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是否存在教廷尚是未知,但现实中确实是存在武林的。
王元,或者说王元的家族就是二十一世纪末落魄武林中的一份子。
更发达的科技为世界带来了更先进的武器,更完善的社会则带来了更严密的法律。当脱胎于冷兵器战争的武术被日新月异的现代战争抛弃,当适用于古代生活的武术不再被高速发展的现代生活所需要,那么无论是使用价值还是使用条件,二十一世纪末的土壤都不再适合武术的生长。
失去了实用价值的武术就这样成为了一种文化符号,在二十一世纪末的世界里苟延残喘,仅存的家族和门派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传承。将祖先留下的宝贵财富尽可能完整地留给后人,将祖先曾经的辉煌历史尽可能完整地告诉后人,并希望着,这些种子有朝一日可以再度生根发芽。
尽管传承未曾断绝,武术的没落已是必然,现代的人们早已不去在乎古人的珍宝,在许多人的观念中,全部保留和部分保留并无区别,便像是扫除似地将大部分祖辈留下的珍贵古董丢弃,一边丢一边还要说:“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破烂也会被留到如今。”
这些被丢弃的古董,有些被邻居捡走,有些被识货的人拾去,剩下的一些如果没人保留,便会很快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逐渐被人遗忘的王家还没有彻底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根据当代家主王老爷子的估计,那一天并不遥远。如今家中长孙王元固然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却是生不逢时。
正常接受联邦十二年义务教育的王元不仅考进了东联邦排行三十六位的镜湖大学,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还在课余时间掌握了王家全部的武功练法、打法、演法,甚至其他门派和武学世家的武学也多有涉猎。
隔壁于大爷赞曰文武双全。
看似美好的成绩却并不能让王老爷子满意。并非无止境的贪婪,王老爷子是最清楚王元天赋的,他知道,如果王元潜心修行武道,成就绝不会止于此处,登峰造极、继往开来才是更可能出现的结果。
环境是唯一的阻碍,又不是唯一的阻碍。环境影响了武术本身,但更可怕的是影响了人们、尤其习武者对于武术的看法。王元,就是受影响的一员。
许多人将武术视作强身健体的锻炼方式,在王元这里,也不过是多了长辈们的殷切期望。
“唉。”王老爷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
“吼吼吼。”刚烫了头的于大爷在一旁吞云吐雾,笑的像是个圣诞老人,“叹什么气啊老王,这茶喝的好好的,突然就……”
王老爷子看着天井中哗啦啦打落的雨珠,失焦的双眼,仿佛看到了大学里的孙子。
“我是说臭小子不练武,其实也挺好的。”
环境影响了王元,又何尝没有影响王老爷子自己。
烟草的气息在雨幕苍穹中弥漫,也在深渊的街道里穿行。
王元行走在嘈杂且混乱的黑街,感觉浑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都在欢呼雀跃。这里缺乏秩序,崇拜力量,这里是弱肉强食的钢铁丛林。
哦,没有钢铁。
王元望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墙壁,回忆碎木堆成的贫民聚居地。这里缺少金属的存在,空气中却如有铁锈漂浮。他不知道这种味道的来源,也没意识到这种味道的含义,但他还是奇怪地兴奋了,就如同看到一位健康而美好的适龄异性时会产生的繁衍冲动,这是一种铭刻于基因中的本能。
散发着明亮光芒的街灯太过显眼,不适合作为栖身之处。收敛存在感的王元在昏暗的街角前行,寻找着任务的目标。
蓝色的上衣,磕碜的长相。王元回忆着照片上的目标特征。目标会在哪呢?
左边的小巷适时地传来嘈杂的响声。
小巷里,三位蓝色上衣的混混围拢在一起谈笑风生,其中的一位抬眼从王元的身上扫过,也让王元看清了他的面容。
没错,就是此人。
虽然某位鸟姓文豪曾经说过:帅气的人都是一样的帅气,丑陋的人各有各的丑法,但这人虽然丑陋,风格上却很符合照片的描述。既然他的衣服像目标,他的长相也像目标,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任务的目标。
“谁啊?”背对着巷口的蓝衣混混张开公鸭嗓问。
“一个穷鬼。”侧身的蓝衣混混扭头看了王元两眼,语气不屑。
“哈哈,那没事了。”公鸭嗓混混鸭子似地笑了两声。
眼看着王元若无其事地越走越近,目标混混甚至想起了二十分钟前遇到的另一个贫民,他调高了音量:“这些饭都吃不饱的家伙总是能做出奇怪的举动。”自觉找到了话题。
侧身混混和公鸭嗓也都想起了之前那个凑到他们脸上的傻瓜,纷纷笑了起来。
王元有些意外地一路走到了公鸭嗓的背后。
这三个人是智障吗?
莫得感情的王元并不会因为对方不明原因的智力障碍而产生同情。
大笑中一声闷响,公鸭嗓口中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一只突然被命运之手掐住了咽喉的可食用肉鸭,毫无预兆地软倒在地,露出背后毫无出手痕迹、满脸写着惊讶的王元。
“?”
另外两人的笑声也很快停了下来,和同样十分好奇的王元一起注视软倒在地的某人,然后互相注视。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倒了?
两个混混颇为疑惑地看着王元空无一物的双手和倒地同伴毫无痕迹的后身,竟一时分不清是被人袭击,还是发了急病。
直到看够了第一个受害者惨状的王元再次出手。
身如波涛涌起,拳似飞花击岸。
若不看身,看拳已晚。
筋肉松弛的手臂在空中尽情舒展,眨眼间探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距离。
拳握而不紧,拳触而不停。
周身之力贯于一拳,通入敌身。由外部看是整臂一震,有开弓惊弦声。
侧身混混发出一声短促痛呼,坐倒在地。
“操?!”目标混混口吐芬芳,难以置信地甩头看去。
他明白公鸭嗓是怎么倒下的了。
就是这么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