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纯转头看去,见青年一身黑色长袍,袖口有金色流光,原本应当与夜色融为一体,却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显得熠熠生辉。
“炼……炼子狱?”阿纯猛地见到这上千年不见的旧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炼子狱拉起,向一个小巷子里跑去,“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小巷幽深漆黑,进去之后,炼子狱在巷口设了结界,等转过身,便对上阿纯笑意盈盈的双眸,瞬间,炼子狱脸一红,但很快反应过来阿纯应当看不到自己脸红,便出言道:“怎……怎么了?”
“你还是穿着黑色,进了这个巷子,我都看不到你了。”阿纯笑着说道。
炼子狱一怔,低声说道:“我记得,你不喜欢黑色的……”
阿纯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捏了捏炼子狱的脸,“我开玩笑的,怎么一千多年没见,你又瘦了这么多。”
见面前的女子还如当年一般俏皮可爱,炼子狱渐渐也放松下来,忙从袖口掏出一颗珠子塞到了阿纯的手上,“你的妖丹,我帮你拿回来了。”
那珠子通体银白,散发着点点光芒,阿纯看着手里的珠子,愣了一瞬,便道:“你怎么拿回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炼子狱见阿纯还是一副慌神的样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继续道:“其实我拿到这个有些日子了,但是水镜子把它和其他的材料融合在了一起,我将它提炼出来需要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送来。阿纯,你快把它服下去吧。”
阿纯低着头,凝视着手中淡淡发光的珠子,垂下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半晌,才低声道:“谢谢你,子狱,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它了。”
“不需要了?”炼子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没有了妖丹,你的身子会变得很虚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还是说……”炼子狱顿了一下道,“你想变成凡人……为了那个人?”
不知何时,立于巷子中的阿纯突然见到了巷子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那道身影出现,她的目光已经再也无法转向别的地方了。她只是看着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女子锦衣华服,虽说已经尽量选择了低调的颜色,却仍旧无法掩盖她身上的流光溢彩,而后面那个人穿着素雅了些,只是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润与谦和。
谭灯笑得很开心,这是自谭母死后,她见他笑得最真诚得一次,因为他身边的是玄宁公主,若是她的话,即便谭灯不耐,也绝不会表露出来,但这不是她希望的,这一次,她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二人,只要谭灯开心,她怎样都好。
但是,请允许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即便是谭灯为了见玄宁公主精心打扮,挑选的是她说的最好看的那一件衣裳,她也很是欣喜。
炼子狱静静地看着阿纯多变的神色,与她一同无声地站在光与暗交界的巷子口,投下一大片的阴霾。
穆玄宁走在路上,步伐轻稳,走得笔直,两边的小摊店铺似乎根本吸引不了她一丝一毫,即便若有若无地打量一下四周,眼神中也只有漫不经心和默然。
“辛苦谭大人了,这么晚还要陪本宫出来。”穆玄宁开口道。
“今日是七姐诞,与殿下一起出行是谭灯的荣幸,何谈辛苦二字。”谭灯微微行礼,翩翩公子,风流倜傥。
穆玄宁顿住脚步,回首向谭灯走来,两人的距离渐渐缩小,穆玄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到近到谭灯不得不屏住呼吸,脸色微红,穆玄宁才停了下来,盯着谭灯那双略微有些慌张的双眼,慢慢道:“怎么,你不是本宫的未来夫婿吗,你紧张什么?”
“殿下……”
“这只能说明,我们之间还是不熟。”穆玄宁向谭灯的脖颈处吐着热气,用着似有魅惑人心效果的声音道:“我过几日就要例行去道观祈福,你和我一起去吧。”
谭灯一怔,片刻反应过来后才猛地向后一退,“是,殿下。”
“就为了一个根本不会看向你的人,值得吗?”炼子狱将二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偏头看向阿纯。
阿纯低头看着手中的妖丹,轻声道:“我还是想以一个凡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哪怕他只是将我当做妹妹。待他百年之后,我便与你一同离开。”
“好,我等你。”
自这一天之后,炼子狱便随阿纯回了谭府,阿纯本打算为炼子狱在自己的院子里开辟一间房间,但是被炼子狱婉拒了,炼子狱选择了院子中的一颗树,每日便匍匐在这棵树的最高的一根树枝上,以树叶做掩蔽,没事便在院子里与阿纯聊天。好在如今谭灯全部心思都在穆玄宁身上,炼子狱的到来根本没有惊动谭府内的任何人。
“那家伙,去道观了。”炼子狱坐在树枝上,看着远方策马急骋的谭灯,低头对正在院子里发呆的阿纯说道。
“啊,我们不是都知道的吗。”阿纯托着脸,轻轻敲着石桌,纤细的手指关节触碰着桌面,有节奏地一声声响起。
炼子狱将整个头都枕在树枝上,树叶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投射在他脸上的阳光。
城外道观,谭灯将马上的缰绳交给小道士,自己便急急地走进了道观内,由一个老道士领着走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道观内地方极大,弯弯绕绕的有许多条路,而这处院子又极为偏僻,显然很少有人会来。
老道士离开后,谭灯虽心下生疑,但也只好走了进去,但当刚刚走到门口时,便听到了屋内猝不及防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谭灯心中一沉,皱皱眉便要离开,却在刚刚转身时,听到屋内传来了那极为熟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似要勾人心魄,“门外的是谭大人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