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纹修再次见到了韩菲的时候,是在一个夜晚,她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里。
只是这一次,百里纹修却并不感到丝毫的快乐,因为他知道,韩菲这一次来,是在和她告别的。
韩菲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像是包裹一样的东西。
那是小公主。
百里纹修站起身,并未靠近,道:“你给她取了名字吗?”
韩菲摇头,道:“并未。但她乳名,叫笑笑。”
大名韩菲还没有想好,但是乳名却定下了。
百里纹修喃喃自语着:“是吗?笑笑……这名字甚好。”
韩菲笑着点头,戳了戳自家女儿又吐出了的泡泡。
自打知道自己出生后不能说话的小公主很郁闷,一郁闷之下就喜欢吐着泡泡完。
而韩菲也迷上了戳破她泡泡的这项举动。
尽管十分幼稚,但却是她们母女两乐此不疲的互动。
百里纹修看着这样的韩菲,就连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明明是陌生的容貌,但是却有了熟悉的气息,这个人,是韩菲无疑。
“你一直在这里吗。”
百里纹修突然这么问。
韩菲终于将戳泡泡的举动停下了,低声道:“并不是。”
“这一切,是为什么?”
韩菲顿了顿,道:“其中发生了很多事,还有……她已经死了。”
韩菲嘴里的‘她’显而易见的便是在说原身,百里纹修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愣神。
韩菲又道:“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喜欢你。”
百里纹修不答话。
韩菲也没有等着他回应,而是继续道:“我将她埋葬在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其实,她的名字便是韩菲。”
同样的名字,却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百里纹修苦笑了一声,“我原以为……她是你……”
韩菲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知道,但是小白,请你不要否认那一段时间的记忆,那或许是她最美好的记忆,无论你在这段记忆里将她当成了谁。”
“好。”
韩菲后退了一步。
“还有,小白,我来和你道别了。”
果然……
百里纹修狠狠的闭了闭眼。
“我知道。”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你我之间 ,谈不上谢谢。”
“小白。”
百里纹修嗯了一声。
“那个石室,究竟是什么。”
百里纹修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韩菲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却没有继续说话,她在等他的回答。
“你……看见了吗?”
百里纹修苦笑了一声。
似乎,事情比他所想的,还要糟糕。
韩菲道:“告诉我 ,你做了什么?”
百里纹修转过身体,道:“你要走便现在离开吧。”
这样的回答,似乎在转折的拒绝了韩菲的问题。
“那不是一个好东西。”
韩菲忍不住添加了一句。
那个古怪的池水和人脸,这一切都代表了不同寻常。
百里纹修的语气带上了僵硬,道:“够了,韩菲,你走吧。”
“小白,你选择了什么?”
“韩菲!”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
“够了!”
百里纹修拔高的声音令韩菲剩下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了。
“韩菲,够了,你走吧。”
韩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的选择,我会自己走下去。”
这一刻,他们之间像是被划开了一条沟壑,而沟壑越来越长,越来越深,深得掉下去会粉身碎骨,长得永远也无法越过去。
而这条沟壑是什么时候形成的,韩菲却不知道。
在她的记忆里,小白似乎还是那一个,在树下静静坐着,手捧一壶茶,总会在她出现时,露出温暖笑意的男人,会总是和她说‘你来了’的男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温润的眼眸里,多了太多她不懂的情绪了。
“小白,我们还是朋友吗?”
百里纹修狠狠的闭了闭眼,道:“你走吧。”
韩菲的心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小白……”
百里纹修直接就背过身去,拿起了桌面上的折子继续看着,但他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韩菲站在那里,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抱着宝宝的手颤抖了一下。
随后,她的身影离开了。
百里纹修终于抬起头,看着那一个空了的地方,他英俊的脸庞苍白了几分。
“韩菲,我已经回不去了。”
百里纹修缓缓的伸出手,袖子花落,那手臂上全是暗色的花纹,几乎蔓延了整个手臂。
那筋络都凸起了,看上去十分可怖。
百里纹修将袖子放下,遮盖住了痕迹,轻轻的叹了口气。
“和魔做了交易的人,都无法逃开。”
……
寅斐大师表示自己很伤心。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欣赏的人,结果现在这人就要离开了,还要带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
寅斐大师就更加难过了。
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寅斐大师对笑笑的喜欢就不亚于韩菲这个娘亲了。
笑笑除了在韩菲的怀里之后,呆得最久的就是寅斐大师的怀里了。
实在是笑笑太会讨人喜欢了,惹得寅斐大师都彻底忘记了这是个魔子的事情,所以在韩菲表示要离开的时候,寅斐大师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久直接收拾好了所有的家当,表示要跟着一起离开。
韩菲傻眼了。
“您,您真的要离开这里?”
按照她所知道的,寅斐大师在这里蜗居了不下十年了,现在居然要离开自己的老窝?
寅斐大师神气的点点头 ,道:“你看看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所以我要叮嘱你,正好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干,就一起走吧!”
韩菲怀里的笑笑像是知道这个对她很好的老人家也要一起离开了,高兴的伸出了胖乎乎的手臂,想要寅斐大师抱着。
寅斐大师的心当下就软的一趟糊涂了,连忙接过韩菲怀里的笑笑,逗弄着。
韩菲心里一暖,道:“我会完成和您的约定的。”
寅斐大师哪里还管这个,正忙着和笑笑玩呢。
倒是旁边的元宝也默默的背上了一个包袱。
韩菲迟疑着说道:“元宝,你,你也要离开 ?”
元宝默默的点点头,还是一番不怎么说话的样子 。
原本单独的行程变成了多人同行,那么韩菲原来的计划就不管用了,但不管怎么说,笑笑的到来还是令她悬在心口上巨石缓缓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