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张改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一次,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刺耳的切割声回荡在张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他看着自己消失的左臂和左腿处,终于明白了李青山所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呵呵!想不到,青龙所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张改心中一阵苦笑。
他强忍着疼痛,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墙角有一束光亮,光亮下是一副桌椅,一个年轻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看书,他身后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你是谁?是看守我的人吗?”
张改有气无力的的向那人问道,可那人不知是看书太入神,还是故意不想理睬他,总之一声也没有回应。
张改摇了摇头,他单手撑地,想找个墙角依靠一下,可发觉自己每动一下,全身都会传来一阵剧痛。
最后,张改索性又躺在了地上,他用仅剩的一只右手摸了摸腰间,他摸到了一条特殊材质的锁链。这条锁链很轻,不像是金属,一端缠绕在自己腰间和脖子上,另一端不知延伸到了墙角的某处。
“呵呵!真有意思,都把我锯成两半了,还怕我能跑了不成!”
张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看书的那个男子终于说话了,“了不起啊小兄弟!能和我关在一起,还要戴上这‘捆仙锁’,看来他们很看重你啊!”
张改闭着眼睛回道:“你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吗,咱俩很有缘啊!我叫张改,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道:“我叫白泽,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白泽,这名字好听!你的待遇这么好,你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张改继续闭着眼说道。
白泽走到张改身边,蹲下身看了看,说道:“你都昏迷好几天了,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吧!”
张改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回道:“谢了!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能交到朋友!”
白泽又端详了一下张改,说道:“我看你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你究竟干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那老头这么‘关照’你啊?”
“呵呵!了不起的事情!”张改又是一番苦笑,“我的确做了一些事,可是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白泽更加好奇了,他把椅子搬到张改身边,坐在椅子上说道:“没关系,我相信你,咱俩都有大把的时间,你慢慢说。”
“哎!”
张改叹了口气,回道:“好吧!我估计是要死在这里了,临死之前,能和人说一说这些事,也好。”
“我曾经死而复生,然后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我听说有怪物在四处害人,于是我去到了怪物的巢穴,杀死了它们的头领。等回来的时候,我又变回了普通人,可我却被人当成了怪物,还稀里糊涂的被关在了这里,就是这些事。”
白泽似乎意犹未尽,说道:“你说详细一点啊兄弟!是什么样的怪物,你杀死它们头领的过程精不精彩?”
张改有些无奈,他本想说几句就算了,可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竟是一个好打听事的话痨。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力气再说那么多话了。
白泽见张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朝着屋顶大喊了一句,“喂!老头,送点人吃的东西过来。”
张改听闻一愣,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很多天都水米未进了。可说来却很奇怪,除了隐隐的感到饥饿,和精神上莫名的疲惫,身体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异样。
许久之后,整个房间忽然明亮了起来,与之前相同的金属墙体,再次变成了透明的,李青山出现在了对面,他面带笑容说道:“白先生!很久没来看望你了,你是在为他要食物吗!”
“哼!”
白泽没好气的说道:“老头,我最烦你这幅样子了,道貌岸然的,让人恶心。你既然把他跟我关在一起,想必他也是很重要的人物吧!你连续几天都不给他送吃的,不会是想把他给活活饿死吧?”
李青山笑着摇了摇头,回道:“白先生说笑了!他不是一般的人,更不可能饿死。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白泽佯装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回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个小兄弟比较招人喜欢吧!”
“嗯!很有意思!”
李青山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右手一挥,四面墙体全部变成了透明的,他身后的地方也明亮了起来,张改顿时目瞪口呆,因为一副难以言喻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李青山身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而走廊两侧,全部都是这种金属的房间,张改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最深处的一间。
令张改震惊不已的是,每个房间里面都关着三五个人,男女老幼都有,而每个人都和张改一样四肢残缺,且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李青山!!你这个魔鬼!!!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张改恨的咬牙切齿,他忍不住单手捶地,破口大骂了出来。
李青山并没有理会张改,他依然笑着对白泽说道:“白先生!这里有这么多的人需要帮助,而你却单单喜欢他。是不是你也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泽摇了摇头,回道:“我说老头啊!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类?这又是好多生面孔,你这么快就又换了一批啊?”
“什么?又换了一批?”
张改浑身颤栗,他彻底被震惊到了,他不敢想象,这样恶魔般的行径,李青山竟然不止做了一次。
“哎!”
李青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于心不忍,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这都是上面的命令,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必须要有所牺牲,那我就只能不让他们白白的牺牲了!”
“呵呵!李青山,你可太有意思了!”
白泽不禁失笑,随后说道:“究竟是上面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私心,你心里最清楚了。你如今位高权重,在这里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你想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止你!”
李青山笑而不语,他再次挥了挥手,墙体随之出现了一道门,两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走到张改的近前,手里拿着类似药品的东西,二话不说便给张改注射了起来。
张改拼命挣扎着,可奈何,他现在是残缺之躯,那两个男子轻而易举便给他注射完了。
然后,其中一个白衣男子死死按住了张改,另一个则用仪器给他检测了一下,随后他们朝李青山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改朝李青山吼道。
李青山回道:“放心!只是给你用了一些有意思的药而已,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张改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先生!我先告辞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再来看望你的。”
说罢,李青山转身而去,墙体再次恢复了金属的颜色,光线也随之昏暗了下来。
白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张改,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张改感觉到了不适,他浑身奇痒难耐,断肢处,更是火烧一样的疼痛。
“啊!......”
张改忍不住喊了出来,他五指抓地,身体止不住的抽动,恨不得在原地跳起。
白泽静静的坐在他旁边,安慰道:“小兄弟!忍一忍吧!会过去的!”
张改在地上来回的翻滚,就仿佛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的啃食他一样。
这时,缠绕在他身上的那条锁链,竟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白泽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死死的盯着那条锁链,神情变的严峻起来。
红光幽幽的闪烁着,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张改慢慢平静了下来,他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
白泽蹲下身,忍不住摸向了那条锁链。
“砰!”
一声闷响,白泽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猛的弹飞到了墙角。
“发生什么事了?白泽,你怎么了?”张改单手撑地,竟然坐了起来。
“哎呀!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疼......”
白泽呻吟着走了过来,他捂着肩膀一瘸一拐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我说张改,真人不露相啊!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类!”
白泽盘腿坐在了地上,上下打量着张改说道。
张改苦笑了一声,回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一般了!”
白泽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你知道你身上这条锁链是干什么用的吗?”
张改摇了摇头,“除了把我拴在这里,还能有什么用。”
白泽审视着张改,似乎在判断着什么。
“这条锁链的名字,我其实也不知道,也有可能,它根本就没有名字。可是我却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捆仙锁’。”
张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锁链,“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白泽继续说道:“我没和你开玩笑,这锁链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的,是那些人几十年的研究成果,它的用途,是用来禁锢非人的力量。可就在刚才,它差点就被你给挣断了!”
张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是就是吧!那他们给我用的药,又是什么东西啊?”
白泽回道:“说到这种药,那可就厉害了!它是一种有可能让人产生变异的药。不过,一般的人用了这种药,会连续痛苦几天几夜,就算挺过去,也活不了几年了,而且会生不如死!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为了这些实验而被抓来的。可是我看你,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就没事了,而且状态比之前还好,这也就更说明了,你不是一般的人类。”
张改紧咬着发白的嘴唇,脖子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了,说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抓来的?还有,李青山为什么要砍掉人们的四肢?”
“哎!”
白泽叹了口气,回道:“这些都是翠洲一带的穷苦人,被那老头安上了感染怪物病毒一类的罪名,然后秘密带到了这里的。实验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为了研究非人的力量,第二则是探寻长生的秘诀。”
“长生?”
张改不敢相信,在这个发达的年代,竟还会发生这种事情,这种只在历史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荒谬事情。而且同样是生而为人,李青山竟凶残狠毒到这种程度,简直毫无人性,令人发指。
白泽继续说道:“他们这个组织,叫做第三类研究组,简称‘三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部门。原本三组建立这个基地的目的,是为了研究那些三十年前出现的怪物,可自从那老头掌管这里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他为所欲为的地方。他是唯一一个抓到怪物的人,功劳很大,权力也很大,所以他欺上瞒下这么多年,外面也没人知道这里的事。”
“李青山?抓到怪物?”
张改感到难以置信,说道:“这样说的话,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在这里与众不同?”
白泽站起身,回道:“不奇怪,我就是被那老头抓住的怪物。还有就是,你讲的那个故事,我相信。”
“什么?白泽你?你竟然跟饕餮是一伙的?”
张改怒目圆睁,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别紧张!听我说完!”白泽倒退了两步,“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我不想伤害人类,咱俩不是敌人!”
“你们这些妖兽!竟然还没死绝?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铲除你们!”
张改单腿站了起来,像发疯一样朝白泽扑了过去,可他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锁链,那锁链的长度刚好是这个距离,在猛的拉扯之下,他因为掌握不好平衡,而“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白泽无奈的坐回了椅子上,说道:“算了吧张改!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铲除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张改趴在地上咬牙切齿,回道:“你们这些妖兽都该死,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
白泽大笑不止,“有点意思!这些年,妖兽杀了多少人我不知道,可被那老头害死的人,大概一算也有几千个了吧!而且,妖兽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是出于报复。可死在那老头手上的人,却全部都是为了这些所谓的实验,他们个个都像你一样,受尽了折磨才慢慢死去。
“再者说,纵观人类的历史,那整个就是一部血淋淋的战争史。因为战争死去了多少人,人类又发明了多少杀人的工具与酷刑,恐怕连你们自己都算不过来了吧!那些枉死的人,又该把这笔账算到谁的头上?”
张改无言以对,他趴在地上瞪着白泽,可手脚还是在用力挣扎,试图再次站起来。
白泽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的黯然,他似悲怜的俯视着张改,仿佛在看着一场熟悉的悲剧。
许久之后,张改放弃了挣扎,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可他那税利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依然在诠释着仇恨。
就在这时,李青山的声音不知从那个角落传来过来,“好!很好!很精彩啊!看样子,我们很快就可以进行下一项的测试了。”
“李青山!!我要杀了你!!”
张改大声的嘶吼,而白泽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省点力气吧!以后的日子,有你受得了!”
“你什么意思?”张改怒视着白泽问道。
白泽把椅子搬回了书桌前,回道:“你用了刚才那种药,可身体却恢复的这么快,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绝佳的实验对象。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接下来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用上,就算你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咚!咚!咚!”
张改狠狠的捶地三声,这也是他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了。
“你说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有什么目的?”
宣泄过后,张改有气无力的问道。
白泽缓缓的打开了一本书,回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从没有伤害过人类。如果几天之后你还活着的话,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张改没有回应,他翻过身子躺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屋顶陷入了沉思。
而与此同时,一场巨大的灾难,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