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天台,熟悉到不忍直视的回忆。
沈一护站在楼梯口,他与向诗雪有着十几米的距离。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沈一护看着那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姑娘,哪怕对方曾经是自己的初恋,但是高傲的人设还是不允许他说的太多。
向诗雪看了他一眼,转身将身子倚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燥热的夏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沈一护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愣神。
“我要走了。”向诗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语气平淡到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沈一护的瞳孔猛然骤缩,他无法想象那个曾经爱自己要死要活的向诗雪竟然会离开。
沈一护上前了两步,声音低了好几个档次:“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向诗雪转身,和他的双眸相对视,沈一护发现自己忽然看不懂那双眸子了,或许是因为那眸子里曾经的热恋没有了吧。
对自己的。
现在只剩下了平淡。
“我以后想环游世界。”沈一护几个大步来到了向诗雪的身边,转头朝着她笑,沈一护听向诗雪说过,他笑起来又两个小酒窝,向诗雪超喜欢。
“所以……”沈一护一边说话一手便朝着向诗雪的肩膀划了过去,可是那手竟然穿过了躯壳,沈一护有些发愣的时候,向诗雪已经飘到了空中,双眼紧闭,安静而祥和。
“沈先生,您醒了。”
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沈一护醒来,脸上不起任何的波澜,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沈一护在他意料的时间清醒了过来。
沈一护摸着额头,那里泛起了阵阵的刺痛,白大褂的医生看着他的举动,完全不顾他还是一个病人,掏出了一个平板,放在了沈一护的面前。
平板上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公是那么的熟悉,是沈一护的梦中的情人。
她被纱布层层包裹着,躺在纯白的病房里,似乎要与那病房融为一体,五颜六色的管道被掩盖在纯白的被子之下,沈一护想想,都知道他心中的姑娘有多疼。
在遭受多大的罪。
呼吸机掩盖住了姑娘憔悴的面容,沈一护看着平板上那稳定的心率,目光转移向了那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震惊的神色,沈一护一言不发,两个人被围绕在沉默之中。
“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沈一护想到了在病房中貌似很是严重的人,便再也忍不住气,医生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声音更加清冷了:“沈先生,您真的是让我惊讶。”
“您真的是太适合做我们的试验员了!您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竟然还能如此的保持镇静,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您的资料,知道您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画家,否则我真的会认为您收到过什么特殊的训练呢。”
医生笑着说,沈一护却听不到里面任何的笑意,沈一护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如您所见,您的初恋女友为了您遭遇了车祸,如今陷入了昏迷的植物人状态。”医生摘下了口罩,沈一护看到了他的真容,只是觉得震惊。
千岭集团的执行董事。
三个月来一直在魔都各大街头的广告牌上出现的人。
寒千岭忽视了沈一护看向他的视线,他坐在了沈一护的身边,将平板又塞进了怀里,寒千岭看着沈一护的脸,看着那张黑乎乎的脸,看着那张过于丰满的脸,看着那张……实在是说不上漂亮的脸,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向诗雪唯一的救赎竟然是他。
“你有什么目的。”
沈一护看着寒千岭,沈一护知道,他和寒千岭的差距很大,光是金钱方面,便是云泥之别,寒千岭给他还有向诗雪定下的医院,一定不会是普通的医院,沈一护也明白,这医疗费,绝对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寒千岭是一个商人,他来找自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们新开发了虚拟仓,创造了第二世界,但是第二世界极不稳定,缺少试验员。”
言短意骇,沈一护死盯着寒千岭的眼睛,寒千岭笑了,那一瞬间,寒冬悄然而逝,春天轻抚了宇宙。
沈一护明白了寒千岭的意思,他的目光中不带任何的惊讶,那么地习以为常,寒千岭懂了沈一护的意思,虽然心有不满,但他还是问了沈一护一句:
“这场游戏测试对你可能会有危险,生命危险。”
寒千岭这个人跟他的姓一样,寒冷,但是却意外地有着同情心:“不管你去不去测试,向诗雪都一直会在这里治疗,不用你付上一分钱。”
沈一护看着寒千岭,寒千岭也看着沈一护。
这是一场人性的考验。
沈一护可以为了他的本分,将一切的后续都抛弃给寒千岭。
沈一护也可以为了他的情分,将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去帮助寒千岭测试那款所谓的虚拟仓。
在不到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沈一护给了寒千岭自己的答案。
“我是她,她是我。我不想让她醒过来后欠你人情。”
寒千岭看着沈一护,那目光似乎在看一个熟悉的老朋友一样,沈一护别扭的转过了头,寒千岭的嘴角勾起了无声的笑容。
那笑容证明了,寒千岭的心情甚是愉悦。
……
纯白的病房,沈一护遇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他们的爱情终结在十六周岁次年的寒春,年少的青春都是狂荡而又不羁。
明明深爱着对方,却又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将对方推离自己的身边。
明明长大后成了陌生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见到对方有危险的一瞬间,却还是挺身而出,哪怕献上生命。
沈一护低了低头,在那惨白的薄唇上留下了虔诚的一吻。
世人都说唇薄的人最是无情,却不知道他们陷入爱河之时的动情至深。
无声的风诉说着离别,寒千岭站在监控室,手中的钢笔被他硬生生掰断,额角突起的青筋证明了他的愤怒。
火车已经出发,齿轮毅然也已经开始转动。
舞台的演播,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