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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义举 (3)

经过一番折腾,陈彪也不敢再坐上马背了。他歪脑筋一动,龇牙咧嘴的一瘸一拐地来到轿子边恬着脸道:“小姐,我被马摔伤,都已经上不了马了,能不能……能不能与小姐同乘一顶轿子?”

小容掀起轿帘,睁大眼小声问:“你、你要我走路?”

“不不,怎么会呢,我是说和小姐同坐在轿子里,绝没有让小姐下轿走路的意思!”

“为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坐在轿子里?”

于是陈彪又不厌其烦的向小容解释了一遍,这一次他还配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小容心里冷冷一笑,随即摆出比陈彪看着更可怜的模样,低着头双手来回揉搓着衣角,十足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她一句话没说,陈彪已经自动告罪。“……不用了,这轿子还是小姐一个人坐着好,两个人的话还是重了些。”

“那公子你……”

“噢,我自有办法,自有办法。”

陈彪的自有办法却不是压住内心的恐惧重新上马,而是让他的跟班变成了苦力轮流背着他。等到了城门外时,那些跟班已经一个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及要进城,难得陈彪还顾及几分自己的面子,忍着痛也要自己走回县衙。

进了城,一行人也不遮掩,浩浩荡荡十来人直奔县衙去了。胆子小的一见这架势早躲得远远的,又胆子大的驻足观看,被陈彪一瞪也不敢抬头了。有些人在议论纷纷,都是在猜测、叹息陈彪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陈彪也听到了一些,可他在城里一向是横行惯了,再加上轿子里有个称心如意的水灵美人,他正心花怒放,所以完全没有理会街面上的窃窃私语。

到了县衙,陈彪抖抖衣袖,行个礼对轿子里的人道:“小姐,县衙已经到了。”小容应了一声,略显扭捏地下了轿,跟着陈彪进去。

刚进后院,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从一间侧屋里闪出来,罗帕掩口地娇笑道:“少爷回来了!哟,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标致。”

陈彪冷哼一声,,算是应了那个女人的话。女人面不改色,斜身倚在门框边,仍是笑着,只是不再说话。陈彪此时完全是一副无视那女人存在的样子,笑着对小容道:“小姐,里面请!”

小容用眼角瞟一眼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跟上了陈彪。女人笑看着陈彪和小容从自己面前走过,粉面一沉,从牙齿缝里狠狠迸出一句话。“好小子,咱们走着瞧!”

走了一段路,小容站住再不肯往里走了。“好玩的在哪呀,我怎么还没看到?”

陈彪忙道:“到了到了,就快到了,就在我那个院子里呢!”

小容正要再刁难刁难陈彪,看到陈彪眼望着自己身后脸乎的一冷。不用回头,小容也猜得到陈彪看到了谁。空气里隐隐有一股玫瑰香粉的味道,这味道她在刚才那个女人身上闻到过。回转过身,小容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彪和正在往这边走的女人在空中进行眼神角力。

女人这回可没有刚才那么乖顺,她走过来,话音里透着一股隐隐的得意。“少爷,老爷回来了,说要见你呢。”陈彪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没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女人。于是女人又补了一句。“不信你去问管家,老爷可还在厅里等着你呢。”

这一次,陈彪的脸垮了下来,他强打精神的对小容道:“小姐,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女人,匆匆走了。

女人看陈彪走了,忙走到小容身边低声道:“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

这时,陈彪又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衙役。他显然是看到了女人在对小容说着什么,阴沉着脸道:“你怎么还在这,跟我一道去见爹吧。”女人哼了一声,袅袅娜娜走了。陈彪又宽慰小容几句,也离开了,他身后的衙役却留下了。

没人搭理她,小容开始在县衙后院四处转悠,那个衙役隔了一段距离紧紧跟着她,也不说话。小容向后斜睨一眼,转过身对衙役勾勾手指,让他过来。衙役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小容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故意在衙役眼前晃了晃,衙役的眼一下子睁大了——一个玉扇坠,看成色还不错呢。小容把玩着扇坠,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王五。”衙役现在的模样就是叫“卑躬屈膝”也不为过。

“那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吧。”

“那个女人……哦,那是我们老爷的小妾叫桃娘。”

“看样子,你家少爷好像和她又什么过节嘛。”

“姑娘可真是个明眼人!”玉扇坠在前,王五不忘讨好一下小容。“那桃娘本来是一个酒肆的入籍舞女,后来被老爷看中了给赎了出来。这女人可不简单,自打她进了县衙后院,就没少挑拨县老爷和他儿子的关系,为这少爷已经恨她恨得牙痒痒了,这女人偏还想再生个小少爷出来,那少爷可不就更恨她了。”

原来是为了争家产。“我再问你,你们老爷是个怎样的人?”

王五谄笑着,不说话。小容也笑起来,把手里的玉扇坠扔给了王五,王五将扇坠收好,又道:“县老爷嘛,大家都说他心狠腹黑是个老狐狸。”

“他儿子和他比起来怎么样?”

“儿子可赶不上他老子喽,不过两父子倒有一个地方是像得很。”王五也不明说,只是颇具深意的笑看了小容一眼。

小容抿唇一笑。两父子若这一点真的很像,那她就省事多了。“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不过……我问你的这些话,你可别说漏嘴啊。”

王五会意一笑。“姑娘放心,小的这张嘴牢靠着呢。”

小容点点头,继续在县衙后院转悠着,王五也仍是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她后面。小容掐掐花拈拈叶,看起来悠闲得很,心里却是在做着日后的盘算。

过了没一会,陈彪回来了,他看到小容面露喜色地走过去,小容见了他却一脸警惕的向后猛退几步。陈彪不由纳闷,他挥挥手先让王五离开,自己赔了笑脸迎了上去,小容又猛向后退了几步一边叱道:“你别过来!”

陈彪一怔。“为什么?”

“你不是个好人!”

陈彪一听脸忽的涨得通红,他怒火滔天却又不得不对小容好言相慰。“小姐,我绝对是个好人,真的,不骗你!”美人待他的态度忽然转变,让陈彪不由疑窦重生。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说我不是好人,是不是桃娘跟你说的?”

“谁?”

“就是我带你进后院是见到的那个女人。”

小容心里一笑,点点头。“是她说的。”

陈彪面色一沉,眼里寒光迸射。这个狐媚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先要把对自己起了戒备心的美人给哄住。这么想着,陈彪脸上一边显出他所能做到的让人看着最和善最亲切的笑容,一边柔声道:“那些纯粹是那个女人在编排我呢,小姐,你说我看着像个坏人吗?”

像,当然像,而且不仅是像,你根本就是!小容心里这般思量着,口里却道:“不知道,不过……看着你也不怎么像。”

“可不是嘛!我本来就不是个坏人。”这时,陈彪稍稍放下心来,他还要再说阿门,耳里听到了一阵往这边来的脚步声。陈彪适才无处发泄的火气腾地窜了上来——谁呀,这么不识相!他一扭头,待看清来人,气焰顿消,佝偻着背仿佛矮了半截一般萎靡地叫了一声。“爹……”

小容一听来了兴趣。这就是上梁不正而导致下梁歪的爹呀,怎么说也是该近四十的人了,脸上一条皱纹也没有,看来平日里保养的不错。陈彪的眉眼和他爹的还挺像,不过当爹的比儿子瘦,下巴还蓄了一簇胡子,显得沉稳斯文多了。

陈彪叫过自己的亲爹,一双眼狠狠剐在紧跟着陈天明的桃娘身上。刚才爹就问过自己带姑娘回来的事,但被自己搪塞过去了,现在爹来了肯定是这个成天找自己麻烦的狐媚子在一旁煽风点火惹的事!

桃娘被盯得不舒服,故意挪开了视线。

陈天明听儿子叫了自己,点点头,眼睛掠过儿子胶在了小容身上,却还一边问陈彪:“彪儿,这位姑娘是谁啊?”

不等陈彪苦着脸回答,小容甜甜一笑抢先道:“我叫小容。”她的娇美一笑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心神一荡,做儿子的还夹杂了许多酸涩——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是刚刚才知道美人儿的名字。

小容的笑也让站在一旁的桃娘为之一怔,随即心里便生出几分不安。她引陈天明来坏了陈彪的好事,无非是因为深谙陈家两父子都是好色之徒的本性,所以想借小容来加大两父子之间的隔阂与分歧,却不料小容这一笑目泛桃花,倒让她有了份危机感。她又看陈天明对小容的一副垂涎样,更是心生不快。

小容笑看三人各怀鬼胎,又向陈天明道:“我是听你家公子说这儿好玩才来的。”

“噢,是吗?那这儿感觉怎么样?”陈天明脸上堆满了亲和的笑。

“我都还没好好看过呢。”

“是吗,那我带你到四处看一看。”

“好啊!”小容笑得一脸灿烂。

陈天明和小容的这一问一答可让桃娘看得听得是醋海翻腾。眼看快要到口的鸭子又飞了,陈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桃娘也是又气又怒,不过她的头脑尚有一丝清醒,她看看双眼发直的陈彪忙跟上陈天明和小容,走了。

在陈天明的力邀之下,小容姑娘“勉强”答应了留下来住几天。当天晚饭时,四个人围着桌坐下,除了小容是安安心心地吃饭,其余三个人都是各有谋算,食不知味。

陈天明比儿子老谋深算,心里在想什么面上却不露半分。现在他虽然已经看上了小容却并不着急,他是要打算让眼前这个涉世不深的“天真美人儿”心甘情愿的对自己投怀送抱,才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陈彪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一会儿觉得小容铁定会被他父亲收为三房,一会儿又想着自己毕竟身强力壮,小容又是自己带来的,他一定还是有希望的。

桃娘则是是不是看看其他三人,压制着心中阵阵涌来的不快,思忖着小容出现在县衙带来的种种后果,衡量小容是成为陈天明的人对她有利,还是成为陈彪的人对她有利,又或者是都不是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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