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琅扭过身去,直愣愣的看着那人,他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长褂子,整个脊背又黑又亮,好似涂上了一层猪油,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相互串连着,看上去似乎没少跑路。
长者一个纵跃飞出窗外,秋琅见状丢下银子,紧随其后,自己虽然喝的宁酊大醉,但说不上为何,步履却如飞燕游龙,体态轻盈,轻功比从前更进一步。
二人不知不觉走进一座大山,明明是山,却不多见石,明明是石,却生出苍天大树,石托着树,树揽着石,相促相拥与包容,绿草粘在石上,时而低头喃喃细语,时而引吭高唱,山石树都欢快地张望,静静地聆听,享受着自然的和美之韵。
走在盘山道上,秋琅为眼前的美景所痴迷,突的峰回路转,又是一个别有洞天的世外桃源,群山胸怀坦荡,而又大气磅礴,它敞开如母亲一般伟大的胸襟,让路人走进、走进、走进,他毫不吝惜自己的每一簇林地,每一泓清水,它爱恋的只是娇嫩的小花,它们站在山石上面,如孩童一般向众人招手示意,楚楚动人,尽管欢声柔细,但那是发自内心的召唤,像大海包容鱼儿,天空包容小鸟,这大山包已然容着万事万物。
小伙子内力不错,配得上这大山所孕育的绝世美酒,不过在寻这酒之前,我要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传闻这座山中,住着一位白蛇老妖,它有着三个头和六个尾巴,头首像龙,眼睛如同赤酸般鲜红,背部上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溃烂流着鲜血,头顶上常飘着五色阴云,身躯有如三座山峰,三条山谷一般巨大,每当发怒,都会有山洪爆发,泥沙倾下,百姓苦不堪言。
它从东瀛来到雍州,每年要吃一个女孩作为献祭,方可安定情绪,保佑此地风调雨顺,正好一天一位隐士路经此地,发现白蛇张开血盆大口,他手持皇帝轩辕剑,与怪物奋力搏斗,战况激烈,整座山上的树木都因为战斗被夷为平地,最终隐士一剑砍下了它两个脑袋,鲜血顺着鳞甲滑落在地,顿时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白蛇自知不敌,连忙逃入深山洞口,不肯现世,他于山中搜寻了七七四十九天,不能见其踪迹,为了百姓之富,他隐居在此,用澎湃剑意镇压兽性,终日靠吃野果和饮山泉为生,还真是可怜。
那位高手虽击败了白蛇,但这怪物天性机敏,阴险狡诈,始终无法将其彻底消灭,他时常感慨自己不能活至千岁,一旦老死,这里的人又会,所以他养了几只白猿,传授他们酿酒之术,这酒由凤仙花做药引,清香四溢,他每天提上一大壶酒喝一半撒一半,日复一日,二十年后这座山只留下满满的酒香之气。
隐士死后,白蛇又重新出山,它刚一碰到这酒,浑身便瘙痒难耐,痛不欲生,自此以后再没有人见过这条蛇妖,此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所以这怪物现在还住在山上,说了半天不就是骗我来此斩妖除魔,造福一方百姓,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兴趣。
都说了这只是个传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有耐性,不过这美酒还真是一群白猿所酿,这我可真没骗你,上次老夫只身上山从一个树洞中悄悄偷了一壶,那酒淌入喉中之滋味,啧啧,真是飘飘欲仙,沁人心脾,它们春夏采杂花果于一石洼之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现如今有了少侠你的帮助,偷酒岂不是更加易如反掌,你看看你一脸不情愿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生不爽,要不这样好了,事成之后,我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你觉得如何。
谁稀罕,这酒劲也醒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老夫掐指一算,你如此心急火燎,定是要寻一位姑娘,好巧不巧,昨夜我刚好尿急,无意之中看见两个男子带个一个熟睡的女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至于往哪个方向去了,没有那白猿酒,一时间我还就真想不起来,还真是气人。
好,我帮你取那白猿酒,你告诉我她的去向,你要是胆敢有所隐瞒,我便立刻杀了你。
秋琅紧跟老者脚步,节节高攀,山路崎岖蜿蜒,高低不平,但二人仰仗深厚内力,不一会便至半山腰,放目四望,但见千峰逶迤,匍匐脚下,天地空阔,八方一色,真正是山舞银蛇,原驰腊像,整个世界显得那么洁净,一点污秽都不存在,地势险峻冠绝,三面皆是刀削一般的悬崖,若是在此论剑论道,倒不失为一个既无干扰又尽显公平的绝妙之处。
前辈,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我已经陪你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怎么连根猴毛都看不到,你是是在耍我。
秋琅热的汗流浃背,晶莹的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打湿身下的大片土地,老头也累得不行,汗水在额头密密麻麻的渗出,不一会儿便凝聚成黄豆般大小,顺着发鬓像漂流船一般滑下脸颊,在下颌处轻轻掉落。
这,这你就不懂了,老夫我专门绕了一条远路上山,这,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不知道那群猿儿有多聪明,上次出手,出手,我差点......
你说话能不喘吗,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是那螳螂,而你却是黄雀?不是说好一起上的,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机应变,随机应变,我怎么可能让你单刀赴会,我们江湖中人讲究,讲究通力合作,同生共死对不对......
老头低眉顺目,嘴中轻舒一口气,贼眉鼠眼的模样让秋琅心里有些将信将疑,不一会,一声声猿啼传入双耳,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看,那里藏的便是真正的白猿酒,一闻到这香气,老夫的口水都要淌出来了,少侠,现在就看你的本领了,我就在山下凉亭等你,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