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广北市警局时，叶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看着窗外说道：“前面那个卖骆蹄粿的摊位停一下吧，我想吃点东西……你要不也吃点？我请。”
“额，不了，我不怎么吃油炸的。”方铜靠边停下，拉起手刹，准备留在车内等待叶霖。
“咋了？来大姨妈啦？”叶霖故意调侃道。
方铜在心里口吐芬芳了几句，无奈的回答道：“减脂期，不能吃油炸的，欺骗餐我在前两天吃过了。”
“行吧，那你先回局里，把该查的都查一查，特别是罗糠跟童纲近几年的出入账记录，我一会儿吃完自己溜达回去就行。”叶霖下了车，跟方铜挥手告别，转身走向小吃摊。
“师傅，给我来两个……这些都什么馅的？这是韭菜的是吗？先来块炸番薯吧。”
……
“回来了？老叶呢？”
刚进门，王霏霏便开始向方铜询问叶霖的去向。
方铜没想到王霏霏第一句主动跟他说的话，竟然是询问叶霖去了哪，难免心里有些失落：“……刚刚我们路过小吃摊，他说肚子饿，下车买吃的去了，让我先回来……估计一会就回来。”
“这样啊……行吧，那等他回来再一块讨论案情吧。”王霏霏收拾好桌上的案件资料，伸了个懒腰，将过肩的长发理顺，绑起了高马尾，瞬间显得干练了许多。
二人不再对话，而是各顾各的，方铜不知是否该开口找王霏霏聊天，但又害怕尴尬，就只能假装旁若无人，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查看着同事发来的——罗糠跟童纲的出入账记录。
“那个……”
“……你说！”
王霏霏拿着楚嫣的尸检报告，准备询问方铜些什么，但还没开始说，方铜就立马站起身来回答，但却没有转过身面对着王霏霏，他看上去十分紧张，仿佛新兵蛋子遇见了老首长，不敢面对面说话，差点连敬礼都用上了。
王霏霏看着方铜亮着的电脑屏幕，以及办公桌上的一份份翻开的资料，轻声且礼貌的询问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方铜转过身来，礼貌的笑了笑，意思是在说并没有被打扰。
“……我有几个问题，首先我想问问看楚嫣在广北市还认识谁？她有没有比较亲近的人在这边，比如男朋友之类的？”王霏霏问的十分委婉，她手里正拿着一份新的尸检报告。
“据之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她在广北市似乎只认识罗糠，我们也派同事去广南市了解过了，她父母宣称她没有男朋友以及其他仇人，至少楚嫣没跟他们说起过。”方铜回答时故意看向王霏霏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不敢过多跟她对视。
王霏霏将夹在尸检报告上的照片取下，递给方铜说道：“我今天在楚嫣腹部下方，发现了一些软组织挫伤，也就是俗称的淤青，但这些在先前的尸检报告里没提到，我询问了给死者进行初次尸检的陈法医，他说先前并没有发现，我推测应该是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过争执甚至是遭到过殴打，腹部遭受过多次打击。”
“这个淤青的形状……怎么有点像……马蹄印子？”方铜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那类似被马蹄踩过的淤青印子，有些诧异。
“我想应该是被人用脚踹的，而且踹她的人下手非常狠，而死者应该是经常健身，靠着良好的腹部肌肉保护，她并没有因此出现胃出血等症状，这也是陈法医在进行初次尸检时没发现异常的原因。”王霏霏补充道。
“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争执甚至是遭遇过殴打……这基本可以排除自杀或者是意外死亡的可能了，但这跟她有没有男朋友有啥关系？男朋友总不可能踹这么狠吧？”方铜惊愕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看来，哪怕两个人再怎么苦大仇深，毕竟也是相爱一场，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至少他自己不会。
“死者体表其他部位没再出现淤青，我推断施暴者应该是有针对性的，攻击死者的腹部下方，所以我切开了死者的腹部下方……”
说到这里，王霏霏突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在死者的子宫里，我发现了一个未成型的胚胎。”
“她……怀孕了？可恶，一尸两命啊！”方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和同情，在方铜的职业生涯里，他接触过很多儿童丢失或是因各种原因死亡的案件，每一次他都难以释怀。
“话题气氛是不是忒沉重了点？”
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站在门口的叶霖，正毫无存在感的倚靠着门框，一手提着装有骆蹄粿和炸番薯的透明袋子，一手拿着咬了一口且还在冒热气的骆蹄粿，嘴里正细细品味着。
王霏霏见状，轻咳了声，立马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方铜也赶忙收起自己的小情绪。
“听阿璇说……你中午吃的泡面？饿了吧，呐，刚出炉不久呢。”叶霖两口解决掉手上那吃了一半的骆蹄粿，走上前去，将袋子递给王霏霏。
“叶公公还学会体贴入微啦？还知道哀家中午吃的不好？”王霏霏拿起一块炸番薯边吃着，同时还不忘调侃着叶霖，占一占便宜。
“哪能啊，明明是王娘娘您带着俩小格格吃泡面，她们俩都委屈到朕这来告您的御状了。”叶霖也不甘示弱，反调侃道。
一旁的方铜心里暗自吐槽：“你们俩不是还没在一起呢吗？咋就突然花式拌起嘴来了？细细品尝还感觉你们撒的这糖有毒！！！”
“方队你不来一块吃点？哦，你来大姨……不是，你减脂期，我差点忘了。”叶霖扭头看了眼脸色不是很自然的方铜，嘴角微微上扬，他似乎又一次看穿了方铜的心理活动。
方铜轻摆了摆手：“你们吃……”，转身坐下，接着翻看着同事传来的一个个文件。
“来来来，我有重大发现，”叶霖将方铜的转椅转过来，“我刚刚买骆蹄粿的时候，老板说最近生意不太好！”
“没空听你卖关子……”王霏霏扬了扬手，表示自己不想被别人打扰享受美食的过程。
方铜也准备转回去看电脑屏幕。
“好好好，我说人话，我刚刚跟那家骆蹄粿的老板聊天，他说他原先是在天澜中学门口摆摊的，学校里的无论是学生还是教职工，都喜欢在他那买骆蹄粿吃，他没事也喜欢在摊位上听学生或者是教职工聊校内的八卦，后来因为出了命案，就另找地方摆摊了。”叶霖开始绘声绘色的阐述自己是如何吃个小吃把整个天澜中学的八卦网给吃出来的。
“你别老借着‘帮阿秋水剧情’的说法为所欲为，你最好是能在这块炸番薯被我消灭之前，让我听到跟案件相关的事情，要不然下一个被消灭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王霏霏白了叶霖一眼，拿起第二块炸番薯咬了一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叶霖嘻嘻一笑，又道：“我顺势问到了命案的事，结果小吃摊的老板跟我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说是罗糠前几天去买骆蹄粿，正在跟别人打电话，说什么让对方‘立马去把孩子打掉，不要因小失大，毁了自己跟别人的前程’，还是连哄带骗的那种，我结合霏霏你刚刚所说的，咱们完全有理由可以怀疑当时跟罗糠打电话的人就是楚嫣，不过可惜，老板记不清具体时间，要不然可以通过查罗糠的通话记录，得知跟他通话的是谁。”
“不要因小失大？是指介绍楚嫣入职天澜中学的事？还是说……罗糠有妻室吗？”王霏霏看向方铜，语气中有些莫名的愤慨。
“有，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方铜看出了王霏霏的情绪变化，立马回答道。
“养小三吗？铁渣男啊……”王霏霏冷笑了一声，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我回去提取一下罗糠的DNA，跟那个未成型的胚胎做一个亲子鉴定，你们去罗糠家里一趟吧，找找有没有符合楚嫣腹部淤青形状的鞋子，拿回来，我再做个物理实验求证一下。”说完便转身离开。
“王……”方铜准备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叶霖拍了拍方铜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让她高兴起来，只有‘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这一条路，咱们动身吧。”
“你是会读心术是吗？”
“不用读心，你全都写脸上了。”
“…………”
“……”
与此同时，审讯室内，蔡佳璇和林佳秀均戴着耳麦，正在林舟锋的协助下，进行着她们从警生涯中的第一次审讯，不由得有些紧张和激动，反观接受审讯的案情相关人员赵少敏，虽说也是第一次来警局受审，但在经历了被叶霖‘套路’后，看着眼前两位明显经验不足的女生，反倒感觉轻松了许多。
守在监控室里的林舟锋将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可以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