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风轻轻吹动树上红色的丝带在风中摇曳生姿,少女手握着红绸站在合欢树下,抬头看着树上一条条随风飘舞着的丝带,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处比较显眼些的枝头。
挂那么显眼的地方,月老应该就能看见了吧?
汐夏想着,向上跳了跳,还是够不着。她又怕自己一抛便将那红绸抛到别处去,要是月老看不见就不好了,便不敢往上抛。
于是她卯足了劲跳起来,想要趁机将手中的红绸挂上去,没想到东西没上去,自己落下来的时候却没站稳,差点扭了脚。
青衣的少年将她稳稳的接住,揽在怀中,笑道:“要不还是我来挂?”
“可是……我想亲手挂上去……”汐夏靠在他身上,抬头眼巴巴的看着那高高的枝头。
“好,我帮你。”
逸寒说着,未等她反应过来,便两手将她举过头顶。汐夏先是愣了愣,随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抬起手将那红绸绑在树枝上。生怕红绸哪日被风吹走了,她还特意打了好几个死结。做好一切后,逸寒才将她放了下来。
脚尖稳稳的着地,脑袋靠着少年的胸膛,汐夏抬起头,看着树上随风飘扬的红绸,红绸之上,墨笔写就的两个名字紧紧靠在一起,像极了此刻的两人。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握着少年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又去正殿上了柱香,离了正殿便沿着正殿后方的小路散心。走着走着却听见不远处有阵魔性的笑声传来。
两人循着声音而去,踩过青石小路,一个拐弯,便看见一红衣少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不止,白衣的少年站在她面前,笑的比哭还难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你的更丑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的少年强撑着笑容看着她,“你这再笑下去,都要笑出八块腹肌了。”
诺儿捧着肚子笑着抬头,看见朝他们这边过来的两人,突然就不笑了。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来,朝逸辰眼神示意。
逸辰回过头,眼中没有一点儿惊讶,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两人握着的手,笑道:“别来无恙啊,逸寒。”
逸寒扫了一眼诺儿,上前一步,“呦,哥,怎么光顾着游山玩水,也不把嫂嫂带回来给我瞧瞧?”
话音刚落,逸寒便听着诺儿吼了一句:“老娘才不是你嫂子呢!”
逸寒见状,忙行了个礼:“是逸寒口拙了些,让嫂嫂害羞了,嫂嫂莫要怪罪。”
他这么说着,也不管诺儿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便重新拉着汐夏的手走到逸辰面前,“哥,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弟媳。”
“……”
“……”
“……”
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一阵,谁都没想到逸寒会那样直接,最后还是汐夏将红着的脸埋在他衣间,小声道:“我……我还没同意要嫁给你呢……”
“你亲都亲了,还想不负责?”他低下头小声对汐夏道,见她仍是埋着头,知她害羞,便也不逗她了。他伸手溺宠地揉了揉她的发,抬头打量了诺儿一番,对逸辰道:“哥哥既是来了这月老庙,可有去正殿上过香?”
这不提还好,一提诺儿就来气,她大步走到逸辰身边,咬着牙在他耳边低语着:“我现在好想把他俩的红线剪了怎么办。”
“遇事要冷静,切不可冲动。”逸辰笑了笑,对逸寒道:“我二人今日刚到此地,一时兴起便到了这儿,正殿自然是去过了,烧香却不必了。只是在此地稍作停留,明日便要离开。倒是你,钱可赚够了?”
“那是自然。”逸寒上前,一手仍然牵着汐夏,另一手揽住逸辰的肩,“这一眨眼便是正午了,哥哥还没吃饭吧。你我二人也有数月未见,哥哥不请顿饭也实在说不过去是吧?”
逸寒揽着他走着,也没顾得上后面的诺儿,只是扭头对汐夏道:“待会儿你就往死里吃,能吃多少是多少,我们把他吃穷。”
“可是,吃穷了不还是你们凤羽山庄的钱吗?”
“……好像也对……”逸寒想了一会儿,对着她小声道:“那咱们待会儿虐狗虐死他!”
“好。”
于是四人寻了当地最贵的一家酒楼,席间逸寒和汐夏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喂着吃的不亦乐乎。吃归吃,吃着吃着还时不时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逸辰。
就这样吃了老半天,最后逸辰倒也真是忍不住了,笑着凑到诺儿面前,小声道:“要不你还是把他们的红线剪了吧?”
“冷静,冷静,不可冲动。”诺儿劝着,看见逸辰脸上别扭的笑容却还是哭笑不得。
就这样看他俩看了好一阵子,汐夏终于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逸寒哥哥,我吃不下了。”
正好也差不多到了午睡时间,逸寒也觉得有些困,便道:“我看我们此番虐狗虐的也甚是自在,不如我们先回客栈歇息一番,待晚上在继续?”
两人便都放下碗筷准备离开,诺儿听到他们的话先是愣了愣,旋即将他们叫住了,“你们方才说,虐什么?”
汐夏回过头,看见诺儿眼中突然有泪光闪烁,一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虐狗啊,姐姐怎么了?”
听汐夏这么答,诺儿又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有滴眼泪从眼角流下,“这个词……你从哪儿听来的?”
“就是一本叫做《撩汉指南》的书,听说是凤羽山庄一万多年前的一位庄主夫人写的,怎么了?”
一万多年前……
诺儿再次愣了愣,好半天,才擦了擦眼泪,重新挤出一个微笑,“没,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待会儿去客栈找你们。”
见诺儿如此,汐夏不免有些疑惑,正想着继续追问下去,却被逸寒拉走了。
待两人走后,诺儿才重新坐了下来。
“凤羽山庄……从前……是不是叫菩提山庄?”
“是。”
“凤羽山庄的第一任庄主,是不是叫封易初?”
“正是。”
听到这话,诺儿哭得很凶了。逸辰见她这样子,也猜到了原因,却不知该说什么,手在袖中藏了许久,最后慢慢的抬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哭了好久才止住眼泪,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来擦了把脸,道:
“那庄主夫人便是我娘。”
“嗯。”
“我娘她一直和别人不太一样,小时候我听她说她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所以她才会很多我们都不懂的东西……”她说着又擦了擦眼泪,“所以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虐狗’这个词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
“嗯。”
“我们……我们明天回凤羽山庄吧?虽然都过了一万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些东西。”
“嗯,好。”逸辰笑了笑,“一定行的。”
本来刚刚在这儿看逸寒和汐夏看的没心情吃东西,如今得了母亲的笑意,诺儿倒是开心了许多,一高兴又找小二要了坛酒,任凭逸辰怎么拦都靠不住。直到最后真的喝的烂醉如泥,身子软软的便趴在桌上,怎么叫都叫不醒,逸辰才无奈地笑了笑,结了帐,背着她回了客栈。
他将她放在床上,借客栈的厨房给她熬了碗醒酒汤。一碗醒酒汤灌下,红衣的少女倒是慢慢醒了些,却还是迷迷糊糊的耍着酒疯,一个人不停自言自语着。
“娘……你怎么可以说不要诺儿就……不要诺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和爹爹寻了你好久……可是……你……到底去哪儿了……”
逸辰听见她这话,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给她喂醒酒汤。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勺里的汤一下子都倒出来,弄脏了他的一袭白衣。
被她这么一抓,逸辰有些慌神,想要挣脱,她却是不肯放手。
“娘……你别走……”她抓着他的手自言自语着,又有眼泪说着眼角流下来,打湿了鬓角的发,“诺儿……好想你……”
“我不是你娘,”他这样说着,却任由她抓着他那只手,只是换了另一只手继续给她喂着汤。“我是逸辰。”
一勺温汤缓缓入口,渐渐滑入喉咙,在口中转了一圈,却又被她吐了出来。
逸辰无奈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看见上面绣着的图案,微微愣了愣,又换了一块,这才帮她擦拭着嘴角。
“好你个封逸辰!”诺儿扬着手,仍然有些语无伦次,“大骗子!”
“……”逸辰微微笑了笑,“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你明明说了爱我的……你怎么可以都忘了……”
“……我说过吗?”
“你看……就是忘了吧……大骗子……我娘说的果然没错……”
“你娘说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逸辰沉默着,为她擦拭好,又继续给她喂着醒酒汤,听她口中不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她才慢慢的又睡着了。
将醒酒汤通通喂下,他笑了笑,慢慢将被她抓住的手抽出来。
一个人回了房,白衣的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着诺儿刚刚的话。
他说过爱她?
他自己怎么不记得?
他明明才与诺儿认识不久,几月前他为找月老给逸寒汐夏二人牵红线才结识了诺儿。这几个月来他也不曾喝酒,并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又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
果然还是诺儿喝醉了酒,说错了吧?