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下意识地咬着指甲。
这个黎小姐不像一般的太太小姐,看她一身的装扮,除了头发是烫卷过的,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顾思仔细回想,照片后的背景是一栋西式楼房,看外型像是医院,或是学校,脖子上戴着十字架,应该是一个基督信徒,那每周都会去做礼拜。顾思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先找找照片上的地方,或许黎小姐是在这个地方住院,或是读书。
这几天顾思假装逛街,坐着黄包车,把整个法租界查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栋房子。难道那栋房子不在法租界?不可能,贺墨卿和黎荣昌的势力在法租界,而且法租界的医疗和教育都很发达,他们不可能把黎小姐送去公共租界。除非这房子是在国外,不可能,张婶说过,黎小姐还在医院过除夕,连张婶都知道这事,应该是在上海。
那会在哪里呢?顾思咬着指甲想着,突然,她想起上次贺墨卿带她去和魏文峰吃饭的地方。那是一处僻静的郊外,如果没有人告诉,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有这个地方。难道,黎小姐也在那样的地方,那就不可能是学校,估计是一所专供达官贵族养病的疗养院。
想到这里,顾思赶紧拨了几个电话。
为了混入这些太太圈,顾思学会了打牌,因为是新手,常常输钱,但输得也阔绰,一群太太们自然也爱叫上她玩。
今天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到了一个牌局,便穿上旗袍,涂上脂粉口红,拿着小手包出了门。只要不是去见男人,贺墨卿到也不会限制她去哪里,只是阴暗处始终有个甩不掉的影子跟着她,只要她有什么异常情况就会向贺墨卿汇报,所以她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三筒!”
“吃!”
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笑嘻嘻地拿起了顾思打的那张三筒。
“张太太,你手下留情呀!你看我,输的都快见底了。”顾思拉了拉自己的抽屉假装娇嗔地说。
“这还没胡呢。”张太太笑着说。
打了几圈牌,顾思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一位太太一边打牌一边忍不住问:“顾太太,今天一整天都听你在咳嗽,是不是受了风寒呀。”
这正中顾思下怀,她打着牌,眼也不抬地说:“就是呀,前两天夜里受凉了,就咳个不停。”
“那还不赶紧去医院看看。”另一位太太说。
顾思一边打一边说:“我喜欢清净,市区医院太吵,我不喜欢去。也不知哪儿有僻静的疗养院。”
一位太太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我想起来东郊有个疗养院,那地方就是贵,一般太太根本进不去。”
顾思听到这儿眼睛开始闪烁光彩:“哦,是吗?在哪儿啊?我到想去看看有多贵。”
……
几圈牌下来,顾思问到了地点。她想着这群太太好骗,贺墨卿却不好骗,于是顾思几晚上洗凉水澡,不盖被子睡觉,把自己真弄感冒了。
他知道贺墨卿肯定会知道自己去疗养院的事,于是干脆打电话给了周伯,叫他安排司机带自己去,省得她自己坐着黄包车到处找。
司机把她载到了东湖医院,顾思一下车便发现这果然就是照片上的地方。结果进去了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接待没有身份的病人,有钱也不行。
顾思给了护士一些钱,问她们:“黎小姐住这儿吗?”
“您说的是哪位黎小姐。”
“就是黎荣昌的女儿。”
“哦,若萧小姐早几个月前就出院了。”
“出院了?”
她又塞了些钱给护士,接着问:“那平时都有哪些人来看她呀?”
护士拿了钱赶紧收起来,说:“若萧小姐喜欢清净,平时来看她的人很少,只有贺先生经常会过来。”
见护士长来了,小护士便不敢再说下去。
经常来?听到这里,顾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一丝不舒服。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她想这条线暂时是断了,只得另想办法,她一定要见到这个黎若萧。
晚上,贺墨卿果然来了。
他一进来就习惯性地脱下外套,点了一支烟。
顾思由于感冒,头脑晕晕乎乎的,还有点发烧。她下楼来走到贺墨卿面前:“贺先生,你来啦。”
“听说你今天去了东湖医院?”贺墨卿一边抽烟,一边凝视着前方,脸色深沉。
顾思坐了下来,头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说:“是啊,有点感冒。听周太太说那边的疗养院挺好的,就想去看看,谁知人家不让进。”
“顾思,你少给我耍这些小聪明。”贺墨卿吐出一口烟,眼神开始阴暗。
他不知道顾思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沙发那头并没有回应……
贺墨卿转过头去看了看顾思,发现她已经睡在了沙发上。贺墨卿心头一紧,弹起身来走到顾思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灼手。
“你真的发烧了?何林,赶快备车。”说着,贺墨卿一把抱起顾思,朝门口奔去,东湖医院的事被他抛在了脑后。
……
顾思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里打着吊瓶。她看看四周,发现贺墨卿爬在她身边睡着了。顾思移了移身子想换个姿势,却吵醒了贺墨卿。
贺墨卿像是被惊吓到一样弹了起来,他见顾思醒了,连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见退烧了才松了口气。他坐回位置上点了一支烟,顾思本身嗓子疼,闻到烟味就咳嗽了起来,他又装作不紧不慢地,将烟灭了。
“怎么会生病了?”贺墨卿一脸冷漠地问,他好像没来还没见过顾思生病。
“可能是前几天晚上踢被子受了凉。”顾思编着话说,她从小身体就好,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就算病了,自己拿几包药睡一觉过不了两天就会好。况且,像她家那情况,也没条件带她上医院。
说完,她看了一眼贺墨卿,眼睛里竟布满了血丝。他不会一晚上没睡,在这儿照顾她吧,可能吗?
“这几天你就呆在医院,等病好了再回去。”说完贺墨卿转身就走了。
之后几天,贺墨卿都没有来过,只有一晚上她好像睡梦中朦朦胧胧的看见贺墨卿给她盖被子,可能真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