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和老六虽然嘴上来回打趣儿着,可是心里都难以平复,十八年了,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心里的牵挂也算落了听了,却也说不上这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些孩子们选择回来,他们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严格意义上,也不算外人了,是吧,你都听到了吧?”老六反驳老二的反问。
“听到一点儿,还真是不可思议呢,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竟然还自己找回来了,挺有意思的,不得不说是老天爷开了眼了,后继有人了!”
“又不是你的后人,你一个光棍儿,有啥后人?”
“哎,老六,你可不能这么说,老大和老三的后人就是我们的后人,况且他们回来继承了他们的遗志,成了我的学生,那可不就是我的后人,你不认算了,我认!是吧,大侄子大侄女,哈哈哈哈,好啊!”
老二一直盯着季睦阳和唐忆悦看,弄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好啊,人家叫你了吗?瞧你那上杆子的那样儿!”
“我乐意!瞧你那吃醋的样儿?”
“行行行,一边儿去,就不乐意看你得意!”
“哈哈哈,老六说不过我!”老二说着还扮起了鬼脸,活脱脱一个小孩子,幼稚鬼。
这下看的季睦阳和唐忆悦傻了,连句话也插不进去了。
“来来来,季睦阳,你刚才问什么来着?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老二一把拦过季睦阳,像揽着兄弟一样。
季睦阳没敢说话,老二倒是不谦让,接着说起来,“就当给你们上一节思想教育课了,行吧,老六!”
老六不理他,自己独自清扫着墓碑,一边吹,一边拿起小手帕擦拭着每个字的沟壑,仔细的很。
“季睦阳,你相不相信唐忆悦?”
“相信啊。”季睦阳看着唐忆悦回答。
“那你呢?唐忆悦,相不相信他!”
“相信。”唐忆悦话里没有力气,好像不太想参与到这个举例中。
“唐忆悦暴露了,敌人要杀他,你怎么办?”
“救她啊!”
“那你就暴露了,任务失败!”老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告诉季睦阳这是自杀的做法。
季睦阳依然坚持,“老二,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这样,我也不能丢掉任何一个生命,更别说是战友的生命,我一定能救她!”
唐忆悦看着季睦阳,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挺讲义气的。
“那你也会死,两个人都死,任务失败,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我不会怀着遗憾和悔恨过一辈子!”
“季睦阳,这样是不是很自私呢?你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个结果,你有没有想过任务失败的后果,有多少人还会承受这失败之后带来的恶果?
你不觉得,选择自己承受这份遗憾和悔恨痛苦的活下去,才是更勇敢的做法?失去战友她不难受吗?她不恨自己吗?她不能跟任何人解释,不能获得他和家人的原谅,只能将这些压在心底自我救赎。
自己不遗憾不痛苦和她独自承受着这背后的一切相比较,你觉得哪种选择更难?”
唐忆悦对着季睦阳大声的说,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不得不接受的这种“英雄观点”的痛苦。
吴忆繁和孔军,他们的“英雄观点”就是明知道这样带给自己的是莫大的痛苦,却仍然义无反顾的选择这样做,没有别人的认可和肯定,只有自己咽下的苦果。
这是何等的信念才能支撑这些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唐忆悦甚至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自己身陷其中,自己是否也可以做出同样的选择,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如此信任战友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认真的想了想,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不是一个人的决定!这是一瞬间两个人同样的决定!
虽然她很相信她的战友们会义无反顾奔赴战场,可是现在的她还无法做到像吴忆繁和孔军那样如此信任吧。
被唐忆悦问到哑口无言的季睦阳,第一次让自己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下来,心底压抑了那么久的无奈、痛苦、疑问,一切的一切,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这种释放带给他多么大的感怀与放下。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小人之心”,他现在甚至想,如果妈妈是为了小姨,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愿意鼓励妈妈离开!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思考方向,是不是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和一名真正的战士之间的区别?
长大是要经历痛苦的,更要经历前人的痛苦,才知道自己儿时的埋怨和怨恨都是多么的险隘。
季睦阳,终于打开了儿时世界的大门,沿着荆棘步道走向了大人的世界,而这一步他走的踏实而坚定。
老六递给季睦阳一块蓝边白色手帕,又转身喊着老二和唐忆悦,“一起吧!”
四人站成两排,整理仪容,敬礼!
这是季睦阳第一次给小姨敬礼,也是这一天他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结,可是他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这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
这是唐忆悦第一次给婶婶敬礼,也是这一天她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英雄结,可是他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这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
“认识一下吧,这边是唐奕声!”老六说。
“你说这是你的叔叔?”老二接着问。
“嗯,家里有叔叔的和婶婶的合照,爷爷和爸爸是这样说的。”唐忆悦慢慢说。
“爸爸?”
“嗯,我的爸爸是唐奕琛。”
“明白了。”老二点点头。
“老二,老六,我的事儿,我暂时还不想知道,可以吗?”
“你是想?”
“我想要我家人自己跟我说,大概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们还没告诉我,我相信爷爷和爸爸,他们会找到合适的时间告诉我的。”
此刻,唐忆悦给自己心中打了一个结,她开始寻找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