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修很快怀疑,送花环给流云,虽然能得一时之快,但恐怕不是个好主意。流云戴着花环招摇过市,悟修觉得没事在她跟前挨挨擦擦的男人,明显比以前多了,而且流云对此也很享受。好在过不了几天,女人们纷纷觉悟,也都自己去做了个花环戴上。斜挎水壶,头戴各色花环,成了女人们的标准装束。又过了数日,局面失控,悟修看到力巴往他乱蓬蓬的头发里面横插了一根蓝绿相间的雉鸡尾翎,活像鸟窝里的鸟被蛇吃了只留下一根毛……
悟修对打扮不感兴趣。他觉得男人会干活才是第一要紧。即将入冬,悟修和他的伙伴们需要更多狩猎和采集食物,存储起来以应对冬天的食物匮乏。一些工具丢失或损坏,需要造些新的补充。
罕见地,两个月没有下雨,天干物燥,小河水位下降了很多。艳阳高照的下午,悟修在干涸的河滩上,寻找燧石。燧石是一种土黄色、灰色或黑色的硅质岩石,略有透明感,十分坚硬,但相对较脆,和别的石头撞击时易碎。燧石破碎后会产生锋利的断口,适合做石斧,石凿,破片往往呈贝壳状,适合作为削割工具,因此原始人的石器,几乎都是由燧石打造。
悟修很快找到一块大小和形状合适的燧石,约有一个半巴掌大。今天他想做一个石凿,还有几个石刀片。他走到一块大石边,左手将燧石抵在上面,右手随手捡起一块的石头,开始砸击燧石。砸了几下,悟修忽然闻到一股怪味。悟修放下石头,四下里看看,发现脚边一尺远处,一股白色细烟袅袅升起。原来怪味是他从未闻过的草木烧焦的气味。这块大石紧挨着河边树林,时值深秋,落叶枯枝被秋风一刮,四散飘去,有些被大石一挡,便在石下积成一大堆。那烟,正是从这堆枯枝败叶中冒出。
烟,悟修从没见过。他好奇地盯了一会,只见烟越来越大,突然噗呲一身轻响,一股火苗蹿了出来。
原来,悟修砸击燧石的,碰巧是块铁矿石。燧石和铁撞击,会产生火星。铁在常温下会立即被空气氧化(生锈)并且放热。铁块在空气中不会燃烧,甚至不会变热,是因为其表面的铁迅速被氧化形成氧化层,隔绝了内部的铁和氧气继续反应,而且氧化产生的热量,迅速被铁块传导走了,并不会在局部累积起来导致明显升温。但是高硬度的燧石撞击铁块,会敲下来一些很细小的铁屑。铁屑立即和氧气反应并发热。由于铁屑体积相对于其参与氧化反应的表面积来说很小,反应的热量就迅速累积,加热铁屑到很高的温度,以致发出光来---这就是火星了。后来中国古人用火镰敲击火石取火,火镰是铁制,火石便是燧石了。铁矿石不含铁单质,一般主要成分是氧化铁,但有的也含有一些氧化亚铁。氧化亚铁稍微加热就会和氧气进一步反应生成氧化铁,并且放热。因此燧石和有的铁矿石撞击,也会产生火星,是因为撞击产生了热量和氧化铁粉,氧化铁粉燃烧变成火星。
悟修击出的火星,落在干燥的碎叶堆中,竟然将其点燃。其时天色尚亮,悟修丝毫没有注意到有火星迸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人工取火,就这样在发明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完成了。
烟没有见过,火,悟修更加没有见过,忍不住吓得向后跳开几步。过了十几秒,觉得无害,便又凑近细看。此时火势已大了不少,照得悟修身上暖暖地,甚是舒服。悟修缓缓伸手去摸,即将碰到那外蓝内红的火苗,忽觉一阵刺痛,急忙收手。所幸手上皮糙肉厚,未被烧伤。悟修立刻明白此物是碰不得的。过了一会,火势又更大了些。悟修看见地上一根树枝也被引燃。他退后几步,继续观察,同时享受火带来的温暖。
这块大石孤零零立在河边,其周围较为平整,并无更多落叶堆积。因此,火烧了一阵后,势头渐弱。悟修看到树枝、树叶着火后变为灰白色或黑色,然后其上就不再有火,于是猜测,火是要吃树枝树叶的,吃完拉出来的就是灰白或黑色的东西(悟修自然不知道那叫灰和碳)。如果火吃不着东西,可能就会死掉消失。他连忙跑到河边树林里,东捡西拾抱回一堆枝叶,喂到火里。奄奄一息的火苗又精神抖擞地蹿了起来。
冲着这温暖的感觉,悟修就觉得这神奇的火,是个好东西---很明显,冬天可以用它取暖。更不用说这东西如此奇特,一定有很多值得研究之处。想起以前带走水的成功经验,悟修起了把火也带走的野心。他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惊喜地发现火很顺利地随着树枝被他拿起。悟修小心举着树枝走开几步,开心地发现树枝上的火,并没有因为离开火堆而消失。哈哈哈,竟然这么容易?悟修忍不住自喜自笑起来。他觉得火有点像蚯蚓那样的动物,断成两截,两截也能分别成活。
悟修马上又用手里的树枝去引燃另一根树枝。果然成功了!原来火毕竟和蚯蚓不同,火是可以复制的!看来火肯定不是什么动物。悟修继续观察地上的火堆,直到它如预想的那样,渐渐熄灭,不再冒烟。
悟修现在手里拿着两根火把,其中一根又快烧完了。悟修把火轻轻放在地上,再次跑去边上树林,捡来几根粗树枝,扯根藤蔓捆起背着。他觉得接力着喂火,让火烧到铁崖洞应该绰绰有余。悟修也不管什么打了一半的燧石了,抄起火把大踏步往回走。
悟修时代的原始人,未必日出而作,但一定日落而息---因为天黑了看不清没法干活,且猛兽也出来捕猎,在外面多少有点危险,尤其是单独行动的话。往日的这个时辰,悟修定然已经和其他族人一起回到了铁崖洞。今天玩火过于投入,竟然没注意到天色已暗。深秋的天黑得很快,悟修心中忐忑,加快了脚步。没走多远,四周已是漆黑一片。然而脚下的石石草草,在火光照耀下依然清晰可见。悟修大喜,意识到火除了取暖,还可以照明,更坚定了要带火回家的想法。
走着赶着,忽然前面不远处闪现四点绿色荧光。悟修心里一沉:那一定是两只狼。这一带由于人类的活动,狼已经并不多见,悟修以前曾遭遇过几次独狼。那几回悟修都有同伴,且手里有长矛,狼逃得比他们还快。经过数十万年的人兽争斗,这一带的猛兽已经知道惧怕手拿武器的人类。不过,人类一般也不想招惹猛兽。毕竟有老实巴交的食草动物可以屠杀,干嘛要冒险和尖牙利齿的食肉动物过不去。
但是此时悟修孤身一人,又手无寸铁,他觉得凶多吉少,不由得双腿发软。悟修知道逃是没有用的,他不可能比狼跑得快。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拿火把做武器,拼死一搏。四点荧光逼近,悟修双腿弯曲,两手火把向前直指。随着几声低吼,先是两个尖耳獠牙的狼头出现在火光中,接下来是它们的全身,干瘪的肚皮显示它们已经饿了很久。
两只狼在离悟修七八步远处站定不动,紧盯着悟修。悟修很奇怪它们为啥还不扑上来。僵持了一会,悟修心想,难道它们怕自己手里这个神奇的东西?于是往前两步,嗬嗬大叫,将火把作势向它们捅去。两只狼果然害怕,后退了几步。悟修心中一喜,继续慢慢向前。狼步步后退。走了十几步,两只狼分开,一只向悟修背后绕去。悟修一转身,两只狼已经分列在他左右两侧,他只好张开双臂,两只火把分别对着两狼。两狼往侧面移动欲避开火把,他也只好跟着转身。这么转了几圈,悟修有点头晕,觉得不是办法,再转下去只怕要晕倒。火光中他隐约看到几十步远处就是山壁,于是大喝一声,猛地作势朝右边的狼扑去,将其吓得转身就跑,然后突然冲向山壁。两只狼醒悟过来,在后面紧追。待追得近了,悟修一转身,两狼面对火把又只得后退。山壁不远,几个回合后,悟修就到了下面。他背靠山壁,不用担心被前后夹击。两狼并不放弃,在悟修前面十几步处伺机而动。也许它们在等着火把燃尽。悟修
悟修取下身上背的树枝,将它们多半引燃,放在身周的地上,布置成一个小火圈。山壁下有的是灌木、小树,悟修随手就折了不少枝叶备用,看来是不用担心没东西烧。悟修想捡石头打狼,然而一块也没找到,只好宽心坐下,静观待变。两狼还不死心,也就地犬坐等着。
一人两狼,在火光中耗了一整夜。天色渐亮,悟修发现山壁上右边上方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块岩石,由于风化严重,已经布满裂痕,感觉一碰就会碎裂。悟修拿树枝使劲一捅,果然碎石扑簌而下。悟修大喜,捡一块拳头大带尖角的,一扬手,扑地一声闷响,正中一只狼头。那狼疼得跳起,尖声咆哮,头上渗出血来。另一只狼没看清悟修搞了什么鬼,正发愣间,被悟修第二块石头砸在背上,歪倒在地。悟修接连投掷石块,转眼间胜负已分,两只狼落荒而逃。
悟修哈哈大笑,背上一些树枝,抄起一支火把往铁崖洞走。这火能取暖、照明,且能吓阻猛兽,肯定还有很多用处等待发掘,拿回去必是奇功一件。悟修已经在脑补众人对他交口称赞,两三个小姐姐对他暗送秋波甚至……。悟修想到美处,脚步轻快得要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