车从边门驶入高尔夫球场,因为球场内有俱乐部可以住宿,所以他并没在意。之所以注意到这辆汽车,只是因为时间比较特殊,是在凌晨点多,在这个时间里回来的客人很少,大家基本都应该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再说去他们球场消费的都是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非富即贵,保安本来就不会过多询问,怕得罪人。但是没过多久,估计四十多分钟吧,又有一辆车开了进去,不久后这两辆车又一前一后共同驶出了高尔夫球场。”
“那保安看清楚这两辆车的车牌和汽车特征了吗?”
“都是黑色轿车,后面一辆稍大些,车牌没看清,但因为边门没有监控探头,所以就没有记录在案。对了,保安特别提到过,如果不是在球场和俱乐部住宿过的人,一般不知道有边门的存在。”
“边门没人看守吗?”
张浩摇摇头:“没有,边门是自动门,正门地势比较高,可以很容易就看清边门的情况。但因为边门位置偏僻,又被一堵人工花墙掩盖住,必须绕过花墙才能来到边门。所以一般车辆在大路上根本看不到边门,也就不知道那里还有一扇门可供进出。高尔夫球场保安部的人说,当初之所以建立边门,就是为了方便那些想来这里消遣却又不希望被人注意到的有钱人,这样一来,他们的隐私保护就显得尤其重要。”
王楠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放过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张队,马上叫你的人去电信部门,调出案发当晚所有经过凯旋高尔夫球场附近电信基站转接的手机号码和通话记录,尤其是保安发现那两辆车的时间段。凶手很有可能在当晚打过电话,不然的话,那两辆车不太可能相隔很久进入案发现场,却又几乎同时离开,我想前面那辆车里的人很可能给后面车的司机打了电话。”
散会后,时间已经快到上午九点,王楠和老李在楼梯口见到了正从前面大厅走过来的顾哲。
“楠哥,我正要去你办公室找你。”顾哲从外衣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王楠,“这是我大学同学给我发来的传真,你看看。”
王楠接过传真低头看了起来,没多久就皱起眉头:“有这样的事?不会是迷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