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抽鬼牌。
这是事后某人对于这次末日之战的评价。
据说"抽鬼牌"如果没有玩到游戏结束就终止的话，鬼牌中的小丑就会复活。
因为它以为游戏还没结束，它会继续它的游戏， 一个又一个的轮回，谁抽到小丑谁就会……
尤其是手上握着鬼牌的人！
而现在，握着鬼牌的人是萧风华。
怎么办？
三人无言地面对着残箭，沉默再沉默。
萧风华抬眼望了眼面无表情的两人。
“怎么办？”
“凉拌，还是清蒸？红烧？”
土御门敬助的镜片反光一片，看不出表情，他向程哲问道。
“我喜欢烧烤。”
程哲扯了下嘴角，说道。
“那个……”
萧风华“那个”“这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气氛再一次归于沉寂。
但是萧风华却始终觉得为什么有一种莫明的感觉。
却始终抓不住那一丝思绪……
她不耐烦地环顾着四周，除了炽热的岩浆之外就只有岩浆，这个修斯菲尔德创造的空间还真是符合他的品味……
修斯菲尔德创造的……
脑海中灵光一闪，萧风华心中沉吟，她能够在这里施展法术，是因为她和修斯菲尔德的一部分灵魂融合，而这个是修斯菲尔德创造的空间，那么修斯菲尔德就是这个空间的神，既然如此，神就可以控制这个空间，那么，也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她也可以控制这个空间？或者说共享这个空间的资源和信息？
萧风华支着下巴，考虑这这个可能性。
“或许你可以办到。”
程哲站在萧风华身后，低低说道，明显他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
“我想也是。”
萧风华转身，露出了一丝笑颜，“我想试试。”
“嗯，别太勉强了。”
程哲拉住她的手臂。
“放心，我有分寸。”
萧风华心底闪过一丝暖意，笑得柔和，但是眼神却坚定。
炼狱的向外传送阵所通向的是冰宫主殿，修斯菲尔德往日里的寝宫。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拇指夹着断剑，萧风华站在大殿中央，心中默念着咒语。
或许，借着这一次机会，她可以永远和修斯菲尔德脱离关系，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灵魂！萧风华没敢把这个决定告诉程哲，因为太过冒险。
在生存与毁灭的岔路上，根本就没有你走错的机会，走错了就只有毁灭。
程哲被她留在了殿外。
她要把她身体内属于修斯菲尔德的灵魂给剥离开来！
随着萧风华的吟唱，在她的脚下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随着萧风华的吟唱缓缓的转动，一股股强大的能量气息不时地从六芒星阵中散发出来。
大地开始抖动起来。
仿佛来自地狱最底层的火焰从六芒星中喷射而出。
金红色的光焰在萧风华的身边涌动，上升到了她的头顶，在她的头顶凝聚着，一个和她脚底等大的六芒星出现在她头顶，耀眼的光芒将她包围。
她，宛若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咔……
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殿外，程哲心中产生了一股冷意，那女人不会又瞒着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
见到程哲越发凝重的神色，土御门敬助对程哲说道：“我上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嗯。”
程哲点头，没有理会消失在远处的身影，几乎是要破门而入，但是他知道，若是在关键时刻打搅萧风华的魔力运作，到时候，反而是要害了她。
他忍耐着。
光芒逐渐黯淡了下来，一股股逼人的寒气从六芒星阵中四溢出来。
萧风华的身体竟凭空飘了起来，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萧风华挣开了眼，望着眼前依稀可见的故人。
“呐，好久不见。”
“你知道我没消失，看来小看你了。”
眼前之人赫然就是修斯菲尔德，不，应该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很久以前我认为你消失了，但是……”
萧风华弯了下嘴角，“你一直都在我的意识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这种被偷窥的感觉很不好。”
“看来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修斯菲尔德”看了眼自己从脚开始消散的魂魄，不屑地笑了下看着萧风华，“算是给你这个房东的利息，那个东西我帮你修好，当然，代价还是要有的……”
“放心，修斯菲尔德很快就会和你一样了。”
无数光点飞向残箭，光芒亮得刺目。
耀眼的光芒中，萧风华冷冷笑着，金红的光芒映得她眼神格外狰狞。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修斯菲尔德”得意的声音传来，飘渺虚幻，却依旧傲然。
嘴角溢出鲜红的液体，萧风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而原本坚硬无比地面，在颤动中开始出现了大量的裂缝。
一声声轰鸣从地底传来，整个大地都颤抖着，崩裂着。
“可恶——”
暗道一声，程哲也不再管如何，冲进了殿中，见到的便是被结界包围着悬浮在空中的萧风华。
马上……就……好了……
见到程哲，萧风华的回答却是口中抑制不住的更多的鲜血。
大地的崩裂震颤几乎让人立足不稳，但是对程哲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终于……
萧风华释然一笑。
突然强大的力量从地下喷涌而出，轻易就将整个六芒星冲得粉碎。
整块整块的冰块完全碎裂，无数巨大的冰块，被冲飞到了天空。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萧风华被强大的气流冲飞，一块坚冰迎面而来。
“切。”
一声低咒响起，萧风华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程哲，我成功了。”
萧风华低声笑着，但是不断涌出的血液却让她连话都说不连贯，“咳咳……”
“笨蛋，不许再擅做主张。”
程哲抱着萧风华迅捷地穿梭在不断掉落和乱飞的冰块中，他的声音中不知是无奈还是责备，抑或是包容。
“呵呵……咳……”
在萧风华不明所以的轻笑中，宫殿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轰然倒塌，扬起无数尘烟。
流光几乎是以光速般冲向了结界。
“哬！”
两人几乎同时大喝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随后，一道比冰雪还要抢眼炫目的白光在空中相遇！紧接着。“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
震颤天地的爆炸让整个南极大陆开始摇晃，吹起的冲击波甚至让风雪逆行。
寂静，绝对的寂静，就像是时间停止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死掉了一样。
莱特斯曼的指甲刺入了马修的额头，但是却放弃了这一可以杀掉马修的机会。
他望着那白茫茫一片后沉寂下来的地方。
“怎么回事？”
刚出地底不久的土御门敬助扶起尼加鲁，愣了下，被爆裂的能量冲击波直接掀翻在地的他们也不好过。
尼加鲁甚至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结束了吗？”
马修自言自语道，血顺着他的额头滑落，红梅盛开在他的身下。
两个身影站在大坑的中央。
风再次吹动了时间的脚步。
发丝飞扬间，落下的还有那血花。
冰宫的建筑上一道道碎纹在蔓延，如蜘蛛网一般密布。
摇晃的大地让冰块簌簌地不断落下。
这个存在了数千年的地下冰宫终于走完了它的全部历程——
崩溃就在眼前！程哲抱着萧风华，不断闪身躲避着随时掉落的尖利冰块，脚步却更加快速。
要出这个地下宫殿，唯一的出路便只有来时的那个传送阵。
萧风华的手里紧紧握着湿婆之箭，程哲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定，但是她知道，即使留恋她也不能拖累他。
“放我下来。”
回答她的是程哲的沉默。
“再晚的话，就要错过九星连珠了！”
程哲只是抱得更紧。
“谢谢。”
萧风华微不可闻地说了句，沉寂了下来。
“不会再错过了。”
耳边，程哲淡淡的叹息让萧风华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的确啊，不会再错过了……
烟消云散后……
“道宗，有太多羁绊阻碍了你，你终归是无法战胜我的。”
修斯菲尔德掐着张道宗的咽喉，冷冷笑了。
眼神扫过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昔日的同伴们，张道宗垂目。
但是张道宗依旧还是张道宗，即使下一刻是死，即使敌人是最深的羁绊，也依旧是。
“这只是遵从了他们的意志而已，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败了。”
张道宗不以为然地笑笑，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紧。
“被称作可以看透一切的你，这一次……”
修斯菲尔德的眼神疯狂，扭曲的笑容浮现在他完美无缺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违和。
修长白皙的手无情地掐紧着，从修斯菲尔德的体内涌出的强大能量让所有人都无法接近两人。
即使颈椎被捏得咯咯作响，张道宗却依旧坦然地望着修斯菲尔德。
“你错了。”
这句话，张道宗和修斯菲尔德一同说出。
一只手攀上了修斯菲尔德的小腿。
“放开……”
随即就消散的声音，冰冷的身体，昔日同伴用他最后的力气最后的灵魂凝结成了两字。
修斯菲尔德瞪大了眼睛。
仅仅就是那么一眨眼的空隙。
破空之声响起。
“是时候了，我最出色的徒儿，为师这个糟老头看来又要和你一同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虚无之领中回荡着苍老的叹息。
十三个水晶头骨组成的阵法散发着最耀眼的七彩光芒。
鹤发童颜的老者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在圣洁的光芒中坐化了。
十三个水晶头骨旋转着……
而浩荡无垠的宇宙中，六千年一现的九星连珠正在形成——
九星会聚，就会产生巨大的磁场和神秘的能量。
届时……
“什么？”
湿婆之箭刺穿了修斯菲尔德的胸口，箭尖的冷光嘲讽着修斯菲尔德的狂妄。
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两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程哲举着弩，眼神凛冽。
“干得好！程哲！”
尼加鲁望着突然出现在冰盖上的程哲和萧风华，大叫一声，忍不住又是一阵吐血。
“五星汇聚九州祥，七星同堂天下平，九星连珠邪魔尽。”
推开修斯菲尔德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张道宗念着恩师昔日教予他们的一段星象口诀。
“九星连珠……么……”
握着沾着自己血液的箭头，修斯菲尔德的身体向后缓缓倒下，“师傅呐，还是对你偏心……”
“也许吧。”
张道宗淡淡说道，催动了早已准备的阵法。
“知道吗？能死，真好……特别是死在你们手上……”
五曜神珠的光华映入修斯菲尔德幽深的眼中，一道奇异的光芒从天外射下，笼罩在了修斯菲尔德的身上，他缓缓看了众人一眼，在萧风华的身上停驻了片刻又闪了过去。
他带着微笑，闭上了眼。
依旧绝美。
他安静的倒下了，他就这样走了……
即使这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但是却依旧是他的最爱……
马修痴迷地望着冰棺中的绝色男子。
“小修，我等你很久了。”
那奇异光束通向的地方正是净尘子坐化前所设的阵法。
“老头，不得不说你一如既往的偏心张道宗那个家伙。”
修斯菲尔德狠狠地说道，眼神却没有任何神采。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净尘子有些恶趣味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爱徒的肩膀，“好了，臭小子该上路了，不要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了。”
“臭老头，随你。”
话音刚落，十三天之破魔阵就在刺目的银色光华中急速膨胀开来，覆盖了整个虚无之领，随着让三界为之震颤的爆炸，虚无之领顷刻间崩溃，塌陷，化为乌有。
从此，三界中便再也没有虚无之领这个奇异的空间。
“他其实并不想活下去吧。”
萧风华最后望了眼南极大陆，便毅然决然地登上了飞机，“所以说，一开始，我们就胜利了，和一个死人战斗，本来就没什么可战的。”
“与其空虚无望的永恒，不如灭亡在羁绊最深的人手中。”
程哲握着萧风华的手，说道。
“也对吧，永恒，是那个家伙的悲哀。”
萧风华闭着眼，有些困顿地喃喃道，“肩膀借我靠下……”
“睡吧。”
感觉着身边之人轻微的呼吸声，程哲嘴角漫开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前面坐的其他成员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对视一笑。
而这次三界之战，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不过是地球变暖的后果，或者是厄尔尼诺现象。
地震，洪水，海啸，飓风，瘟疫，火山爆发……
一切切的灾难都被归结于自然。
所以有时候，不知道太多比什么都知道要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