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到阁楼上，看着眼前这个小世界，是这个“老大”为自己创造的新世界，这里成为他们躲避外界的一个自我回避的创造。
细想下来，有时候，一丝邪念侵入，让人选择杀戮或许是简单的，因为这个人只要放弃了就好，只要一个人直接放弃自己坚持的一切，蔑视一切生命，杀戮就会是最简单的生存方式。
而这个对我来说，却是最难的选择，尤其是在别人的生命和我自己的生命中选择的时候，放弃自己反而是最简单的选择，不是吗？放弃自己的生命，一是不需要再为别人考虑，我命由我不由天，再无他人可忌惮；二是，不需要思考任何权益利弊，因为一旦权衡别人参与的利弊，我不会也不懂如何放弃别人。
所以，牺牲难道不是最容易的选择？只要放弃自己就可以了。
直到那个女人带孩子离开，我的底气已失去大半，任务是支撑我战斗的勇气，没有了任务，只剩我着无用之身，似乎没有坚持战斗的力气。
我站在阁楼上，看着那个女人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季睦阳，季睦阳冲她们挥手直至完全看不到身影，我就知道，我心里战斗的火焰早就已经熄灭了。
何为？何所为？
我不愿继续看下去，转身，看到地上有一片纸片，捡起来细看，这是一个雪茄玻璃纸，而且这层玻璃纸是骨胶膜，显然不是用来包装低质雪茄的，还有，这批雪茄应该是刚刚运到不久，因为只有将雪茄放进保湿柜前的时候才会将这层玻璃纸去掉。
养雪茄的人，在此之前至少要养半年，那，这不就说明，他们本身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也就是这次突袭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意外。
可既然这个地方是个长期的据点，他们在这里又能坚守这么多年，这次却这么轻易被找到，反观这里面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想这些也帮不了现在的我。
我顺手将玻璃纸丢进垃圾桶。
此刻，我又陷进了自己给自己限定的牢笼里，是一种被规则绑架的感觉，因为，我不太希望自己抛弃原则，现在，我又找回了这种被规则绑架的感觉，规则是我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牢笼，我出不去，也不是那么想让别人进来。
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
但是，这种不是那么局促的时间，我反而很喜欢，有必须呆在这里的原因，就有了闲下来无所事事的理由，趴在阁楼的栏杆上看着这幅别人各自忙碌的景象，像极了我在下雨天的孤独与舒适。
“咚咚咚。”没想到这坏人也是有礼貌的。
“请进！”
小希进来的时候，带了泡面，但不是像几年前那种直接开水冲开的面饼，这次，比那时候环境要好了些，她把泡面煮了煮，加了我喜欢的白萝卜丝，我扒到碗底，发现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我心想，即使加上多少好看好吃的东西，面嘛还是那个泡面，我希望是，一直是。
“希。”
“嗯。”
“好好吃。”
“嗯。”
“真的好好吃。”
“嗯。”
“好好吃啊。”我抓着她的手来回摇晃着撒娇，她一边不好意思的甩了我的手，一边大叫：“知道了，烦不烦。”
她回头看了看门口，眼神示意我坐下吃面。
我心领神会，坐下，吃面，大声说着无关四六的话。
小希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画起来，是地图，难道这个阁楼下面是个地道？
可是小希最终画了一个问号，也就是说她也并不知道入口的准确位置，这还得靠我自己找，这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给了出口也不打听好位置，还得麻烦我找地道的入口。
“你知道吗？我老家有种树叫珙桐，这里也有，离这里也就四五百米，在西边河边上。”小希刚才一直没说话，怕引起怀疑，可这话说的很大声，别人肯定是听不出这里面的深意，可是，我也没太明白，这算什么暗号啊！？
但是，这提示又好像在跟我说方位。
“我有个叫空的哥哥，也是拿枪的，比我厉害，你小心点。别在我老大眼前使乱子。”
小希拿走我吃完面的空碗，最后留了这句话给我。
珙桐？空？方位？枪？
小希的意思是，珙桐在！
那个方位是珙桐的位置，但是离这里四五百米的河边不是我们驻扎的营地吗？
我们的营地？拿枪的人？那就是说，珙桐是我们的人！我竟然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小希见到珙桐的时候也很吃惊，她奉命送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去到我们的营地附近，发现珙桐就是接收的人。
一切都戏剧化的发生了。但是，所谓的戏剧化也只是吸引了本就有吸引力在一起的人，我们本就是应该还会聚集的人吧。我想，有时候，人们会用“上天注定”来说明这种现象，我不喜欢，因为“上天注定”更像是在无能为力的时刻的解释，给了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
既然，我们在这个机缘巧合之下聚在了一起，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了。
首先，总是要谈判的，躲是躲不了的。
小希离开后不久，这位老大就走了进来，他着装正式，换下了刚才的衣服，那一身很像平日里穿的舒适衣服，看着顺眼多了。现在，他着浅蓝色淡雅西装，西装剪裁合体，裤装贴身裤腿收紧，脚踝处露出亮黄色长袜。
米白色皮鞋包裹亮黄色长袜，让我想起刚才吃过的小希那个荷包蛋，顿时感觉胃里面翻江倒海，失去了荷包蛋应有的味觉。
看他这身服装，我有一种谈判成功的感觉。因为他如此正式的着装，显然是重视这场谈判，大概率是希望谈判成功的，这就说明他并没有做出两败俱伤的准备，只是，我还不知道他预想要放弃的筹码是什么。
另外，如此的仪式感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一个在如此情况下都能将谈判细节做的这么好的人，必定是一个万事筹谋在前的人，这让我更加相信，我们这次突袭成功对他来说绝对是个莫大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