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了路灯下的白安却仿佛没能脱离身后的烟云，他张开嘴巴喘了几口大气，让冰冷的气流穿过咽喉，拂过干涸的肺。
白安感觉有些口渴。
站在路灯底下的只有林虚一个，他看着从小巷里逃回的白安，傻乎乎地问：“找到了吗？”
愚蠢的问询换来了白安的白眼。白安撑着膝盖又休息了一会，才直起腰板没好气地道：“没有！”
林虚没有在意白安语气的异常，自顾自地站在灯下，把玩起手中的酒瓶。
没多久，双眼发红的魏长青也回到了灯光之中。
白安试探性地给了一个眼神，魏长青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他们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找到了吗？”
“没有。”
“有没有事？”
“没有。”
“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说。”
林虚无从得知，反正不会是：
“吃了吗？”
“还没。”
三人又一次向着黑街的更深处前进，这次途中异常的沉默。
“这游戏，有点难啊。”白安打破了沉默。这是他的真实感受，这游戏的困难程度就像是现实，或许现实还好一些，至少现实里的他不是出生在贫民窟里。或许在一款游戏失去了各类便捷功能的时候，游戏就不再具有游戏的优越性了。
游戏之所以好玩，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特殊的奖励机制，而现在，从白安开始游戏到现在，几乎没有得到过一次正反馈。
这真的是款游戏吗？
黑暗之中，看不出表情的魏长青依旧没有说话，任由寂静在三人之中蔓延。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新的路灯立在三人的眼前。
“我刚才，发现一个酒吧。”魏长青的语速很慢，声音也有些沙哑，“酒吧里的人不太友好。”他站住了，抬起手来在眼前摆动。
白安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魏长青。林虚提着酒瓶前行。
……
一盏路灯，如同深夜航行的船。三人蜷缩其上，浑身被黑色浸染。
三人拿着相片，继续寻找他们的目标。
白安看见一个灰色衣服的人站在小巷，他走到近处一看。
灰色。
他又走到此人的面前，细细端详，最后，向着此人背后的两人抛出眼神。
林虚没有看懂，他侧头看向魏长青。魏长青颔首以答。
所有的情绪化作愤怒，汇聚于林虚一人。他举起那个把玩许久的玻璃酒瓶，仿佛举着屠龙之剑。
三步化作两步，林虚势若惊雷，手中的酒瓶划破空气，在灰衣混混的头上炸裂。
碎片溅起，在小巷的墙壁上、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妈的！”热血涌上灰衣混混的脑门，又从后脑上的伤口涌出。他大骂，向着面前的白安挥出拳头。
拳头在白安的眼前越变越大，白安知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非人的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让他捕捉到了拳头的轨迹，羸弱的身体和生疏的动作又让他避无可避。
白安习惯性地挥舞着手臂，抽动着手指，却没有挡下凌冽的拳风。
坚硬如石的拳峰与白安柔软的脸颊亲密接触，然后又撞上了同样坚硬如石的牙齿。
火辣的痛觉在白安的大脑中绽放，他身体一歪，向后倒了下去。
魏长青沉默着，在黑暗中迈着快步飞奔，将手中的酒瓶送向混混的后腰。
“嗷！”沉闷的击打声和灰衣混混无意义的痛呼一同响起。这回酒瓶没破！而魏长青却拉到了仇恨。
问题在于，身材矮小的魏长青只是个脆皮刺客，吸引仇恨可不是一件好事。魏长青知道，一击未果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迅速逃离。
但质量和速度带来的动量让他难以达成心中的计划。几乎是魏长青刚刚脚下用力，准备改变方向的时候，灰衣混混的左臂便拨了过来。
分量不小的胳膊与魏长青的前胸正面相撞。
虽然作为非惯用手的左手，其挥动的速度相对不快，但这毕竟是两个携带相反方向动量物体的非弹性碰撞。机械能转换为胸腔组织弹性势能的同时，也让胸腔短暂而快速地凹陷，压缩的空间导致肺内气压的变化，又干扰了呼吸。
魏长青胸口一闷，脚底踉跄着险些没有抓稳手中的酒瓶。
林虚见状，也顾不上破碎瓶子上的尖锐，抡圆了膀子照着灰衣混混的头上又是一下。
破碎的酒瓶产生了更多的碎片，破损的伤口喷涌出更多的鲜血。像是一堵失去了石灰水泥浆的砖墙，被人轻轻一踹，灰衣混混便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听见人体与地面撞击的声响，从始至终总共挥动了两下酒瓶的林虚毫无疲惫的站在原处，只感觉到手臂的肌肉有轻微的拉伤。
血液从头顶流下，染红了附近的地面。
“我……我杀人了？”林虚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平时打球投两个篮的功夫，就放倒了一个大活人，他甚至都没有受伤。
半边脸颊高高肿胀的白安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狼狈且愤怒：“这他妈是游戏！”
魏长青提着酒瓶，闭上眼睛呼吸。
“我们要不要跑？”林虚继续问。
“这他妈是游戏！！”白安喊得更大声了，他愤恨地看着林虚，满脑子想的都是：
为什么林虚打他，他会先来打我？为什么他打我，我躲不开？为什么林虚都比我能打？为什么林虚都这么能打了还这么怂？
“那万一他有同伙呢？”林虚发出了灵魂一问。
同伙，同伙就不是怂不怂的问题了，如果真的有同伙，我们打得过吗？白安不由得想起之前遭遇的七八个红衣混混，这让他燃烧着的思维瞬间冷静，并且很快得出了结论。
“走！”
白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不是怂，这是战略性撤退！他尽可能地说服自己。
林虚正要迈步，白安又道：“等等！”便在灰衣混混身旁蹲了下来。
杀人不摸尸，打怪不捡宝，枉为玩家！
白安的双手在灰衣混混的身上一阵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