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彼此听着呼吸声,对方隐约呼吸更快些心里就紧张地一跳,没有打起来,没有之前顾琼抢手机时俩人打成一团,却好像发生了史上最沉重的战役,空气都沉重得好像被灌了铅。
顾琼抱着易度的胳膊,关切地紧盯着他,嘴唇都要贴到他的脸上,焦急想看清他的每一个神情。
易逍遥笑看着。
好久好久,易度收回了目光,他终究没有开口,低头,按亮手机,继续玩手机。
“三点五十五。”易度说。
木木夕心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很感激很感激他。
顾琼收起失望的眼神,安排道:“天太冷了,我们都会被冻死,我们把羽绒服裹在外面,抱在一起睡,特殊情况,只有这个办法了。为了活命,我们女孩子都没意见,男生不会有意见的噢?”
抱一起睡?大家都沉默了。
“你们都说话啊,都表达意见,同意还是不同意。”顾琼催。
“我同意。”易度道。
“我喜欢,嘿嘿。”易逍遥倒是毫不掩饰。
“木木,你怎么看?”顾琼问。
“木木?”易度问。
羽绒服裹在外面,四个人抱在一起睡?
木木夕比较污,先想“四个人抱在一起睡”怎么个睡法?怎么排列组合?男生贴男生,女生贴女生,但男生和女生肯定要贴上一对,转圈抱?一个人同时抱两个人在左右?
没有睡袋,没有别的衣服,四个人就一套衣服,跟男女生一起住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像易逍遥之--前说的,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抱在一起?很容易出事,睡着睡着觉得“运动”下更暖和?很有可能吧?
他们都那么纯洁的么?都不怕擦出火么?
四个人擦出火?
咦噫!画面不可想象。赶紧打住。
想现实问题,男生的羽绒服确实比较大,但怎么裹四个人?裹两个男生都勉强,裹两个男生……呕,这个画面已经无法想象了。
只能勉强裹两个女孩子。
正想到这,听到易逍遥哈哈笑道:“哈哈,两个女孩子都小,一件羽绒服正好裹得下,我们男人让女人,羽绒服给她们穿,我们男人挺着,易度,怎么样?”
易度犹豫着还没回答,顾琼道:“男女平等,不用你们让,羽绒服裹外面,我们四个人抱一起,都能暖和。你不是同意了,要改变主意?”
“哈哈哈,抱一起我求之不得,不改主意,坚决不改。”易逍遥又改口道,不过他说,“先说好我要抱着你。”
听到他要抱自己,顾琼脸色苍白,“不行!”
“不行怎么行?!四人抱一起,我隔两人也能抱到你,你就让我抱得了!”易逍遥赤果果调戏。
“这个……这个再说,”顾琼道,“易度、易逍遥和我都同意了,三比一,反对无效,提案通过,木木夕,把羽绒服脱下来,我们就一件羽绒服,应该大家一起穿,据我所知,这件羽绒服不是你的,是易度的,你无权做决定。”
木木夕眼睛一亮,想到个好主意,“我同意轮流穿,不过抱一起睡我……”
“既然你同意了,先脱下来。”顾琼催道。
“可以给你,但我要你身上的衬衫,你有羽绒服了,不能衬衫都不给我吧?”木木夕谈条件。
“不是给我,是给大家,不是你一个人私有。”顾琼强调。
“答应换就给。”木木夕道。
“答应,当然答应。”顾琼道,还强调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羽绒服不是给我,我没有要。”
“我们到一边换。”
木木夕不含糊,跟她到一边,羽绒服给她,衬衫换过来。
顾琼把羽绒服紧紧裹身上,跑到易度身边,红着脸小声说:“你把羽绒服穿上,然后把我…抱…抱怀里,我们就都暖和了。”
易度不太愿意,但太冷了,冻得他照做。
羽绒服很大,但裹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还是勉强,拉链拉不上,顾琼有一条肉露在外面,她使劲往易度身上挤,易度满脸通红脖子要断般往后仰,顾琼也满脸通红,两人脸都红到脖子根,猴子的红屁股一样就差发光了,黑暗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木木夕看着他们,主要看顾琼,看她怎么再把易逍遥裹进去,她自己说要用那件羽绒服要裹四个人呢。
木木夕只是目光杀,易逍遥大咧咧问道:“你们什么意思啊?不是说羽绒服裹在外面我们四抱在一起睡?你们自己玩上了?我怎么抱啊?从哪儿进啊?从前头从后头?”
木木夕怀疑易逍遥又开车了,可她没证据,易逍遥语气太正经。
顾琼红着脸道:“是…是挤不下,你们抱在外面,过一个小时轮流换。”
易逍遥不干,“你俩这么暖和,还要我俩给你暖一层啊?”
“过一小时换。”顾琼强调。
“木木,你怎么看?”易逍遥挠挠他蜂窝一样怕能挠出虱子的乱发,问木木夕。
木木夕刚脱了暖和的羽绒服,冻得蹦,“易度,麻烦手机给我照亮,我找记号。”
“这里还有记号?”易度激动问。
“有记号?”顾琼问。
“什么记号?能出去么?”易逍遥问。
“别激动,你们误会了,是我自己做的记号,标记的是之前走的方向。”
“你找记号做什么?”
“找记号当然是走,我说过那边有红绿边界,有条线,我想沿着那条线走。”
“现在太晚了,外面很危险,我们应该呆在一起,等到天亮。”顾琼道。
“现在?”易度也迟疑。
“等天亮再去。”易逍遥建议。
“你们为什么觉得天会亮?”木木夕反问。
三人都被问愣住了。
易逍遥再反问:“天不会亮?”
“不好说,不确定,只是,你们能确定我们看到的是自然光么?变黑的时候是一下子变黑,并不是傍晚太阳落山慢慢天黑,怎么确定天还会亮?如果不亮呢?说得严重点,就算是太阳,现在的情况,太阳还会不会升起来都不能确定。”
“啊?!……”顾琼吓得眼泪又掉下来。
其他俩人也呆住了。
“别怕,反过来说,你们怎么确定不会一小时后就亮了?不会下一秒就亮?……亮。”木木夕打个响指,想操控一下,周围还是黑色,装逼失败,“看,世界没有亮起,我们并不知道这里的规律,我们只能出发去找这里的规律。”
易逍遥道:“我跟你去。”
木木夕问其他俩人:“反正也冷,不运动怕要冻死了,运动生热,正好出发。你们跟我走么?”
易度犹豫。
顾琼道:“我们投票。”
“不用投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木木夕道,“去的就走,想留下就留下。”
顾琼拉易度到一边商量,木木夕等得不耐烦,问:“能先把手机给我么?我找记号。”
他们还在讨论,手机也不给木木夕,木木夕只能在一边蹦,冷,运动生热,“你们快点行么?”
商量了之后,他们都选择留下,他们心里恐怕也希望木木夕和易逍遥离开,好不争羽绒服,顾琼解释道:“留下更好,我们需要保存体力,等警察找到我们……”
“行了,不去就不去,不用找理由,远方要有人去,自愿去,留下的人自愿也留下,都是成年人,自己选,自己负责,我们这里没有未成年人吧?”木木夕打断她,蹦着道。
如果被怼脸色会发青,顾琼现在脸上是藏青色。
易度开手机帮找记号,他和顾琼“同衣”,动作非常尴尬,照明非常不给力。
木木夕寻着记忆中方向找半天,都没找到。
易度烦了:“你没骗人吧?”
“我还没烦你先烦了?照明能给力点么?”木木夕蹲地上找,冻得像寒风中要飘落的枯叶,抖啊抖啊。
“记号不会被擦掉了吧?”顾琼道。
“你记号做得太浅了!”易度道,大家脾气都不好。
木木夕怼道:“我本来就睡在记号旁边,想走的时候,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倒霉被顾琼拉开自我介绍,这下好了,找不到了!”
顾琼很不开心,“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是我多说了。”木木夕检讨。
顾琼还是很生气,“你当时自己不说,你说了我肯定不会拉你,我们也能帮你,我们都能帮你,你自己当时不说,现在来怪我么?”
木木夕被她念得烦,听她念的,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错,当时自己没说,怪不到别人于是——她更烦了。
“我当时不说不是想着警察也许下一秒就来,我干嘛多事说警察不来的计划?手机给我!”木木夕伸手要易度的手机,“我自己照亮!你揪住我衣服!你’揪紧‘我衣服!”
顾琼不好意思道:“我没别的意思……”
木木夕打断她道:“我理解,我就想快点走走,冻受不了了。”
“那给她吧,我揪住她的衣服。”顾琼指挥易度道。
易度茫然问:“你们什么意思?”
木木夕也着急,没好气得拿过手机,整个人趴冰凉地面找反光,划过地方肯定反光不一样。
地上太凉了,她颤得像冰面上要死掉的鱼,想起卧冰求鲤的故事——孝顺,真孝顺。
易逍遥想帮忙:“你要怎么找,我帮你找。”
“别过来!”木木夕阻止,“别给我踩掉了!”
“不是刻的?还能踩掉?”易逍遥问。
“你拿指甲刻一个试试!我已经很努力了!”木木夕冒火。
易逍遥站到他刚来时候木木夕站的位置上,趴地上看,“要怎么找?你在看什么?——我好像看到了。”
“看反光。”木木夕刚回答,就听到易逍遥说找到了,她看过去,易逍遥指了个方向给她看。
真的努力了,也真的是很浅的印子,几乎没有划破地面,没有刻下去的刻痕,指方向全靠油脂反光,连箭头都没有,都是横线条,线条多、粗的一头是方向。
“我的命啊,我死了算了,地面好暖和啊,我感觉我看到花海了……”太难了,只是找个记号而已,搞成这样艰难,木木夕四脚八叉趴地上,想哭死在当场。
“找到就好。”易逍遥赶紧把她拉起来,再趴着她会冻死。
方向有了就出发,但出发也不简单。
木木夕交代了许多,“……警察找来,你们告诉他们我们朝这边走的,前面两三公里左右接壤有绿色,有条很长很长的直线,我会在直线跟前向左转,沿着直线走,寻找直线的起点或终点——啊,我都冻傻了,说了个悖论,请忽视,总之就是前面两三公里左右,见直线左转,这个记号千万保护好,没有标志物……”
木木夕十指在脑袋间一通撸,撸下十几二十根头发,缠紧了放记号旁边,还是不放心,看看自己指甲,还好养了点指甲,有一两毫米长,她喀喀喀喀把指甲都咬下来,小心地洒在记号周围,还是不放心,看向自己的脚趾甲。
“好了好了,走了。”顾琼拽住她后脖子,把她提溜到自己跟前。
“千万记得记号方向,往这个方向往前两三米,见直线左转……”木木夕交代许多。
易逍遥朝留下的两人点点头,就说一句话:“尽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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