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爷!左爷!”
长着同款黑眼圈的小五和柴禾从屋外跑进来,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
黑三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淌着一溜儿不明液体,对闯进来的两人后知后觉,猛然弹身站起,不明所以地大声喊道:
“怎么了,这是啥情况?”
小五和柴禾见他睡了个好觉,恨得牙痒痒,小五冲上前质问道:
“你小子在家里倒是睡得够香,左爷呢?我们有很重要的消息汇报。”
黑三回过神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
“左爷昨晚等你们到半夜,才刚睡了一会,你们有啥消息等会再说吧。”
“睡你个大头鬼!早被你们几个吵醒了。”
左爷披着一件大衣走过来,往桌子旁一坐,扫了三人一眼。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五和柴禾对视一眼,柴禾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说。
小五深吸了一口气。
“左爷,你先别急。昨晚我跟着张枫一直到了前门边,见他一个人出了城门,我就去城西约定的地点等待消息。
不过刘三刀他们兄弟昨晚根本没有过来交接,后来柴禾过去找我,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和柴禾一起去了前门,见前门那边有些吵闹,才发现顺源镖局的人都没睡觉,半夜在外面跑来跑去。
我们跟着他们中的几个人看了看,原来他们是在外面求药,应该是镖局里有谁受了伤。”
左爷把手搭在桌子上,微微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他把桌子一按,站起来说道:
“柴禾,你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去给我打探清楚,镖局里到底是谁受了伤。
小五,黑三儿,你们两个去破庙那里,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是!”
看着三个人离开院子,左爷缓缓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闷尖狮子头盘了起来。
林玉珍回来之后昏睡了一夜,才慢慢苏醒过来。
她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经历过情绪的剧烈波动,面容看起来十分苍白,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林景义一直守在床边,此刻见她想要起身,连忙扶着她坐起。
林玉珍靠在床头看着父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的嗓子还沙哑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好好好,爹知道你想问张枫的情况。你放心,他没有死。”
林景义已经通过二柱的打探,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对于拼命救下自己女儿的张枫也满怀着感激之情。
他见女儿的面容如此憔悴,感到心痛不已,连忙让二柱端来瘦肉粥和茶水,低声安慰着:
“玉珍,你先别急。
你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现在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出去找人。
你先喝点水,再把这碗粥吃完,爹再带你出去找他。”
林玉珍沉默不语。
她一口喝完那杯温热的茶水,端起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再没有半分平日里淑女的样子。
林景义知道女儿的心里还挂念着张枫,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情况,看得他心酸不已。
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不知道该如何对女儿开口,告诉她张枫现在还生死不知。
林玉珍轻轻放下碗。
随着腹中变得温热,她的面庞上也带上了一丝红晕。她早已从父亲的神色中猜到了几分真相,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如深潭一般平静,沙哑着声音询问:
“爹,张枫他死了吗?”
这声音里的伤痛那么强烈,让他想起了自己早已病故的妻子,林景义听得心里一颤,下意识握住了女儿的双手:
“玉珍你放心,现在李先生和御医陈老正在合力救治他,他一定不会死的。”
林玉珍坚持要去看张枫,林景义拗不过女儿,只能扶着她来到隔壁的院子,想打听一下张枫的情况。
马掌柜刚从京城里跑了一圈回来,累得气喘吁吁,连喝了好几杯茶才缓过来。
只不过千年参王太过珍贵,他问遍了自己熟悉的门路,也没找到一丝消息。
他年纪大了,昨夜才睡了没多久,又在城里跑了一大圈,此刻他守在堂前才一会,就已经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林玉珍被林景义搀扶着走进来,坐在马掌柜的对面,她默默看着张枫的那间屋子,就这样守候了起来。
林景义怕马掌柜着凉,轻轻推醒他,示意他先去休息一会。
马掌柜看见面前脸色憔悴的林玉珍,哪还有之前去盛昌杂货铺时的半分风采。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有三分怪罪,又有三分痛心,剩下的四分则是不忍,最后他叹一口气没有说话,回去休息了。
屋内,张枫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完毕。李书文眼力绝佳,控制力更是骇人听闻,曾在习武时以大枪刺墙上的苍蝇,蝇落而墙无损。
今夜他将张枫手臂上被斩断的组织层层缝合起来,把几条线头留在外面,方便今后分别取线,看得御医陈老叹为观止:
“书文,以前我只听说你武功极高,经常没日没夜的练功,睡觉的时间都极少。
只是我没想到你技艺通神,竟然在医术上也有这等造诣!”
李书文得到这位医林圣手的夸赞,丝毫没有得意之情,反而叹息道:
“此事无他,唯手熟尔。可惜仅凭这些外道,我也救不了他,还需要镖局取来这最后一味药。”
陈老轻轻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敞亮着,千年参王何等珍贵,宫里也把这当成了救命的宝贝,绝不可能拿出来,更何况外界。
他年事已高,又忙活了一夜,早就有些疲惫。这里的救治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全靠李书文吊住张枫的心脉循环,没他什么事了。
陈老收拾完各项工具,向李书文告辞离开。
林景义一直守在林玉珍身边,看着小翠过来给她身上的挫伤和擦伤涂药。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女儿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那个张枫起了心思。他这个做爹的与其为这个闹心,倒不如随她去。
至少张枫这个孩子能为救她舍了性命,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坏的选择。
至于张枫能不能活下来,林玉珍又会怎么做,他也不敢想。
以往从来不信神灵的他,此刻倒是格外希望能有一位神灵赐福,让张枫能够活下来,他愿为神灵塑造金身,终生供奉以还此愿。
见陈老出来,林景义连忙迎上去:
“陈老,张枫他怎么样了?”
林玉珍和小翠也齐齐看过来,目光闪烁不定,既饱含着希望,又害怕自己会失望。
陈老扫视了他们几人一眼,勉强笑了笑:
“没事,书文把他的伤口缝得很好,只要用药激活了他自身的恢复力,就一定能够恢复过来。”
说完他也不再管院子里的众人,带着跑腿的伙计离开了镖局。
林景义欣喜地安慰着女儿,说有佛祖保佑,张枫一定能恢复如初。
林玉珍信以为真,心下安定了许多,起了拜佛的心思。
他们还不清楚,张枫急需的最后一味药是千年人参,至今还未找到,而李书文口中的十二个时辰,到如今只剩下一半了。
王铁民此刻正纵马急驰在北京和天津之间的官道上,为张枫寻找千年参王。
左爷一直没出门,在屋里静静等待着小弟们的消息。柴禾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擦着脸上的汗:
“左爷,已经打探到了,应该是张枫和林玉珍两个人出了事,盛昌杂货铺和林家的人都去了顺源镖局。
马掌柜和王铁民今儿个还在外面求药,据说需要什么千年人参,到现在还没找到。”
左爷拍桌大笑。
“千年人参?那看来人肯定是没救了,要真有这种好东西,也该拿给左爷我先享受享受。”
“左爷!”
小五快步冲进来,大声说道:
“刘三刀兄弟都失踪了,破庙那里什么痕迹也没有,只有地上有一些新鲜泥土,我们把泥土拨开,发现底下有一堆血迹。”
左爷半合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
“没事,你们继续盯着顺源镖局那边。至于刘三刀,他们身份特殊,如果这次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告而别再正常不过,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