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旻州踏着快马,直奔州官府而去,那府尹倒是会拍马屁,知道是林家的后人,便专门派人前来接待,这阵仗倒不像是来吃牢饭的,倒像是来串亲戚的。
“您终于来了。”府尹大人说道。
“你是叫我吗?”林旻州瞧着这府尹的年岁,都可称之为父辈了,还称他为您,实属有些阿谀奉承了些?
“正是,小林大人。”
“小林大人?听的小爷我一塌糊涂的,不是来审我吗?”林旻州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这府尹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小林大人且稍安,您稍后会见到一位贵人到时,他便会亲自与你讲来,请随我来吧。”
说罢,那府尹便一路带着林旻州去了密室。
那密室里,有着浓厚的腥味,林旻州嗅觉异常灵敏,他自然闻得出。
“这什么味道,你要带我去哪?”林旻州掩住鼻息,不免有些惊慌了起来,因为他闻得出来,这好似血腥之气,这通往密室的这条路很长,每一步都让他心惊胆战,有种快马加鞭来送死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林大人,您别怕,一会您就知道了。”那府尹倒是什么都不肯多说,这一口一个小林大人的叫的他心里发慌。
“得,您别这么叫我,叫我林家少爷就成,这句大人属实担当不起。”
好不容易到了密室,林旻州心更提在了喉咙里,那府尹只对着空墙喊了一声:“人给您带来了。”
“嗯,下去吧。”那人吩咐道。
密室里,有一方书案,书案后,只一面空墙,说是空墙,实则暗藏机关,里面的人触动机关,便可将墙转换,将人推出来,可谓是密室中的密室。
林旻州深知,这玄关墙后面,定有玄机,便大胆的问道。
“是哪位贵人?”林旻州反问那人,在这密室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林旻州问着,身体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你想去见你父亲吗?”那墙后突然发出声音。
“你认识我父亲?”林旻州听到这人讲起他父亲,却有一种,他和他相识甚熟之感,感觉自己的身世,就都在这男人口中了。
那男人笑了笑,“何止认识…你想见他吗,去瑞京寻他?”
“瑞京?”
瑞京,乃是崇安国的国都所在,辉煌热闹,万家灯火,或许也有林旻州想知道的东西。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男人很敞亮。
“你是谁?是我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寻父亲的下落,也是,看起来你也是个显贵,查个人是不困难的,可也有一点,我从不受无功之禄,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江湖险恶,我还是知道的。”
这二八年纪的翩翩少年,那男子瞧他并无任何山河日月之气,想来并未修过功法,但却头脑机灵,修为尚晚,属实可惜。
“我是谁,你以后自然认得,你同我回了瑞京,你便会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总之,以我的身份,你只要入了京,想要什么,我决不会亏待了你,也决不会比在徵州差。”
“可你还没回答,你是谁?”林旻州愈发好奇,那人的身世。
“这不重要。”
“那,你知道张毕钧是怎么死的吗?”
那人见他问此,眼睛突然雪亮,像要吃人一般的凶狠,又突然展颜,哈哈大笑。
“怎么?想替他申冤?”那人反问起来。
“申冤倒不至于,但他确实死的蹊跷,别的也就算了,这事赖在小爷身上了,小爷不管,也很难脱身。”
林旻州心想,这张毕钧死的冤,虽不知为何人所害,到他总是有些揪心的。
“你非池中之物,这区区牢狱之灾又岂能困住你?再说,你林家又不是吃素的,怕什么?”
“你与我素不相识,说我非池中之物,或许是提起我的虚荣心,谁知此言是不是只为了同你去瑞京的幌子。”
林旻州仔细着那人的阴谋,言语又犀利,同辈的人,却没有能抵得过他这张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机灵谨慎的很,不过,你既然机灵,自然明白我没这个必要激起你的虚荣心,自然,人都是不禁夸的,别人夸一夸就自己要上天,你不必妄自菲薄,老夫人那,我自会去说。”
那男人在墙那头侃侃而谈,面不改色,仿佛把这少年的心抓定了一般。
“你认识老夫人?”
林旻州问了一句,问完又后悔,觉得自己蠢。
“也是,你认识我父亲母亲,自然也识得老夫人,只是老夫人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他一向不喜欢我离开徵州。”
那人听着林旻州的话,只是一味的笑。
“只要你想,没有不能成的事,你来吧,进来我就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林旻州半信半疑的听了那人的话,一步一探头的看向墙那边,玄关开了个半边门出来,林旻州一只脚踏了进去,想试探试探里面的情景,却不想直接被一个胳膊拉了进去。
那玄关的门突然旋转,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了来,把林旻州关在了里面。
林旻州这才反应过来被人暗算,却又不知那人欲意何为。
“你要做什么!放我出去!”林旻州有些惊慌的喊着。
那人却并不做声,只任由林旻州在里面面对未知的恐惧。
“你若觉得我杀了张毕钧,就把我关进牢里慢慢审,如此作为,是触犯崇国律法!我去皇帝那里告你动用私牢!”
林旻州想拿崇帝出来,恐吓那人,想着能够拿崇帝压他一头,却又觉愚蠢,他并不知这人的来头,能买通州官府的府尹,想必官职一定不小,但把他关在这里,又究竟因为什么?林旻州心里打起了鼓。
而林府那边,老管家已经去茗慈堂禀报林旻州单枪匹马去州官府一事,老夫人面色暗淡,显然有些动怒。
“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连个小崽子也拦不住,如今他去了州官府,那边得了消息,必定会与不轨之徒有所勾结,此前看来,徵州,他怕是不愿待了,出了徵州不要紧,他的命,却是要紧的。”
“老夫人说的是,还请老夫人示下,现在,该怎么办。”
“自家的事,自己办,就别闹到官府去,把人一起从州官府请回来吧。”
“是。”
事情闹到傍晚,林家来了老管家来要人,州官府的府尹是知道林家的脾气的,他不得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又不能说出实情,只说林旻州已经离开了,不信就让老管家去牢狱里查。
“老管家若是不信,那本官就只好请您去牢里观看一番,还得您替本官恭请老夫人圣安,告诉她老人家说我没有扣留贵府少爷。”府尹说道。
老管家未与他说许多,他知道若是府尹敢这么说,必定是有所准备的,便假做告辞,在州官府外等着,看有无蹊跷。
而李元之心急如焚,他总有预感似的,仿佛要出什么事一般,他想着,连老管家这等人物都去了这么久,定是不好解决的,便去寻了那瘸子流浪汉商量一番。
“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阿?我家少爷都如此境遇了,你到底有没有主意阿?”李元之向来直来直往,不管对方的反应。
那人仍旧是黑纱斗笠,不愿以面示人。
“人在哪?”那人问道。
“州官府阿,你不是知道吗?”
“明里没有,就去暗里寻,准备匹快马,你陪我同去。”
于是李元之便扶瘸子上了快马,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州官府。
州官府此时正是傍晚换班之时,两人一前一后踩上了黑瓦,月光上来,州官服两个黑影子在房上移动。
瘸子的耳朵敏锐的听到了声音,双耳动了一动,他便知是那间房里有地下密室。
“你去把前院点了,我去救他。”瘸子坚定的说道。
“非…非要点了吗?”李元之有些打怵,他本想拉着他来救人的,杀人放火这档子事,他可没想做。
“不点,不救。”那人毫不客气的把命令下达,李元之无法,只能下去拿了火石,前去州官府的马厩点了马的吃食。
不过一会,马厩就火光冲天,州官府的人发现,一众人都去救火。
瘸子不使用功法,只从腰上拿出将两把紫柄尖刀,十步杀两人,左手一人,右手一人,尖刀直刺两人的喉管,血瞬间喷出,在大空上划了道红色的弧线,溅在瘸子的黑斗笠上。
看守的人,皆被杀尽,他要进入内室,去寻林旻州。
依旧是一股子血腥味,明明只是个暗道而已,却不知为何会有这么浓臭的味道。
瘸子看到前方有屏风,他敲了敲旁侧的墙,是空墙。
林旻州意识到有人进来,又听到敲墙的声音,便斗起胆子问。
“是元之吗?”
瘸子可以确认,林旻州就在里面,便冷冷的答到。
“他去放火了,是我。”
林旻州在黑暗中喜笑颜开,终于有人来救他了,这是瘸子第二次救他。
“兄弟,没白吃我半头牛,够意思,这屏风的关窍在外面,你找一找。”
瘸子腿脚不太伶俐,但思维还是敏捷的很,他注意到屏风旁边,有一个凹进去的方块,便前去探视,果然里面有个圆形门闸,门闸一转动,屏风便跟着转动。
林旻州趁着这当口,便从哪那暗室里出了来。
“快走。”
两人出去时,马厩已经烧的干净了,因离着粮草烧木很近,便一股脑的全着了。
“兄弟,你这怒烧马厩,也太江湖了点,这可是州官府阿,官家之地…”林旻州虽然赞叹又觉得热闹,但是还是觉得,事情有点闹大了。
瘸子并不作答,林旻州只觉突然一阵冷风,瘸子在大空中借着月光画了道透明的符咒,符咒消失变成大浪,浪花在大空中飞舞,林旻州简直吃惊的不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朝云之术?
大浪朝马厩方向而去,一朝扑灭了连成串的大火。
“快走,元之在外等我们。”瘸子处变不惊的拉着林旻州出了州官府。
而府外的老管家,把这里面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瘸子兄弟被元之扶上了马,而林旻州本想骑马,却不想被老管家硬是扣在自家轿辇上,不得动弹。
“少爷,踏实坐着吧,面不宜示人。”老管家瞪着眼睛,与林旻州说到。
林旻州懂老管家的意思,只是这傍晚的徵州,清风徐人,凉爽万分,若是骑着马,乘着风,再适意不过,被拘束在轿辇里的林旻,有些闷住了,时不时的拨弄轿帘,被老管家看到,又被打了几下手。
林旻州疼的叫唤几声,又尴尬的对老管家笑了笑,没什么法子,只管被扣下罢了。
“少爷,容老奴提醒你一句,徵州这个地方,虽然没有瑞京繁华,但是你留在这,老夫人便能保你一世荣华不愁,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少爷便罢,但如若出了这徵州,便是谁,也保不了你。”
老管家说的一针见血,为了让林旻州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也必然与他讲清情况,不然当一些事情被剥开,浮出水面,瑞京便会风波不断。
“老管家,那如果我硬要去瑞京呢?”林旻州毫无顾忌的问道。
老管家听到他这句话,沉重的摇了摇头:“孩子,我不希望你去瑞京,瑞京并不是像它的名字那样,他很危险,不适合你。”
“真的就这么危险吗?老夫人为了把我留在徵州,哪怕把我养成纨绔公子哥,她也要留,而您为了让我留在这,一直劝导我,您能不能跟我透个底,瑞京究竟有什么豺狼虎豹,让您这样的高手都闻风丧胆。”
林旻州实在压不下心中的疑问,且他也是个不愿意遮遮掩掩,畏首畏尾的人。
“你母亲,她就死在那,瑞京有很可怕的东西,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老夫人,并嘱咐,一定不要让你去瑞京,你母亲的话,你可还听?”
“我母亲…死在瑞京?她是怎么死的?”
林旻州觉得,老管家一定直到不少内幕,只是他不会轻易说出来,也不该是他说,至少父亲还活着,他总要知道,自己的父亲身在何方,他又究竟是谁吧。
“故人既已逝,便不必再问,你只缅怀,却不要伤怀,好好活着,就是你娘这辈子对你最大的希冀了。”
老管家果然不说,依旧说了一堆无用之谈,可惜他林旻州并非一个感性的人,表面纨绔,内心理性的让人害怕。
不一会,轿辇便到了林家,夜幕星河,林家的家宴设在了室外,牡丹亭,因长廊旁边的空地种植着数百支牡丹,因此得名。
因着此廊地理位置尚佳,一抬头便能看见长空上的繁星和月亮,所以每每中秋或者元宵,便会在此设宴,全家主仆皆在此一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