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救她的人就是那个人吧，让她永远得不到救赎的人……
随着魔力被不断输入体内，程哲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些光晕，视力在渐渐恢复。
脸上不断滴落的冰冷让程哲的心更加得冷痛……
“很傻很天真是吧？就那么容易相信他了，而且一直深信不疑，他就是那个给予自己救赎的人……”
萧风华自嘲道，目光看着程哲，又像是透过他看到那个人，“之后，他教我知识，教我法术，教我制作自己的傀儡，教我控制其他物种，直到……”
“风华，怎么了？不敢下手吗？”
男人的笑容张扬而又恶劣，他说道，然后静静看着被一群怪物包围的女孩。
“老师，他们……”
女孩惊恐地望着四周留着剧毒口水，面目狰狞，体型庞大的怪物群，不断发出守护结界抵挡着怪物一波又一波的袭击，但是终究还是因为魔力和体力的透支，结界的范围越来越小，怪物却越来越靠近她，她不得不向自己的老师求救。
但是……
于事无补，其实她也很早就知道他的老师根本不会管她死活。
“杀了他们，你才能活下去，完成你的信念。”
男人温和地说道，似乎在劝说一个不爱读书的孩子努力学习一般，目光温柔得让女孩感到绝望。
“杀了他们……我……我……办不到……会有血的……”
即使到了结界只能覆盖自己身体的地步，女孩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巨爪挥来，结界应声而破——
血飞溅，红色布满了女孩的视线……
“不杀他们就是你死。”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人沉迷，诱惑着人踏入黑暗的深渊。
“难道你忘记你的本性了吗？暴虐，嗜杀，仇恨一切，记起来吧，另外一个你，你的本性……”
男人的银发在风中飞舞，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另外一个我……”
女孩看着扑面而来的利爪，喃喃道，眼神一片空洞，像是等死一般。
“在血色中爆发的绝望，会唤醒你的本性……”
男人的手指划过嘴角，残忍的微笑着。
“本性……”
利爪已经刺入了女孩的身体，想要将她刺穿，撕裂。
“是杀——”
女孩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杀气冲天，魔力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体。
“结果，当然是女孩赢了。”
萧风华缓缓说着，似乎还带着些自豪。
这种感觉很熟悉……
程哲虽然眼神迷朦，但是却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头痛。
当初即将失去他的安吉娜儿的时候，那种感觉……
程哲突然愣住了，时间的长河中，他竟然已经渐渐将他的安吉娜儿忘却在了后面，安吉娜儿的影子越来越淡……
而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笨蛋女人却渐渐走入了他的生活，这是他自从安吉娜儿故去之后搭档了最长时间的一个拍档。
那样的感觉，也许，并不只是同伴，或许……
不，他的心中除了安吉娜儿之外，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而且还是这个笨蛋凶女人！
混蛋，萧风华你真是可恶又愚蠢！
“你一定在说我可恶，说我愚蠢了吧。”
萧风华的语气很是轻柔，似乎怕惊着了程哲，“继续听我说下去……”
“然后每隔三天，那个男人就会出现在女孩身边一次，时间一久，女孩也发现了男人的怪异……”
“老师，你的脚……”
突然跌倒的女孩望着男人长袍底下并没有着地的脚，大叫了一声，“怎么可能？！”
望着女孩不可置信的面容，男人撸了撸银色的发丝，不以为意，“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你的老师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妖偶师，而现在的我，更只是一缕逃出升天的灵体。”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是谁……”
女孩惊讶了一会儿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她问道。
“只是中了一些卑鄙小人的埋伏罢了，只是他们以为能够困我一世吗？”
男人目光望着远方，傲视一切，让女孩不敢直视。
“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老师？”
女孩跟在男人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怕拂了男人的意。
“也对，我能交你的都已经交给你了，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的悟性了，若想知道一切，就帮老师做一件事，愿意吗？”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问道。
“只要是老师的吩咐，赴汤蹈火我都愿意。”
“那好，帮我杀了他——”
男人挥手间便出现了一个惊恐的男人。
“杀人？！”
女孩几乎是大跳起来，杀人是错误的，是邪恶的……女孩一直是这么认知的。
但是她的老师却让她去杀人，怎么回事，老师，难道并不是好人……
为什么……
“在那个人的百般折磨之后，被虏来的男人跪求着女孩杀了他，而女孩也帮他解脱了，这是女孩第一次杀人，而之后，那人便大笑着而去。”
萧风华说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女孩一个人面对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然后挖了坑把他葬了。”
在这一切之后，女孩陷入了黑暗中，不省人事。
“欢迎来到这里，小女孩。”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谁，是谁？”
女孩机警地注视着光点。
光点越来越近，化为人性。
原本还防备着的女孩突然之间放下了戒备，看着来人：“竟然是老师，老师来救我吗？”“呵呵，主体怎么会来救你这个意外的附身者。”
光点化成的男人不留情面地讽刺着女孩的天真。
“附身者？难道你不是我的老师？”
女孩的眼神闪动着好奇，也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我并不是你老师，但也可以说是你的老师，因为我是主体几百年前进入现世的一缕魂魄，在人世间的数百年间，因为追杀和主体破解结界需要更多的力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我即将消散，而当时，我正好在待产的你母亲附近，附身在一个胎儿的身上，就算是再浓重的气息都会被胎儿的先天之气所净化，而我也因为主体封印的突然加强而与主体断绝了联系，甚至还夺回了原本属于我的力量……”
男人不缓不急地说着，听得女孩一阵稀里糊涂，但是她却也知道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伙对自己没有恶意。
“而虚弱的我为了躲避三界同盟的追杀而沉睡在了你的潜意识中，这一睡就是十多年，直到你被家人被杀的极度刺激之后，我才因为你过于强烈的情感而醒了过来。”
“也就是说，这场杀戮，你家人被杀，是因为你这个错误，因为我不应该存在，因为本体的计划，本来应该幸福的一家人却上了黄泉路。”
“住口！不会的！”
女孩大叫着，歇斯底里，捂着耳朵，摇着头，不听男人的诉说，“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是他救了我，是他教导我……不会的……你不要胡言乱语了……”
“其实你心里应该有底了，主体并不是好人，当然，我也不是，妖偶师可是被三界同盟追杀到底的邪恶存在，千年前的三界之战死伤无数，挑起者正是你的老师。”
男人用一个手指勾起女孩的下巴，“他救你，就是为了我的力量，因为我的灵魂存在不了多久了，而力量却可以给附身者继承，当然是得在我醒来的情况下，而附身者必须拥有可以接受我力量的强大身体。所以，他导演了这一出戏。”
“既可以得到力量，又可以得到一个强大的助手，因为他现在在被加强的结界中无法出现在三界中，只能靠我的灵魂力量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灵魂力量？难道你……”
女孩望着男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的确，使用灵魂力量的话，我的灵魂会逐渐消失，一切都会顺着主体的计划完美地进行着……”
“只是他没想到，没想到，那抹飘荡了几百年的灵魂竟然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即使无法违抗主体的命令，但是却也隐瞒了主体很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女孩的神色镇定，质问这个不久就会消散的灵魂道。
“哎呀呀，为什么呢？”
男人歪了下头，似乎在谈论今天是什么天气一般，“我想想，因为啊，我不想死，但是却必须得消失，必须得遵从本体的意志，因为比起一个只能在潜意识中的残魂，一个能够行走于三界的强大副手来得更加重要，不是吗？”
“让主体吃瘪，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更何况，临死之人，可是什么事都会做的，破坏主体的计划……”
“真的很有成就感，小女孩，记得哦，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哦……”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好，记得，妖偶师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因为，那只会让你停驻不前。”
“呵呵……要走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你的灵魂中已经融入了主体的魂引，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第二个修斯菲尔德，会失去本我，失去所有……”
男人又会为一个光点，然后化为更小的光点，逐渐消散在黑暗之中。
女孩静默，如死一般，她知道，这是真的，刚才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的话，还有，她的未来……
为什么，天要这么对她……
“女孩从那之后，并没有排斥违背她的老师，而且显得更为顺从，除了杀人之外，而她的老师也不急，给了女孩七年时间，最为自由的七年，现在七年快要到了……”
萧风华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不稳，这明显就是魔力使用过度的症状，她已经不知道为程哲输入了多少魔力将他的全身毒素排除体外，为他充盈殆尽的魔力。
程哲已经能看得清眼前的东西了，但是却还是不能说话。
他望着萧风华。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但是我却从来都不后悔，谢谢你，程哲，也许，这会是我最美好的最后的回忆，和你在一起，和佣兵团的人在一起，对不起，骗了你们这么久，只是，我不想失去……”
“活着回去的话，代我说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萧风华笑着，如同阳光一般璀璨，但是这始终如昙花一般，瞬间消逝……
“他们追来了！”
萧风华突然绷紧了神经，想要起身，却因为魔力的透支而止不住踉跄了几下。
程哲望着萧风华几乎快要倒下的身影，眼神中露出一丝了悟。
他豁然开朗，这样的感觉，竟然是安吉娜儿死去之时，他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无尽悲伤之情……
原来，这个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代替他心目中的那人了。
但是他到现在才发现！
太迟了——
程哲已经知道萧风华要去做什么事情了，但是——
该死的，为什么他还不能动，为什么他不能去挽回，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个笨蛋女人在追求，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感觉到那份情！
“没事的，程哲，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萧风华释然地跪下了身，俯在程哲面前不过二十公分处，和他四目相接。
“虽然说你不爱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我，即使我死了，即使我不再是萧风华，但是请不要把我忘记，忘记曾经有个人为了你而死去，就像那个你心目中的人一样，也许死人也只有死人可以相比吧。”
“程哲，我爱你。”
萧风华在程哲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更多的魔力涌入了程哲的身体。
程哲蓦地瞪大了眼，萧风华竟然把她全部的魔力渡给了他，不行，她会死的！
“我还是想问，你对我有感觉吗？”
“虽然我想知道你的回答，但是我知道的……”
萧风华的脚步渐行渐远，声音回想在石洞中……
“你不可能喜欢我，呵呵，永不相见了，程哲。”
程哲静静躺在石洞冰冷的石面上，闭上了眼睛。
“你错了……母夜叉……”
微弱的声音从程哲的口中吐出。
然后归于死寂。
但是萧风华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